联想到公主在旗兰猎场失踪一事,再想想那看着可怖,实对公主身体全然无害的红斑,看多了深宫里阳谋阴谋的池安儿已然意识到了什么,额头上的冷汗越发涔涔而下……
难怪当日她觉公主的红斑起的蹊跷,此红斑并不需特别处理,只不再同时沾到嗅到“红门兰”花和“石魁”花的花粉就行,这个时节红门兰遍地都是,可石魁只深冬才现,换言之,公主起的红斑是被人动了手脚所致……
她还对公主言,红斑六七日后会自行消退,不过红斑处莫要再误沾了“红门兰”花汁,否则,红斑会消退的慢了许多……
公主听完她所说后神色莫辨,末了,肃容告诫她勿要多言,令她只管每日煎了汤药送来,池安儿虽不解却是个识实物的,自不会多言,便每日亲自煎些补身子的汤药送过来……
结果,这都大半个月了,公主起的红斑到现在也未尽退……
有几次,她端来汤药时,恰好大可汗派来问公主病情的人也在,脸色凝重不掩担忧之心的雨晴道:“公主的病尚未好,容颜也未恢复,还需些日子医治调理,公主说,承蒙大可汗关心,然因容颜有失,就不亲去大可汗牙帐向大可汗道谢了”……
直到此刻池安儿才了然:难怪公主脸上的红斑迟迟未消,却原来是公主以此避着大可汗呐,公主失踪的这些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男人又是谁?
“池安儿,”眼瞅着池安儿定定看着熟睡中的公主怔愣出神,云儿禁不住伸手戳了她一下,一向温言细语的她语气带了焦躁,“你倒是说话呀,公主情况到底如何?”
“公主并未伤及脾胃,”池安儿起身,额头和小鼻子尖儿沁出的一层细汗在灯火通明下亮晶晶的,在两对儿眼睛的盯视下,迟疑道,“可是公主的脉像有些奇怪,许是我技薄,医术尚浅辩不分明,还是……还是请曹御医前来为公主仔细把脉诊治吧。”
呃,曹御医,您可莫怪池安儿推您出来,实是您乃宫里的“老人儿”了,诊治的都是贵人们,见多了这些棘手事,您定有法子应对的吧!
滋事体大,恐惧被灭了口无法活着回中原见爹娘的池安儿终选择了隐瞒,可也不想公主有失,无奈之下,只好推出了曹御医。
医术尚浅?
雨晴深深的看她一眼,池安儿的眼神不由瑟缩了一下。
“来人,快去请曹御医!”倒是云儿,不疑有假,只觉事态严重,忙不迭吩咐宫女。
“且慢,”雨晴拦下宫女,看向云儿道,“夜已深,公主也已睡下,如今看来尚睡的安稳,还是让公主好生睡上一觉,明日再请曹御医前来也不迟。”
云儿点头,几人言谈间不觉提高了声音都未能吵醒公主,可见,公主是睡得沉了,既如此,还是不要扰了公主的清梦才好。
雨晴目光示意云儿,转而吩咐道:“你们且先退下吧。”
一众侍候着的宫女立时应声,躬身而退。
池安儿也跟着往外走,可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了雨晴的声音:“池安儿,你留下。”
池安儿心“咯噔”一下,只得硬着头皮留下。
云儿疑惑的看看池安儿,又看向雨晴,雨晴略一点头,云儿按下心内不解,可还是依雨晴示意,亲守于内帐帐外。
给公主又掖了掖被角,雨晴走到低了眼帘的池安儿面前,池安儿下意识抬眼,对上雨晴的眼睛后,目光微闪不禁避了开来,又低了眉眼……
这丫头,还是个心性柔软的,若是心硬如铁,该是不动声色才是。
“池安儿,你目光躲什么?”
池安儿一呆,抬起头,嗫嚅着:“奴婢才疏学浅,心有愧疚……”
“愧疚?”雨晴张口打断,“愧疚没说实话?还是愧疚将曹御医扯了进来?”
“呃……”池安儿神色一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是在雨晴咄咄的目光下无言以对。
还好,这丫头虽有心隐瞒,却也没再信口胡说。
雨晴缓了声音:“池安儿,公主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你原是死罪罪婢,若非公主和亲,你陪嫁塞外,你早就一卷破席被扔去了乱葬岗。”
“之前你被郡主所厌,挨了打受了杖责,是公主允云儿拿了御药用在你的身上,自公主亲赐药,谁又敢再低看了你?”
“后你被左夫人派兵掳了去,公主震怒,派长孙副使将你救回,公主对你的维护之情你可知?”
“大可汗的生辰夜宴上,左夫人因服了你送上的汤药而中毒,你被大可汗下令刑责,命在旦夕,为了救你,公主拍案而起,所幸冷天奴拎着宋学义赶来的及时,否则,只怕公主为救你而落了它人口实!”
“你伤重昏迷不醒,公主亲守在你身边照顾你整整三夜啊,御药更是如流水般的用在了你的身上……”
池安儿霍地瞪大了眼睛,惊愕不已:
公主亲守在伤重昏迷不醒的她身边?
这……可能吗?
她虽宁死不肯构陷公主,可也不至令公主亲守病榻前照顾她吧?
为何这事竟没有人告诉她呢?
哦,对了,小鹰儿和宝儿曾说过,她受刑责后,夜里她们担心她的伤情还想去看她,却是不得而入,亲守在外的冬儿不让她们进去,想来,那时就是公主在照顾她吧……
难怪她醒来后云儿和冬儿欲言又止,末了感慨道公主待她不同寻常宫女,让她莫要辜负了公主的恩情……
盯着池安儿肖似公主的一双杏眸,心有复杂的雨晴一字一句:“池安儿,你可要有良心,公主待你若亲人……我是说公主待你如同待我和云儿冬儿一般,你可莫要辜负了公主的这片心,莫要辜负了公主的信任……”
“雨晴姑姑,”按下心内疑惑,池安儿定了定心神,忽打断了雨晴,轻声道,“公主有喜了。”
“……”雨晴有些发懵。
气氛一时凝结,片刻,似从震惊中回了神的雨晴不敢置信道:“你,你刚说什么?”
“公主她……有喜了。”池安儿声音似蚊子哼哼。
声音虽低,却似晴天霹雳,雨晴双腿一软,脚下一个趔趄。
“雨晴姑姑……”
池安儿忙抢上前扶住她,却被雨晴反手死死抓住。
紧盯着池安儿,似不肯错过她眼底里一丝一毫的雨晴嘴角抖,声音打着颤:“你可确定?”
池安儿点头,低了眼帘,看着被对方抓的生疼的手腕,声音更低了:“虽尚不足一个月,脉息极浅,可,奴婢还是能肯定的。”
瞬间的失态后,雨晴复归了镇定,紧紧盯着额头冷汗涔涔的池安儿,声音沉沉:“记住,此事你要烂在肚子里,否则,公主有失,你也活不了!”
池安儿使劲点着小脑袋,郑重道:“奴婢知轻重厉害,断不敢再说一字!”
紧盯了她半响,雨晴松了手,回身看向熟睡着的公主,此时,宇文芳眉头忽的一紧,不知梦中她又在为何而忧烦不已?
池安儿悄然抚向红了一圈儿的手腕,悄然抹了把额头冷汗,若有所思:
雨晴似乎并不惊讶于公主已失了处子身,而是震惊于公主的身孕,想来,雨晴是知那男人是谁的……
咳,一旦事发,公主的处境堪忧啊……
池安儿禁不住摸了摸脑袋,怎感觉这脑袋在肩膀上扛不了多久啊?
还得想办法逃离突厥啊,其实她随大喀木一行去旗兰猎场时,本可借着风雨灾祸的时机逃离,若她假装落水被水流冲走,以大喀木急于赶往旗兰猎场的急切和匆忙,必不会为救她个小宫女延误时间……
可她,虽起了这借机逃走的念头,可终未有所行动,当时,莫名的,她不忍见千金公主出事,莫名的,她就是想找到千金公主,救她于危难……
在打发了池安儿走之际,雨晴忽幽幽道:
“池安儿,你方才为何意欲隐瞒?”
“奴婢……怕死。”怕被杀人灭口。
在雨晴晦暗不明的目光中,池安儿索性实话实说,看着她局促不安的小模样,雨晴唇边扯出一抹笑意:“还真是大实话。”
“池安儿,公主是断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管住嘴,只要你有良心!”你千万莫要同宇文姿一般,是个黑了心肠的,莫要让公主对你失望啊。
池安儿清澈的杏眸直视着雨晴瞳子里的审视,向雨晴屈膝一礼,郑重道:“奴婢人微命贱,正如雨晴姑姑所说,若非公主,奴婢早死在了宫正司,尸首也早被乱葬岗的野狗分食了,公主对奴婢有活命之恩,奴婢可以对天明誓,今生今世断不会做出背主之事!”
雨晴目光微闪,点了点头,又强牵了牵嘴角:“日后也莫要叫我雨晴姑姑,都被你叫老了,还只叫我雨晴姐姐罢……”眼前这位可是赵王爷的女儿,公主的庶妹,她,还真受不起她的屈膝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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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薄雾尚未散去,一群燕雀在枝头“叽喳”着,远处,隐隐绰绰数道身影正缠斗在一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冷天奴纵身跃出战圈,扬声问。
“孽种!”蒙面为首者不屑道,目光阴冷若暗夜中的毒蛇,“阎罗殿里你自去问个明白吧!”
孽种?
冷天奴清冷的面上露了愠怒色,他是娘亲拼死生下的孩儿,他是父亲冷潇雨的独子,怎就被骂为孽种?
辱他父母者,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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