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夫人众目睽睽下将略略有她几分神态风姿的弱水推至人前,弱水身后还跟着个被她以以下犯上奴大欺主的罪名杖责发卖出王府的彩儿,要说这只是个巧合,宇文芳只想呵呵一笑:
若是巧合,这也太巧了!
此时,一弯皎皎明月下,孤零零的土丘上,面对着七八个高手的围困,负手而立,一袭云青色风氅,全身上下散发着清雅悠哉状的冷潇雨也正呵笑出声:
“北齐国君,今日骑射赛上的一出,冷某这才了然,原来北齐国君与暌息王子的交情,也不过尔尔。”
高绍义眉头一跳,挥了挥手,除了心腹侍卫长邓平,另几个高手悄无声的退了下去,各自隐在暗处,方圆三百步,无人能接近。
一身雍容贵气的高绍义微微一笑,看似云淡风轻笑得俊朗,可瞳子里精光闪,流泻着傲慢隐着算计,直视着冷潇雨,淡淡道:“冷先生想说什么?”
“借千金公主的手,众目睽睽下射杀突厥大可汗,既引发大可汗汗位之争,又挑起北周同突厥战事,北齐国君,你好算计!”冷潇雨直言不讳,“若冷某没猜错,北齐国君这么急于对佗钵动手,想必是知道了北周宣帝又派了密使向佗钵许下若干好处,只意在你北齐国君!”
“而显然,北齐国君并不信任见利忘义的佗钵大可汗……”
冷潇雨语气一顿,看着目色晦暗不明的高绍义,又似有似无的扫了眼手按剑柄,似只高绍义一声令下便杀人灭口的邓平,又抬眼看向沉默无语的高绍义,低醇的声音继续着:
“原来,北齐国君真正想辅助的人竟是冒乌顿汗王!”
“也是,若是北齐国君肯向冒乌顿表明会全力助他登上大可汗之位,凭你手中的人马和财力,野心勃勃的冒乌顿必舍不得弃了你,且最重要的一点,他不过一介区区莽夫,有勇无谋之辈易于控制,而暌息,虽继承汗位的呼声最高,可为人心机深沉,同他父罕一般,狐性多疑,绝非轻易受人摆布之辈。”
“至于与你交好的‘达头可汗’玷厥,比之暌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如此有勇有谋更拥兵自重的达头可汗,想来最不愿见其坐上大可汗之位的便是北齐国君你,玷厥会利用你,与你合作,可也会将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终生为囚,为他所用!”
邓平注意到国君虽然脸上笑意不变,可眼皮子却蓦地一颤,显然,冷潇雨直击他内心恐惧:
他堂堂北齐国君,多年来忍辱负重困守一隅,不过是为了暗中图谋厉兵秣马,有朝一日铁蹄南下,兵进中原谋求复国,这样的他,怎肯一辈子为突厥人作嫁衣,又怎甘心处处受制于人!
冷潇雨继续侃侃而谈:“至于庵逻王子、母族低微,难以服众,扶他上位着实辛苦!”
“而其它几位王子,大逻便和一众小可汗,呵呵,虽各有心机,然实力却不能与冒乌顿相抗。”
“如此,看来看去,还就是冒乌顿汗王最为合适,他……”
“不,还有一人,”高绍义忽打断,笑微微道,“摄图!冷先生为何不说寡人可以助力‘尔伏可汗’摄图?莫不是怕一山不容二虎,有寡人在,冷先生失了器重?”
这是威胁?
冷潇雨睨了眼高绍义,给他一个你当我白痴的讥诮眼神。
“北齐国君,冷某不同于你,你图的是复国大业,是江山社稷,冷某却没有染指江山的野心,你我所求不同,冷某自然不会是你的威胁。”
“且于北齐国君,摄图和玷厥没什么不同,都非你能掌控的傀儡,若冷某没猜错,一旦佗钵今日身死,便是暌息有所怀疑,你也会在冒乌顿汗王的力保下安然无恙。”
“左夫人和冒乌顿会堂而皇之的将射杀佗钵大可汗的千金公主宇文芳处死,杀掉送亲正副使,让突厥同北周彻底反目成仇,而你,则会许下诸多好处,先安抚住羽翼尚未丰的暌息,收拢佗钵旧部,对其它各部许利拉拢,继而说服冒乌顿和暌息同玷厥联手铲除摄图,期间,你会尽力消耗玷厥的兵马,灭掉摄图后之后再联手对付玷厥。”
“之后,要铲除的就是暌息,一步步直至助冒乌顿登上汗位,集突厥各部兵力,南下,兵进中原。”
可到那时,突厥经连番内战,再举兵北周,即便能拿下北周,想来也元气大伤,而隐藏大部兵马的他,就有能力与突厥好好“商谈”一番中原江山谁做主?利益划分等问题。
便是只能拿下北周部分城池,也是他兵进中原很好的开端不是。
冷潇雨说的简单,末了,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高绍义:“还以为是泛泛之交,却不想,北齐国君同冒乌顿汗王私下交往竟是极深,甚至连暌息王子都不知吧。”
高绍义目光微闪,被点破心思的他倒是极为沉得住气,只轻声喟叹道:“寡人以为,我与先生已是合作关系,冷先生又口口声声不会成为寡人的威胁,可何以令郎却出手坏寡人大事?”
这次射杀佗钵不成,以后,恐再也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的手下并非泛泛之辈,殁出手的时候他们发现了,继而注意到冷天奴。
“令郎似乎对千金公主倒是颇多维护啊。”高绍义似笑非笑道,可如电的利目紧紧盯着冷潇雨的神色变化,“不但为千金公主挡了灾,还将左夫人牵扯了进来,令郎,倒是心思缜密。”
提起这个儿子,冷潇雨也似颇为无奈,拱了拱手,客气道:“想必北齐国君知道,我儿被指为邪灵时,千金公主曾出言为我儿说了几句公道话,可左夫人……”
冷潇雨慑人心魄的桃花眸流露出冷意:”曾众目睽睽下将我儿像狗一般的踩在脚底下,令我儿备受折辱更被踩碾的伤口崩裂鲜血淋漓。”
冷潇雨未尽之意高绍义心有了然。
他这么一解释,倒显得冷天奴为千金公主解困,报复左夫人,极合情理。
“我儿并不知是北齐国君的手笔,亦无意知晓,否则,以我儿的身手,早就将人揪出来送到大可汗面前请功了。”
邓平攥着剑柄的手,骨节嘎嘣响。
高绍义眼角微抽,可也不得不承认冷天奴有这本事,虽然被抓出来的人不会吐露分毫,只会吞毒自尽。
高绍义不知的是冷天奴倒是想抓人来着,可却是有心无力,更何况还有冷潇雨在后盯着呢。
“罢了,不知者不罪,还请冷先生日后约束好自家公子才是。”高绍义挥了挥手,颇为大度道。
冷潇雨勾了勾唇:“北齐国君,冷某会送您一份大礼以表达对我儿无心之失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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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当得知昨夜睡在了大可汗牙帐的弱水今晨一早还留在牙帐,甚至同大可汗一起共享了早食,大可汗还亲手操刀给她割嫩嫩的鹿肉片吃时,气得左夫人险些咬碎银牙。
这么多年,甚至在大可汗最宠爱她时,还从未亲手操刀给她割肉片吃呢!
忽听外面女奴来报,大可汗请她去牙帐。
转怒为喜的左夫人梳妆一番后匆匆而去,在牙帐外却看见十几个打扮的花团锦簇的侍候大可汗的女人也结队而来。
得知她们也是奉大可汗之命过来的,左夫人脸色沉,乌涂涂的瞳子闪,心有不解。
而当看见款款而来的千金公主宇文芳时,她终沉不住气了:“这一大早的,千金公主怎么也过来了?”
“难道左夫人不知?”宇文芳乌浓柳眉微挑,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脸莫名的左夫人。
不及对方反应,宇文芳便在雨晴等人的侍候下径自进了牙帐。
而当佗钵搂着弱水的芊腰,笑哈哈着,一脸宠溺,当众宣布封弱水姑娘为右夫人时,左夫人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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