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色已晚,客栈的饭市已经结束了,一楼只有两三个准备上楼住店的客人。
两人一眼就看见良辰站在门口,跟掌柜的说着些什么,而良辰的身边还放着一个大箱子,想来,刚才的声音,就是这个箱子导致的。
“对,确实是梅家的人送过来的,还是梅大小姐亲自送过来的,让我转告您,今天早上的事是她不对,这些都是为了表达歉意而送来的。”
“歉意?”两个字在良辰的嘴边来来去去地咀嚼着,倒是磨出了一丝怪异:“就说了这些?”
掌柜点头:“是,说完就走了。”
良辰的眼睛在箱子表面来来去去地扫了十多眼,最后索性抬手,打开了箱子。
里面放的满满都是银子,这么大一个箱子装下来,少说也有一百两了。
“良辰……”邵谊在身后呼唤了一声。
良辰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今天早上他说过的话。
她将箱子扣上,低低地说道:“我记得。”
非亲非故,这么大的一个馅饼掉到她的手上,她怎么就记得小的时候师父曾教过她一句话,叫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今晚住的客栈是那做活动的酒家开的,原本掌柜对良辰几人还没什么好脸色,自从见梅小姐亲自送箱子上门后,对良辰一行人的态度也明显变了不少,此时正捧着笑脸对着一行人:“不知道几位还有什么需求?”
良辰思索片刻,将箱子推了过去:“劳烦掌柜将此箱子送到我房间。”
说完,抓起剑便走了出去。
到手的银子不要白不要,她倒想看看,那梅大小姐,能做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邵谊与掌柜对视一眼,还是追了出去。
已经入夜,街道上的繁华却丝毫不减,头顶的红灯笼反倒为整个城市平添了一股韵味。
良辰却无心顾及这些,包子铺的老人既然知道怜安是被拐卖过来的,那么定然也知道拐卖怜安的是谁。
她直直地走向包子铺,老人已经收摊,抬着扁担摇摇晃晃地准备离开。
“且慢,老人家。”
老人闻言,脚步一顿:“姑娘,有事找我?”
“你早上说看见怜安被……”良辰说不下去,顿了顿,改口说道:“你可知道,这事是谁干的?”
老人面容慈祥,听良辰这么问,自然也猜到了她的心思,反问:“我便是知道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良辰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老人见她不说话,又继续说道:“这襄城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潮涌流,管理襄城的官员都是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想动其中一个,必定等于要跟所有的官员作对,如此一来,是谁干的,又还有什么关系?”
潜意思,就是拐卖怜安的人背后,有某位官员的撑腰。
良辰的手缓缓收紧:“难不成,就由着怜安她……”
良辰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不明的情愫是什么,是觉得自己没有多关心一下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女孩,才导致了她这样的下场?
可是她明明坚信一句话,生死各安天命,什么时候,她的同情心变得这么泛滥了?
又或者说,是觉得怜安像当年的自己……
大约是良辰的表情太过挣扎,老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也只是与怜安交谈过两三次,后来因为我给了她一个包子,那群人把她打的再也不肯跟我这个老太婆说话了,因此我知道的也不多,你若真想替怜安那孩子做些什么,那就去赌坊那边找牛老三,他知道的定然比我多。”
“牛老三?是拐卖怜安的人吗?”
“其中一个。”
……
短短的一张信笺上密密麻麻用鹅毛笔写着许多小字。
蓝书从怀里掏出一块凸透镜看了好半天,不放大真的看不清写的什么。
“如何了?”
梅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与往常一般淡得能挤出水来,可是蓝书却忍不住惊讶。
这可是公子第一次急着知道信笺上的内容。
蓝书行了一个礼,这才不急不慢地回道:“回公子,良辰姑娘已经到了襄城,探子暂时也还未被发现,不过襄城梅家那边,似乎是想对良辰姑娘动手。”
动手?
梅谨眯了眯双眼:“她怎么会跟梅家那边闹起来?”
“据说是因为一个镯子。”
“镯子?”声音又大了一度,话语里藏着掩盖不住的惊讶。
蓝书低了低头:“对,良辰姑娘与梅小姐同时看中了一款镯子,最终梅小姐以原价二十倍的价钱,将镯子买了回去,听说当时整条街都是良辰姑娘的笑声。”
梅谨的眼底划过一丝探究,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光听蓝书的转述,他已经能想象出她当时猖狂的笑声和梅蓝方当时气炸的脸色了。
“公子,梅家那边该如何回复?”
梅谨往后一仰:“一个都不许动。”
蓝书一愣,低头应道:“是,只是……”
“还有什么?”梅谨的眼神一转,挪到了蓝书身上。
他今天怎么觉得蓝书的话特别多?
蓝书瞬间察觉到身上多了一层压力,低头瞄了手中的纸条一眼,这才继续说道:“良辰姑娘的身边多了两个同伴。”
梅谨挑了挑眉:“蓝书,我看你是说话越来越不利索了,看来我是时候把你扔到蛮荒之地去历练个两三年。”
蓝书吓得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探子回报,天泽太子楚邵佾与良辰姑娘同行,至于目的,暂时还不明。”
看来良辰姑娘在公子心里真是越来越重要了,公子为了她,居然还打算将自己流放!
“目的?”梅谨垂了垂眼帘,眼神又回到了手中的书上:“他还能有什么目的?想来也是知道了良辰与我的关系,想从良辰身上打听点什么吧。”
“可是……”
探子明明没有被发现。
蓝书话没说出口,看见梅谨脸上的深思,便明白过来了。
探子虽然没有被良辰姑娘发现,可是不代表着没有被楚邵佾发现,倘若楚邵佾发现梅家的探子一直跟着良辰姑娘,那么便会认定良辰姑娘与梅家有什么关联,再加上良辰姑娘身上还有梅家的玉佩……
恐怕,这也是公子将玉佩给良辰姑娘的另一个用意吧?
但凡认为她与梅家有关系,只要不是死敌,那么对方就会在她身边潜伏,与她打交道,周旋,成为朋友,到了最后,因为交情和人情,在她闯祸惹事的时候,不得不出面保护她。
如此一来,良辰姑娘能得到安全,公子也能得到那些人的消息。
“那么,天泽太子方面?”
“只要不碍事,由他去吧。”
各取所需,各得其所。
……
牛老三是谁,良辰没有找到,她到赌坊的时候,赌坊已经关门了,铁闸门被死死地关着,上面贴着一张红纸,上书:东主有喜。
如今再回头去找老人已然是不可能的事,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回客栈,等天亮赌坊开门以后,再来寻找。
四人转身就往客栈走去。
还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熙熙嚷嚷的声音。
“让开!让开!”
良辰回头一看,就见一大队官兵正朝这个方向走来,她下意识拉着木屯就要走。
领头的官兵较为眼尖,一眼就看见了要跑的良辰:“前面那四个人,站住!”
良辰脚步一顿,换上了一副笑脸:“兵大哥,有什么事?”
官兵瞅了良辰一眼,又瞅了瞅手中的画像,一挥手:“带回去!”
良辰一惊,挣扎着回过头:“兵大哥,抓我们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们,我们犯了什么事?”
领头的官兵冷笑道:“自个犯了什么事还不知道?那还是好好想想得罪了什么人吧。”
良辰这个名字会得罪什么人?她不过是个刚刚复活的无名小卒罢了,如果非说要得罪什么人,那也就只有襄城梅家的大小姐,梅蓝方!
想到这,良辰突然明白梅蓝方给她送那箱银子的用意了。
踉踉跄跄地被压到衙门,还没进衙门,就听到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
良辰被吓得硬生生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官兵,眼中带着些许询问。
官兵直接推了她一把:“进去吧。”
明明已经入夜,外边的摊子都已经收的差不多了,衙门的灯火却点的通亮,左右两边各站着一排官兵。
一切就绪,仿佛就在等她一般。
良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抽泣的梅蓝方,微微抿嘴,抬脚走了进去。
梅蓝方见她进来,原本低低的抽泣声又开始按捺不住了:“大人!就是她,偷了我的头钗!那可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头钗?良辰挑了挑眉。
县官猛地一拍手里的板子:“大胆刁民!梅小姐所说,是否属实!”
“回大人,小的是不知道梅小姐是否丢失过什么头钗,不过梅小姐曾经送过一箱银子给小的,说是做为赔礼。”良辰不紧不慢地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梅蓝方带着哭腔的嗓音就接道:“你说谎!”
县官瞥了梅蓝方一眼,不敢多说,只是将话题转移:“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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