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楼懿轩的声音,楼澈也站起了身来,想要看看那个让楼懿轩如此在意的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
楼澈站起身来,却目不能视,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出一人的轮廓,眼前却仍是白茫茫的一片,只对一点阳光有些微弱的反应,他勉强知道那人站的方位,迎上目光,心的某处,不知为什么,突然微微的痛了一下。
离鸢依然没有说话,风忽然就大了起来,刮得她的衣摆猎猎作响,头上的斗笠也被她忽的扔到了地上,一头白色的长发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凌乱地飞舞,让人看不清容貌。
但是,只要是知道那个人的人都知道,回来了。
属于天渊国的传奇,属于天渊国的荣耀,回来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要隐藏身份,也不是没有想过就让过去的事情过去。但是,她还是做不到。
像一个隐形人一样的活着。
所以,她选择在所有的人的面前表露自己,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
离鸢是矛盾的,也无疑是勇敢的。
所有的人,在看到那一头白发的时候,都停止了喧哗。整个街道上,似乎就只有楼澈和离鸢两个人一样。
“你就是轩儿口中的姑姑?”楼澈想了想,还是犹犹豫豫地开口。
楼澈没有焦距,更对不上离鸢的眸子,只是大概地望向某处,简简单单说了几句话,心中的那点小小的痛楚忽然变快变大,就连心脏跳动的频率也激烈起来,不过片刻,就感觉心脏紧紧一缩,接着是针扎一般的难受。
这时在后面的幽大也跳下马背,看见离鸢,也不由得微微一惊。
离鸢轻瞥了幽大一眼,没有表情的,眼神冷漠中却透着隐隐锐利。
楼澈开始皱眉,痛楚吹气一般的涨大,脸孔也渐渐苍白,有些摇摇欲坠,几乎支撑不住。
这是怎么了……
楼澈抓紧胸前的衣襟,隐隐的望着离鸢的方向,不知是什么感觉,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离鸢也望着他,神色复杂,不知想到了什么,不说话,不做声,像陷入了回忆。
风很大,刮起二人的衣摆,一时都陷入了沉默,正午,阳光灿烂,晕开血红鲜艳的颜色,眼前的人,明明清丽如初,只是双眸灰暗,淡淡的,毫无生机。
“姑姑!姑姑!”楼懿轩来到离鸢的身边,拽着离鸢的衣摆,像是害怕离鸢离开一样,脆生生地道:“姑姑,不要生气好不好,轩儿不是故意的,轩儿以后一定不调皮,不让姑姑担心了好不好。姑姑理理轩儿,姑姑不要生气……”
听着楼懿轩的话,离鸢的身子轻轻一震,回过神来,蹲下身子,忽然轻轻一笑,将他抱起,小声道:“乖,姑姑没有生气。”
楼澈本来脸色苍白,却不知听到了什么,忽然身体一震,猛地看向某处,不可置信道:“离鸢!离鸢!是不是你?”说话间,他也不由自主地向前了一步。
在楼澈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人群才真正的喧哗起来。
“离鸢,看,真的是离鸢。”
“离将军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我天渊的战神,战神回来了。”
“参见离将军……”
不知是谁带了一个头,所有的人忽然都恭敬了跪在了地上,大声的吼道:“参见离将军。”
似乎大家都忘了,今天是楼澈成亲的日子。
轻轻的一抿嘴,离鸢看了看幽大,没有说话,仅摇头,退步走开。
“离鸢!”楼澈似乎想追上去,心口却突然一紧,被迫弯下了腰。
幽大扶着他:“主子,你认错了,那不是……不是她……”
“那不是离鸢,就算是她是离鸢,她和你也没有关系。”
“主子,凤小姐还在等着我们,主子,上马吧。”
不能够,若是想起来,被压下去的血蛊就会重新反噬。
离将军,为什么要这样做?
幽大不明白,离鸢既然已经离开了,那么现在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楼澈的面前,是因为所谓的报复吗?
“放开!”楼澈挣扎,将幽大甩向一边,心中剧痛,口中腥甜,“噗”的一声,一口黑血喷涌而出,渐在地上。
从地上拾起刚刚楼懿轩掉在地上的画轴,轻轻的摸着。
“楼儿,你可知,你穿红色的衣服是最漂亮的。”
“楼儿,你以后都穿红衣可好,我喜欢。”
红衣,红衣……
离鸢!
“啊!”
抱着头,楼澈跪在地上,仰头大喊。
幽大知道是血蛊反噬起了作用,却没想到流窜地如此之快,不由大惊失色。
楼澈稳住身躯,喃喃地道了声是她,也不管僵在当场的众人,踉踉跄跄地寻声追去。
“老四!”看着冲出去的楼澈,幽大大喊道:“快,快去告诉老主子。”
“是,大哥。”
吩咐完了之后,幽大也跟了上去。他不知道楼澈是不是已经想起来了,但是,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今天的婚礼……
再一次,失约了。
“娘亲。”楼懿轩反身趴在离鸢的肩膀上,拖着脸蛋看着身后的人:“为什么不和爹爹说话。”
离鸢的身子猛地一震,轻轻的松开了抱着楼懿轩的手,让两人面对面:“你刚刚说什么?”
“你是我的娘亲,离鸢,而他,是我的父亲,楼澈。”
“你怎么……”
“娘亲,轩儿等了你五年了。”
用力的环着离鸢的脖子:“轩儿一直都知道的,爷爷一直都想瞒着轩儿,可是轩儿还是知道,娘亲,轩儿一直在等你。”
“在那间房间里找到了爹爹的画像,六叔叔说,那上面的人就是轩儿的父亲,六叔叔还说,轩儿的母亲是一个很好的人,一头白发,很漂亮,六叔叔说,娘亲最爱轩儿了。”
“昨天轩儿听到了爷爷和那人的谈话,轩儿就知道娘亲回来了,今天轩儿就来找娘亲了,看,轩儿多幸运,一下子就找到了。”
楼懿轩说得很幸福,可是听在离鸢的心里,却是那么的心酸。
他只是一个才五岁的还自己啊。
“轩儿愿意跟着娘亲离开吗?两个人在一起。”这个孩子,已经离开他五年了,现在,再也不能够丢下他了。
无论如何。
“那么,爹爹呢?”靠在离鸢的肩膀上,楼懿轩闷闷的问道。
离鸢搂紧了楼懿轩的背脊,急步而行,闻言,摸了摸他的头顶,过了半天,才开口:“轩儿和娘亲两个人不好吗?爹爹,爹爹有其他的人要照顾。”
“可是……”咬紧了牙关,懿轩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可是……”
“轩儿想娘亲和,和爹爹在一起。”
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离鸢……离鸢……”楼澈呼吸不畅,口中腥甜,脚步已经凌乱,却还勉强挣扎着追上来,可他眼睛失明,即使能够看到点点的光亮,也还在仓仓惶惶之中撞翻了不少东西,一路追来,竟是一身的狼狈。
“鸢儿……”身后的声音有些颤抖,离鸢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那样的声音,自己的心,竟也跟着不可抑止地颤抖。
五年了,这时间不长不短,曾经恨过,那恨意铺天盖地,可是时至今日,再见面,更多的,却是一抹孤独无助的茫然。
茫然,是一种不知道怎么面对的茫然。
离鸢抱紧了楼懿轩,加快脚步。
“娘亲。”楼懿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还有着泪水,他年纪还小,但也是知道其中的原因的。
因为一直都只有一个人,所以他比很多的孩子都懂事得早,虽然身边有幽漓陪伴着,但是,他还是孤独。
他只是很简单的想要父亲和母亲陪在身边。
错了吗?今天的作为,错了吗?
楼懿轩知道,今日自己若不出来找离鸢,也许事情会进行得很顺利,事情,是因为他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娘亲,其实爹爹很好的。”楼懿轩趴在他的肩上,搂紧了她的脖子,弱弱的说得到:“爹爹眼睛失明,看不见,这样走,很危险的……”
“当!”一声,不知又是撞倒了什么,楼澈摔倒在地,胸口处痛得厉害,脑袋也像是要爆炸了一样。一时又动弹不得,过了一会儿,才摸索着从地上重新站起,微微喘着气。
“鸢儿……”
他听不到脚步声了。
楼澈开始慌张。
“离鸢!离鸢!”他有些惊慌失措,睁大眼睛努力望了一圈,却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周围的一切离得他都很遥远,什么都看不见。那青色的背影,根本就看不见。
楼澈闭了闭眼,攥紧胸前的衣襟,呼吸急促而凌乱。
他慢慢地靠到了墙边,一步一顿的,脚上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有些无力和彷徨,胸口处早已疼得厉害。
楼澈摇了摇头,却胸口忽然一窒,连续咳了几声,唇边一抹黑血,紧接着溢出。
没力气走了……
楼澈靠着墙边缓缓滑下,望着头上刺眼的阳光,笑了笑,心痛得厉害。绝美的容颜,在这样的阳光之下,显得格外的动人心魄。
“离鸢……”仅仅是念着他的名字,楼澈就忍不住苦涩。
五年,几乎每个夜晚都会缠绕着他的梦,这样的人,如何能够忘。
将手中的画轴拿起,隐约可以看见上面的人,很美。
“楼澈,我爱上你了,所以,跟我一辈子吧。”是谁,曾经在他的身边这样言之凿凿的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可笑吗?还是,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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