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看着谢苁还想着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外间突然传过来的声音,隐隐约约像是有人来的样子,她想着如今谢苁这般模样该是见不得人的,便起身走到窗边想要看看来人是谁想要推辞开,却在走到门口才发觉来的人不是旁的人而是婉嫔。
婉嫔早就考虑到了谢苁这里现在应当是一片素净,自然便也就穿了一件素白的衣服,也没有佩戴任何的珠宝首饰,就这般简洁的样子,只怕六宫里等着看棠梨宫笑话的人比比皆是,也虽然如今人人都表现出一副同情的模样,四处都不敢穿着鲜艳夺目的衣裳,可是恐怕只有婉嫔一人的心是真的为小蓁儿穿上这么一件素衣吧。
婉嫔带了些开胃的吃物过来,她知道如今这棠梨宫里为了谢苁不肯动筷子应当十分忧心,这些都是平日里谢苁很是爱吃的,长乐亲手接过了那些食盒,婉嫔瞧着谢苁依旧在里面,便轻声问长乐道:“皇贵妃娘娘还是那般么?今日的饭食可用过了?”
长乐红肿着眼睛,对着婉嫔叹了口气,她也没当过母亲,虽然蓁公主死了她也同样伤心可是却是不能体会到谢苁这种悲痛欲绝一蹶不振的感觉,她抽了抽鼻子,对着婉嫔道:“依旧是一口没动,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君上来过几次,同娘娘说话也没反应,谁人都没有办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婉嫔十分亲厚的拍了拍长乐的手,满目的忧愁对着长乐道:“唉……本宫除了在这些小事上帮帮忙以外也不知道可以干什么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娘娘这是心病谁能治?”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边走过去,进去之后才觉得虽然里边依旧是一尘不染可是却了无人息,谢苁就侧卧在那塌边上,背对着门口,怀里抱着小公主身前穿的衣服。
婉嫔走到那床边上,轻轻的取过来那边上的一层薄薄的被子盖在谢苁的身上,谢苁衣裳单薄让人一见便觉得有些冷意。
“娘娘?”婉嫔尝试性的唤了一声,却换来无穷无尽的沉默,她便只好又自言自语道,“您之前劝解芳妃娘娘的话如今落到自己身上便忘记了么?”
“嫔妾这辈子也没怀过孩子,也没有孩子,只怕有了个孩子嫔妾本就是个最无用的人也守不住,可是啊,娘娘,嫔妾觉得命运这东西还是天注定的。”她抬起眼睛看了看谢苁,谢苁依旧没有反应。
婉嫔硬着头皮觉得自己还是该劝一劝比较好,果真劝不住那便等着时间来磨平一切,她又道:“这天花不可能是人让她得的,定然是天定的,那孩子的缘分总归与这些人……”
她看见谢苁缓缓的起了身,然后转过身子看着她,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谢苁这动作十分突然,差点把她吓一跳,却听见谢苁缓缓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嫔,嫔妾说,那孩子的缘分总归与这些人……差些。”她以为是这句话激怒了谢苁,有些不自信。
谢苁却丝毫不满意道:“不,不是这一句,上一句。”
“……这天花不可能是人让她得的,定然是天定的。”婉嫔看着谢苁死灰复燃一般的眼睛道,原来可以让一个人活下去的不光可以是爱,还可以是恨。
谢苁冷冷的开口:“本宫要查。”
婉嫔一时半会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谢苁满眼睛都是一种别样的光彩,就如一株已经濒临枯死的花朵在一瞬间绽放开来了一般,她虽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她觉得这定然不算是坏事,便淡淡的一笑道:“只要你好好的,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而谢苁明显没有在一这句话而是抬着头看着窗外的阳光,这阳光真的是美好,倾城一段日光,帝宫唯一不会变的便是这一年四季的光景了。
“娘娘,一路走好。”诚公公站在昭元殿门口护送着惠嫔缓缓的走下长长的台阶,最近这惠嫔是君上心头上的人,本来只不过是一个不咸不淡的新人,却因为被安容挡了一箭而被晋封嫔位就连她的母家户部侍郎也一连升了位子变为了朝中重臣,可是这样一来朝中便颇有些微词了,只不过安容并不理会。
最近叶家失势平日里同着叶家对立的那些家族便瞬间兴旺起来,特别是有位置比较高的妃嫔在宫里的,比如黄家不过当年的欣贵妃已经时隔多年,再比如如今的……护国公府。
惠嫔倒是和和气气的对着诚公公点了点头道:“公公留步,本宫自己回去便行了有劳公公了。”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自己的人转身下去了,诚公公在她身后看着她,只见惠嫔即使得宠也不过穿着些最为朴素的衣服,对待宫中众人也从来没有苛待过这样的人这些年可真的是少见,安容如是这般说。
惠嫔在转过身的那一刻面上的笑容突然便了无了,化作了一张冷漠的面容,她从来不做没有道理的事情,连笑都不会浪费。
就在她缓缓走到了半道上却突然见到前边远远的站着一队人,而站在最前边的却是谢苁身边的长乐,长乐似乎等的有些久了鼻尖上有了些细微的汗,她一见前边的女子便走上前对着惠嫔轻轻的行礼过后才对着惠嫔道:“惠嫔娘娘,皇贵妃娘娘想找你去棠梨宫闲话几句。”
惠嫔不是一个蠢笨的人她一见到长乐的这个样子便觉得有些不妙,便咳嗽了一声,对着身后悄悄的使了个眼色,那小内侍会意便上前一步对着长乐道:“不知道娘娘要说多少,今晚君上召了惠嫔娘娘一同用膳,若是娘娘有事情的话只怕要通报君上一声,或者是……”
却不曾想长乐抬起头细细的打量了片刻天空上的云彩然后回过头来十分中肯的对着惠嫔既真诚又显得善解人意道:“也不打紧不会要许久这天色还早,定然是来得及的,不会到那时,即使娘娘们说话说的投机忘记了时间也不碍事,让君上来了棠梨宫一起用膳不也行么?”
惠嫔见长乐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今日似乎是铁了心的要把她带去棠梨宫,便只好轻轻一笑道:“本来不愿意去棠梨宫打扰娘娘清净的,姑姑也知道眼下娘娘心里不痛快,可是奈何娘娘盛情难却只有过去了。”于是便同着长乐一起前去了。
她心里十分清楚的知道如今棠梨宫同她的关系是如何的,即使没有放在明面上来说也不曾有过正面冲突,可是她自己亲手犯下的事情她心里明白,左不过是蓁公主的事情暴露了,谢苁根基稳固真的想要查却并不是难事。
她深吸一口气,眼看着长乐推开了棠梨宫的大门,而就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那片刻之间,她身后有一个小宫女匆匆忙忙的跑开了。
棠梨宫正殿门前那棵棠梨树生长出了繁密的树枝,重重叠叠的树叶在众人的头顶上,夏季里日光浅浅碎碎的应照在其上,可是惠嫔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禁在心里边暗自惊叹,她虽然来此处来的不多可是每一次过来时总能有些许惊叹的景象,这地方听说是当年安容亲自为谢苁选的,如此便可以看出来安容当年的情真意切了。
才一走进去便见到谢苁端坐在位子上百无聊赖的斜卧在贵妃椅上,正在安静的等待着来人,她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般疲倦之色,看上去越发端庄了些,她之前就不怎么同着六宫中人有什么交集在人们眼里她便就是一个冷清孤傲的性子,如今远远的看着确实有些叫人心里边一冷。
而坐在谢苁边上的却是婉嫔,婉嫔看上去有些担忧,没有紧皱,她是个没有主意的人,今日谢苁请了惠嫔过来她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觉得有些害怕而且大气不敢出。
惠嫔落落大方的对着谢苁还有婉嫔一笑然后弯下膝盖,轻声道:“嫔妾见过皇贵妃娘娘,婉嫔姐姐,不知娘娘今日过来找嫔妾有什么事?”
“什么事?”谢苁一改以往平和的声音,冷冷的看着惠嫔的眼睛,道,“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不清楚么?还需要本宫帮你回忆?本宫的蓁儿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惠嫔脸色骤变,变得十分慌张的样子,抬起头来毫不犹豫的对着谢苁道:“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小公主病时嫔妾也还在塌上躺着呢?而且嫔妾同着小公主无冤无仇凭什么要下毒手,不过是个一两岁的孩子,嫔妾如何下得了手?”
谢苁带着威胁性眯了眯眼睛,对着惠嫔低声道:“今日婉嫔也在场,本宫发誓势必能让你说出真话来,青天白日里,半点谎话本宫都要你藏不住。”
婉嫔有些局促不安的起身,想要劝解谢苁缓缓,其实她们手中并没有证据,只是捕风捉影再加上自己的推测便知道了是她,若是是在不承认怕是谢苁也没有办法的,可是婉嫔看着谢苁,谢苁的双目已经微红,怕是有些刹不住情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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