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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隐秘伟大

思归处 曜桑 3539 2021-04-02 19:18

  当日战局,毫无悬念的,九黎大败轩辕。应龙和蚩尤的持久战中,应龙渐渐体力不支,体力耗损,蚩尤却因为天生的战斗血液而逐渐占据上风,把握胜机。轩辕兵养在富贵乡里,自是无法和日日操练,经惯沙场的九黎兵相比,唯一的优势便是人多,但这唯一的优势又使得双方两败俱伤,损兵折将数不胜数。

  一场硬仗下来,双方皆死伤无数,九黎也谈不上什么乘胜追击,副将先带着大军回营,把死去将士用担架抬回。蚩尤则一人停留在鲜血遍地的、一片狼藉的战场,面无表情的拾起地上的长戢、铁甲、兜鍪,神情几乎称得上是专注。

  太阳已经高升,日光明亮,被铠甲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太阳和月亮不同,前者让这片狼藉仓促的暴露在裸露的大地上,后者则包容一切污秽、一切肮脏。

  蚩尤用手轻轻拂去沾在兜鍪上的尘土,想象着它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他感觉心中的某一处地方在隐隐作痛,他算不上是一个高尚的君主,他以战争威震天下,他的声名赫赫、功勋卓著,然后自建家园创建九黎,他本想把九黎建成一片乐土——一片没有战争、没有杀伐的乐土,可是他终究还是让战争浸染到了九黎的土地上,用鲜血灌注九黎土地,血肉为祭、哭嚎呜咽。他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了——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上流着是因为战争而沸腾的血液,一个因战斗而创建的国家,又怎么可能逃脱的掉这样的厄运?

  “怎么还不回去?”

  身后传来一人的声音,蚩尤不用回头便知道是烛龙,顿了顿,回答他道:“再过一会儿。”

  烛龙拍了拍他的肩,他一路行来,眼前尽是这样惨烈的景象,他知道身为九黎君主的蚩尤心中是何等的愧疚自责,虽然他本身感受不到这样的情感——在他眼中这一切不过是天道轮回,因果报应,他不会把战争具化成一个个微小的人,但是蚩尤他会。只有切肤才会痛,否则任何的愧怍任何的悔恨都不过是纸上谈兵,虚妄的很。

  宏伟永远麻木,微小才是真实。

  “他们都在等着你回去呢,”烛龙淡淡道,“毕竟打了胜仗,多少要庆贺一下。'”

  蚩尤把手中的兜鍪放回裸露的土地上,眉目间仿佛落满尘埃,“我并不想庆贺,虽说是胜了,但两方的损失一样惨重。”

  “也罢,那等大胜之后再庆贺不迟,先把伤亡士兵清点一下,让他们入土为安。”

  蚩尤长吁一口气,凝眸望了望远方,点了点头,“烛龙,你从天地开创便存在,你见证过多少战争?”

  烛龙微微一怔,认真想了想蚩尤的问题,坦白道:“很多,数不清。”

  蚩尤低头惆怅一笑,“我在想,我究竟在坚持些什么,其实我不在乎王权、不在乎地位,我当初建九黎的初衷,是要把九黎打造成世间乐土,可是我失败了。”他眼里幽光一闪,继续道:“黄帝想要九黎,那我给他便是了,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是不是很好?”

  烛龙沉默的望着他,面对他探寻的,自疑的、困惑的、悲哀的眼神,烛龙始终平静,平静如一江寒素的秋水,冷冷泛着清寒。良久,烛龙才开口道:“我不觉得你失败了,至少九黎的百姓过过的很自在很愉快,在他们心中你就是他们唯一的君主,就凭这份唯一的信任,你就应该坚持下去。”烛龙移开目光,“其实你本质上还是一个将军,将军可以壮烈,君主却需冷静,君主要承受无上尊崇,无上孤独。”

  蚩尤一笑,伸手勾住烛龙的肩,“的确如此,还是你比较懂我。”

  烛龙没有把他的手给打下来,笑着问道:“现在可以回去了么?”

  “可以。”

  太阳在晴空俯照万里,刚刚硝烟散去的战场上,两个男子并肩而行,向高高的涿鹿城走去。

  *

  两军战况不断由哨兵回报,黄帝的眉目越来越紧促,最终战场上号角响起,轩辕军败退回营。

  东方尘土四起,直上九霄。

  南乔坐在营外的小杌上,黄帝则直立在她的身侧,南乔可以听清他的话,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絮絮叨叨说着,南乔从一开始的一言不发,到后来也会支应两句,黄帝也不介意,她愿意敷衍的和他说几句话他已经很高兴了,起码会给他一种她一直在听的错觉——当然,也不一定是错觉。

  “败了。”他突如其来的说出一句,声音如同一支在风中战栗抖动的树枝,苍老而又无奈,简单的两个字后承载的却是无尽伤感,是一个王者承认失败的坎坷。

  南乔一惊,突然生出一股想要看看他的欲望,于是抬头,黄帝的脸沐浴在过分明亮的天光里,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颓然,至少——他的眼镜还是清净明澈的。

  南乔忽的有些悲哀,他没有加“轩辕”二字,应该是为了维持最后一点尊严吧。

  这仅仅是个开始,南乔不用想也知道,这场战争不会轻易结束。

  “为什么不把我带到前线去呢?”南乔平静道,“你把我困在这里,为的不就是轻轻松松拿下九黎?”

  黄帝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南乔会和他说话,更没想到南乔会主动提出要去做人质。黄帝愣愣的看了她几眼,最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南乔微微一笑,不做他想。

  大军回营,营中却没有热闹起来,一味的低沉景象,伤兵到处都有,痛苦的哀嚎着,军医忙的脚不沾地,一会儿为这个包扎伤口,一会儿为那个缝针。没有受伤的一些人也都是满面哀愁,有的在暗处垂泪——自己的好兄弟就这么丢了性命,他心里憋闷。

  南乔默默打量着这幅场景,心里压抑不已,最终还是独自一人回到营帐中,为自己倒了一碗水喝下,方觉疏解了些。

  营帐被掀开,是处理完事情回来看望她的应龙——只能休息一会儿,等下还要去和黄帝汇报情况,他算是军营里除了军医之外最忙的人了吧。

  南乔对他点点头,道:“你辛苦了。”

  “辛苦的不是我,是他们。”应龙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望向窗外,叹息一声道:“你一个女子受不住这些,难为你,你就待在帐子里不要出去。”

  南乔又倒了一碗水,递给他,应龙接过一饮而尽,用手擦了擦嘴边笑道:“现在我总算是体会到女人的好处了。”

  “那你就赶紧娶个妻子吧。”

  应龙想了想,摇头笑道:“还是算了,就算我娶了妻,我也不舍得把她带到军营里来,像我这种一年有半年都在打仗的,还是不要耽误人家了。”

  南乔被他逗的一笑,“算你有自知之明。”

  应龙一时兴起,望着南乔盈盈笑道:“如果是你,我倒不介意带着你南征北战,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南乔拿碗在他头上轻敲一记,佯装生气道:“平时耍赖也就罢了,现在还拿我寻开心。”

  应龙用手捂住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南乔道:“疼疼疼疼……”

  南乔蹙眉瞥他一眼,“别装了,我下手可轻了。”

  “我说真的,”应龙笑嘻嘻的把手指着心,道:“这里疼。”

  南乔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好了好了别演了。”一边转到应龙的身后,帮他把盔甲脱下来,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和蚩尤对打了?”

  应龙一愣,“你怎么知道?”

  南乔指了指应龙盔甲上的一道剑痕,正好在他的腰际,并不深,“这是蚩尤佩剑留下的痕迹,也和他用剑的习惯相符。”

  应龙不可思议的望着南乔,眼光几乎可是称得上是崇敬,南乔只做看不见,转身去把盔甲挂在了木架上。

  “你对他还真是了解呢。”应龙愣愣笑道。

  南乔低头一笑,道:“是呢,毕竟是个曾经要成为他妻子的女人。”顿了顿,问道:“他——怎么样?”

  “比我上次见他更厉害了,精神状态也不错。”应龙点头道。

  南乔微微一笑,过来帮应龙把手臂的防护卸下,“他有没有说什么?”

  应龙知道她的期待,然而他也不能骗她,“没说什么。”

  南乔的动作一顿,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几乎看不出来,然后平淡应道:“我知道了,多谢。”

  应龙心里一阵难受,此事明明与他无关可是他却莫名觉得愧疚?“你有没有话要带给他?下次和他交战时我替你转告。”

  “没有,”南乔摇头,把卸下来的护具专注的摆好,道:“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应龙叹息一声,过去拉住南乔让她面对自己,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是在赌气?没有必要,我和蚩尤在战场上就只是敌人,自然不会谈起别的事情。”

  “我不是赌气,”南乔深深看着他,“我是怕自己的消息扰乱他,他是打仗要专注,不为我分心,便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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