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路上。”
“是么……”秦楚楚努努嘴,道:“殷大哥,你老实告诉我,你真不是要跟百晋打起来啊?”
不然弄那么多伤药,仅仅是为了有备无患?
他难道不会在愤怒的驱使下,聚众反击么?
秦楚楚觉得自己的猜想完全能够成立,不料殷羿丞洒然一笑。
“我说过,我不会再逃了。”
所以他来到桥义寨,还接手了训练这群乌合之众的差事。
不过这么点人,真要守未必能守住,还是要他的属下前来助阵,方可万无一失。
秦楚楚以为他的旧下属也就那么几个心腹吧,不料半个月后,直接来了半个营!
起码有五六百人!
大概是不想引起过多关注,全部打扮成流民模样,所到之处浩浩荡荡,有如蝗虫过境。
大家对这群人避犹不及,路过那些城镇也只有被驱逐的份,反倒是让他们安全顺利的抵达了。
并且,队伍里也不全然是青壮年,有的拖家带口,老老小小呢。
这让他们看起来更像是难民了,基本不会有人闲着去胡乱怀疑身份。
秦楚楚对此非常惊讶,问道:“就算是流民,这个数量也会被注意到吧?”
又不是几十人,可是几百个呢。
殷羿丞闻言一笑:“分开走的,总不能把旁人当傻子。”
几百人说是招摇过市也不为过,哪有这样明目张胆的。
这群人兵分几路,是先后到了阳安城这边,通过记号汇合起来的。
过程中低调不仅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同时也为着自身安全。
百晋对殷羿丞下了死令追杀,他逃离之后,原先亲近下属被移交他人。
这么一群人拒不配合的辞官走人,虽然百晋不会因此对他们下死手,但明里暗里看顾还是有的。
被留意了动向,在朝廷眼皮子底下举家搬迁,很容易被顺藤摸瓜找到殷羿丞。
顺利离开百晋的这几百人,统共花了大半年时间,各地游走,才潜入北梁来到这小小的阳安城。
他们领头的几人能力了得,不仅给跑路的殷羿丞提供资金,转移他的部分钱财,还能顺带传递一手消息。
人虽走了,但根基在百晋,还是有能力打探到机密的。
这么一群庞大人口涌入桥义寨,要不是出于对殷羿丞的信任,闫金娇准以为有人想把他们给端了。
山谷里的房屋有限,近些时日又增添不少新人,自然是不够住的。
好在这些远道而来的人,一路上自带帐篷,虽然看着破烂,实际上却结实耐用。
尽数往后山一扎,大大小小的帐篷花朵一般绽开,也就住下了。
桥义寨的土匪们哪见过这阵仗,一口气收留五六百个难民?这不是要把他们吃垮了么!
而且怎么瞧着跟殷六是认识的?他们要是一伙的,那不鸠占鹊巢嘛?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说殷六是不是要自己做山大王了。
开了春,正是冷暖不定的时节。
寨子里的三当家不出意外的病倒了,他喝药如同喝水,大家都习惯了。
这回却是被惊得坐不住,不在院子里好好养病,硬撑着出来找闫金娇。
顾长冬非常急切,他脑子转得很快,虽说那群人是难民打扮,但没能让他放心,反而更加起疑。
“这、这个咳咳……殷六咳咳咳……”他病着时,语速一块就会咳嗽。
闫金娇都为他着急,道:“我知道你要说那帮人的事,慢慢说!”
“不,他咳、他的身份,有问题……咳咳咳咳……呵……”
顾长冬一阵急咳,还不忘自己要表述的话,不料一口气没转上来,两眼一翻竟然晕了。
这可把闫金娇给吓着了,本身老三就是个病秧子,这么一厥过去看得人心惊胆跳。
连忙把药婆子给叫过来,给顾长冬好好诊脉。
至于殷羿丞的问题,闫金娇也是有好好思量的。
她一早说过退位让贤的话,并不全然因为‘色令智昏’,而是完全认可了殷羿丞的能力。
顾长冬没把话说完,但提到了身份俩字。
闫金娇虽不是多聪明的人,却也不傻,殷六压根不像他本名。
殷羿丞平日里的言行举止,都能看出他起码出身良好,家中会如此随意的取名‘六’么?
寻常人家都会替子女取各种好寓意的名字,何况是有教养的人家呢?
而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往往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闫金娇好奇过殷羿丞的事情,可惜没敢追问太多,也不定能问出来。
一时半会儿的她难以抉择,反倒是闫金石坐不住,急匆匆的扛起大刀前去逼问。
闫金石的大刀把人拦住了:“擅自做主收留这么多人,你意欲为何?!”
这动静不小,恰好在附近的人全都觑着眼看。
殷羿丞挑挑眉,看似有点意外,又好像并不意外。
“二当家的,此事我必是要给个交待的,请吧?”
殷羿丞把手往前一伸,那是去主寨的方向。
闫金石没敢甩脸色,不过冷哼一声,率先走在前面。
自这殷羿丞来了之后,他这二当家就成了摆设。
小喽啰都由人家操练去了,当然被网罗了人心,以对方马首是瞻。
再加上对方武力值在他之上,这一趟质问,不到必要时候不会直接动手。
若是换个人来如此行事,看他闫金石是不是好说话的人!
桥义寨本就是龟缩在阳安城一侧的小寨子,自耕自种为主,拦路打劫为辅。
不过是先辈为求条活路,求个安生的。
现在一下子来这么多难民,可不是闹着玩的,要吃要住,小小寨子哪里负担得起!
闫金石犹在这气愤,埋怨殷六越俎代庖,没把他放眼里,其余倒没想太多。
待到了主寨,着人去把闫金娇叫过来,另外还有几个山寨主事的。
除了晕倒的顾长冬,基本全员到齐。
议事厅上,也不能一个个干巴巴的坐着,吩咐下去抱了几坛酒水上来,外加俩小菜。
“殷大哥,”闫金娇单手拿过一个酒坛子,拍开泥封:“我们叫你这一声大哥可是诚心诚意的。”
她先给殷羿丞满上一碗,扯了扯嘴角道:“不知你可愿我们这样称呼你?”
殷羿丞伸手接过她递来的酒碗,“我既应了,自然是愿意的。”
不等闫金娇接话,他自己先行坦白了:“来的几百人不是流民。”
“什么?!”饶是闫金娇被顾长冬提过醒,眼下依旧很吃惊。
她匆匆忙忙的看过那伙人,男女老幼都有,虽然青壮年占了大多数,但避难途中,妇孺死得多不挺正常么。
平白无故的谁会怀疑那伙人的身份,不是难民又是什么呢?
一时间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殷羿丞身上,闫金石一拍大腿:“你有话直说!”
弄成落魄样子赶路,分明是有鬼。
“鱼龙坊被攻破之后,在座各位可有什么打算?”
殷羿丞不答反问,话锋直转让大家愣了一下。
闫金石摸摸络腮胡:“那些当官的才要做打算吧,与我们何干?”
他大姐一巴掌把他给拍下来,示意他先别插话。
“胡太深的残暴作风,难道没有耳闻么?”殷羿丞挑挑眉。
大家也不是健忘的人,他这么一提,顿时想起。
对待战败俘虏,一些将帅纵容手下胡乱抢杀,老百姓根本没有还手余地。
这胡太深在百晋诸位将军当中算是有名的了,就因为他嗜杀。
有这么个头头,底下士兵可想而知,那还不有样学样。
闫金石明白了殷羿丞的意思,只是……
“便是他杀人如麻,遭殃的也是阳安城,而不是我们桥义寨。”
“你蠢的啊!”闫金娇白了他一眼,“要是阳安城被屠了,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就没有哪个土匪窝完全自给自足的,没了往来出入的人,他们打劫谁去?
再说了,购买粮食物件,不还得靠着阳安城。
殷羿丞点点头:“唇亡齿寒,就是我们可以缩着不动,等它外头改朝换代,也难保大军路过之际,不会顺手把寨子给拔了。”
即便是易守难攻的山谷,官道的岔路上,离得太近了。
“再者么,乱世最是趁火打劫浑水摸鱼的好时机,不想做些什么吗?”殷羿丞浅笑着看向闫金石。
这一刻闫金石有点被他的笑容镇住,呐呐开口:“做些什么?”
殷羿丞镇定自若的模样,运筹帷幄,全然不是土匪窝里的谁有过的风姿。
那是一种自信,一种笃定,他胸有成竹。
闫金娇眼睛一转,道:“那群人莫不是殷大哥的私兵?”
“他们是我旧日下属,”殷羿丞没想隐瞒,道:“追随我而来,总不能没处落脚,只得不请自到,占用大王的地盘了。”
闫金娇心头一跳,暗道老三说的身份问题,必是看透了这点。
“殷大哥是什么人?还要瞒着我们么?”她直言问道。
什么样的人才会有下属呢?还不远千里跋涉,故意装作落魄模样掩人耳目?
“我想到了一个,但……”其中一管事的张了张嘴,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闫金石瞥他一眼:“想到什么?说啊!”
“殷、殷啊……”
“殷……殷羿丞?怎么可能……”闫金娇被自己逗笑了,越想又越是笑不出来,脸上惊疑不定。
手下人都来了,殷羿丞早准备摊牌,两手一拱做了个礼:“在下殷羿丞。”
“看吧!”
“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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