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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劫火令 许卿城 3654 2021-04-02 19:14

  夜深,屋内只燃着一豆灯,沉阙坐于案前,指腹在曲虹剑的剑刃上来回滑动,既爱不释手,又爱恨难辨。

  暗处渐渐现出一道身影,是群青,她叫了一声:“门主。”

  他余光瞥对方一眼,漫不经心道:“事情安排得怎样了?”

  “一切就绪,只待东窗事发。”

  “好!”沉阙猛一拍案,眼中闪现精光。

  群青却心有顾虑:“门主难道不担心,除去礼亲王后,会使上官瀛势力急剧扩张?”

  “总要给他点甜头。”沉阙笑里藏刀,“我倒真想看看,少了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他是否真能如愿坐上皇位。”

  “门主这么做,便是公然与朝廷为敌,现整个江湖都容不下天谴门,如此一来,我们岂非腹背受敌?”

  “你怕?”沉阙盯着他,目光如剑。

  群青微惊:“并非如此,属下只是担心门主成为众矢之的。”

  沉阙一脸无畏:“难道我过去就不是众矢之的了?”

  群青眼神突然变得复杂,好似心疼,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沉阙又道:“我自降生,便被视为不详,父母,手足,皆视我为敝屣,好不容易逃出囚牢,又落入段不易那邪人之手。水深火热,枪林箭雨,我都熬过去了,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世人眼光?”

  群青赶忙赔礼:“门主所言甚是,是属下出言无状。”见沉阙始终面色阴沉,她又奉承道,“门主身怀绝世武功,又有曲虹剑在手,便是千军万马来袭,亦能所向披靡,以一敌百。”

  沉阙轻哼了一声,道:“我要闭关修炼几日,你且退下吧。”

  “是。”

  群青退下后,沉阙径自行至榻边,盘腿而坐,阖上双眼,运息提气。不多时,一股阴寒之气汇于丹田,聚集成势后向全身扩散,顷刻间,他的皮肤、发丝,乃至眼睫都结了霜,原本乌青的脸色变得同死人一样苍白。他如冰雕般一动不动,若不是周身还有气息流转,会让人以为这是具僵尸。

  就这么过了两三个时辰,忽然,他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几许冰渣随着挤压掉落。跟着,阴寒之气是失了把管,恣意流窜。再接着,他闷哼一声,那冰瞬间全化成水。他试图施功镇压这突如其来的破功,却适得其反,冰水无火自沸,冒出阵阵白气,终叫他难以负荷,“噗”的一声,喷出一口浓血。他睁开眼睛,一手拭去鲜血,一手愤然砸向床头。

  还是不行!他气结。当年他被段不易捉去做鼎炉,日日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偷服寒血散,本只为解脱,一了百了。怎知误打误撞,寒血散的剧毒,竟然切断了他与血鸦之间的血契。而段不易长久只拿他做鼎炉,致使他体内留存了一点儿太阴九绝的功气,这股气,保他挨过了毒发。段不易从来都当他是个毫无还击之力的苟延残喘的畜牲,生死都不由己,自然也就疏于防范,这才叫他乘机逃出了风烛堂。

  可是毒便伤人,更何况是剧毒,熬过了一时,之后更是生不如死。而经历过一回鬼门关,又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他,却是不想求死了。他猜想,那么一点点太阴九绝的功气,都能保他挨过一劫,若他修成此功,定能安然无虞。于是他凭借过目不忘的本领,回想着段不易练功时,自己偷瞥到的太阴九绝秘籍,按部就班,悉心修炼。

  初时,的确效果显著,太阴九绝的阴气,震住了寒血散的毒。然而,到后来他发现,这是个填不平的坑。这太阴九绝,练了就不能停,一停,阴气滞留体内,不得发泄,与寒血散之毒碰撞融合,引发阴寒之症,加速攻心。欲要缓解,只能硬着头皮练下去。但练至高阶,光凭自己是不够的,还得吸取他人内功,才抵挡得住体内这头极寒的巨兽。

  这么些年,为求自保,他害过不少人,但都是些在江湖上排不上名号的小兵小卒,便是人间蒸发了,也不会引人注目。可如今,他的太阴九绝已练至第七绝,那些小人物,已经满足不了他了。薛回春的固元丹固然有效,也只是缓解了他阴寒之症而已,于增长功力,无半点用处。他需要更浑厚的内力,才能更上一层楼。想他运筹帷幄,好不容易撑到现在,居然同段不易一样遭遇瓶颈,叫他如何甘心!

  兀自发泄一阵,他先是愤愤不平,后又有些丧气。郁结之时,脑中跃出一张脸。那脸称不上多明艳,可那双亮得出奇的黑眸,那清皎皎的天真烂漫的眼神,总叫他一想起,就无比安心。

  他心一动,身体不受控制地飞出窗外,越过片片砖瓦、草木,最后轻轻落在聚贤楼的屋顶。他揭开一片瓦,朝下探去,本以为只会见到一片漆黑,怎知,屋里却还燃着烛火。

  这么深的夜,她还未就寝,靠在床头,攥着胸口的平安符,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她说话了:“你去哪了?”

  明知她是自言自语,他却有想回答的冲动。

  跟着,她无奈地苦笑一下,眼眶泛红,手攥得更紧:“你是不是……真不回来了?”

  看着她欲哭无泪,他的心也收紧了。

  她又道:“犹记寻剑之行,途中见到一只狼。你同我说,狼是极有耐心的动物,为了捕获猎物,可以花上很长的时间观望。”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当时,你是不是在说自己?”

  他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都叫我拭目以待,我也想相信你,可是这么久了你都不回来,叫我如何信你?”说到后头,她哽咽失声,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手紧握成拳,犹豫再三,还是轻手轻脚将瓦片盖至原处。天知道他刚刚是花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现身拭去她那满脸的泪。他知道自己辜负了她,亦明白她一直在等待。他会给她一个解释,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叹了口气,脚底腾空,悄然离去,如风般来去无踪。只有他自己知道,她的眼泪,她的等待,她的思念,就像纸鸢的线一般,牢牢牵住了他心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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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内,正值朝议。上官承泽坐在荣华殿的龙椅上,索然无味地瞅着文武百官。今日上奏的人很多,大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中间夹杂了几件要务,但奏了亦是白奏,基本上他还有没有表态,上官瀛就先行给出制衡之计,然后大半朝臣会随之附和,他都不用说什么,就木已成舟。这在朝堂上,已是司空见惯了。

  这时候,内史周陵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事上奏。”

  “讲。”

  “陛下封武林盟主秦驭风为御前侍卫,此事不妥。”

  他眉头微锁,感觉风雨欲来,因他知道,周陵是上官瀛的门客之一:“有何不妥?”他道,“朕封都封了,难道要出尔反尔不成?”

  周陵道:“众所周知,武林正道与风烛堂势不两立,陛下收揽此人,怕是会招来是非。”

  上官承泽眉头锁得更深,正思考着该怎么回击,上官骁礼已适时挺身解围:“周内史此言差矣,适逢乱世,正是用人之际,秦盟主武艺超群,陛下又求贤若渴,收揽此人,只会为朝廷助威,何来招惹是非之说?”

  “难道礼亲王忘了七年前风烛堂血洗皇族之事?”周陵尖酸道。

  “正因为一刻也不曾忘,才更要广招群雄,以震国威。难道我们上官皇朝,要学江湖弱派一般,做个缩头乌龟?本朝历经百年,风雨不倒,岂能对江湖邪教低头!”

  周陵气结,又被他的势气震住,登时面红耳赤,无语还击。

  一旁的上官瀛眼一横,阴恻道:“礼亲王所言,是陛下之意,还是你一人之意?”

  上官承泽亦一眼横过去:“摄政王有话直说,不必含沙射影。”

  上官瀛咧嘴一笑:“自陛下登基以来,礼亲王辅佐在侧,没有功劳,亦有苦劳,但功高盖主,可就……”他欲语还休,故意留下想象空间。

  上官骁礼没他这么拐弯抹角,冷哼一声,直言还击:“摄政王是在说我,还是在说自己?”

  上官瀛笑得虚伪:“礼亲王这是什么意思?”

  “摄政王是什么意思,这荣华殿上的人都心知肚明。”

  上官瀛笑容垮了一半:“礼亲王之言,好似是怀疑本王。本王可是一心效忠陛下,苍天可鉴。”

  大庭广众,上官骁礼不愿意点破,遂避开这个话题,对上官承泽道:“陛下,臣以为,御前侍卫一职,秦盟主当之无愧。”

  上官承泽还未回话,上官瀛就插嘴道:“礼亲王如此力荐秦驭风,实在叫人生疑。”

  “秦盟主乃正人君子,武林豪杰,有他在侧,于陛下有百利而无一害。摄政王多番阻拦,才更叫人生疑。”

  上官瀛眼中涌现火光,语速亦快了几分:“秦驭风统领武林,各派高手都听凭他调遣,其势力,不容小觑。礼亲王如何肯定,他能对陛下忠心不二?又如何保证,他不会变节?想当年,区区一个风烛堂,都能弄得朝廷血雨腥风,现下是整个正道联盟,若他们倒戈相向,就算礼亲王出动整支护国军,都只能当陪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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