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古装言情 全皇宫的植物都成精了

第34章 何罪之有

  这几日,霍衍之过得浑浑噩噩又清醒无比,止薇则是天天都跟个惊弓之鸟似的。

  那日被太后昏迷一事打断的“欺君之罪”自白再也没了后文,像是被主动提出的陛下本人忘了似的,但她不敢做这么乐观的估计。

  她觉得,可能陛下只是太忙,没功夫料理她,等忙完了这阵子她多半就要倒霉了。

  在她焦灼不安的等待中,这一日终于来了。

  先是蔫了吧唧的黄金松突然被人换成一盆精神抖擞的罗汉松,然后,皇帝下朝后就开始拔后者的针叶玩,脸上表情好似在神游九天。

  止薇进去换茶时,却没听到唉声叹气或是嗷嗷的痛叫,只有个苍老的女音幽幽地在那里自言自语。

  “……也没用!皇帝,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这么小气呢?不是我不肯说,而是我也不清楚。我又不是神仙,我一个老婆子,她跟别人说的话我能记起七八成已经很好了……”

  止薇看了眼“小气”的皇帝,突然意识到,这盆罗汉松并非只是为了替换黄金松而来,说不定还知道什么秘密,而在有选择的前提下,她最不想听的就是宫里的秘密。

  可现在退场还来得及吗?她有点绝望地迎上皇帝茫然的眼神。

  “啊,是你。”

  霍衍之眼睛生得很大,圆圆的,做少年时很可爱,但长大成人后就显得有些稚气。幸而他生得高大威武,轮廓也偏冷硬,才显得不那么少年气。

  伺候了他这段时间,虽然没打过太多照面,止薇却也能分辨出来,这位皇帝陛下不高兴时喜欢眯着眼看人,眉头拧起来一高一低,虽然放在寻常人脸上有些滑稽,可换成他,没人有这个胆子这么想。

  这会儿,他眼睛里雾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霾,平日里炯炯有神的双眼此时竟有些像是刚出生的小马湿漉漉的眼,格外可爱。

  止薇被自己心底的比喻吓了一跳,连忙垂下头去,不敢再看。

  “你在打听你兄长的事,是吧?你们关系很好?”

  止薇一听,就知道对方什么都知道了,只能安静跪下回话。

  “是的,奴婢有罪。”

  霍衍之怪道:“你们关系好,这也算是罪?”

  止薇比他更莫名其妙,卡壳了一下才解释:“奴婢不该窥伺陛下的公文,以权谋私……”

  “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和你兄长的事吧。”

  止薇心里的古怪已经到达巅峰,同时也略松了一口气。

  似乎,陛下好像不打算捅破那层怪力乱神的窗户纸,让她成为一个不会揭穿他秘密的死人呢!

  有了这个念想,止薇的语气也轻快了些,从兄妹二人幼时相处的细节里捡了些能说的说了,然后,忍不住眼巴巴地抬头看向今天这个特别好说话的皇帝。

  她拿不准自己该不该问,问了会不会反而触怒皇帝,可她有十拿九稳的把握,皇帝一定知道她哥哥为什么没去考试!

  “陛下——”

  “你想问殿试的事?”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前者震惊过后转为惊喜,后者却一脸恹恹。

  止薇马上知趣道:“奴婢只想知道家中是否出了大事,只是前儿托王公公没能打听到太多细节。至于殿试,那是朝廷政事,奴婢不敢妄言其他。”

  霍衍之沉默了会,才说:“告诉你也无妨,跟前朝无关。”

  止薇心中一喜,耳朵微微一动,几乎要竖起来听接下来的话。

  灯花忽然跳了两下,闪得霍衍之眼前一花,几乎将跪在地上、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宫人看作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

  唔,这个比喻倒也挺形象,宋止戈的消息对她来说不就是根最大的胡萝卜吗?

  兴许是因着太后、安王的事,这阵子霍衍之回忆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再想到这小宫人心心念念打听兄长的消息时,原本被瞒骗而不快、想要捉弄回去的心思也淡了不少。

  或者说,他现在什么都看淡了,甚至有点心灰意冷,想要顺了太后的意了。

  他叹了口气:“你那兄长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能顺利参加殿试,前十定然有他一席之地。只可惜,殿试前几日出了些事故……”

  从内殿里退出去时,止薇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玉雪皱着眉头招呼她,她抹了抹脸,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泪湿满襟。

  “你这是怎么了?才抄完那么厚的宫规,这会儿又把规矩望到脑后去了?哭丧着脸给谁看啊?主子跟前伺候,岂容你这般放肆!罚你半个月月俸!”

  止薇胡乱擦干脸,跟玉雪认了句错,又匆匆走开了。

  玉雪被她气得肝火旺,转头又将几个新来的小宫人从头训到脚,才勉强出了口气。

  止薇半点不心疼那半个月的月俸,转头回屋掏出所有家底,又揣着去找王德喜。

  想不到,王德喜远远瞧见她竟调头就走。

  止薇心里发急,提着裙子就冲了过去:“王公公,请留步!”

  王德喜哀怨地转过头来:“止薇姑娘寻我可有事?”

  他瞥了眼止薇手里的小布包,心里一颤,开始祈祷对方不是让他出宫跑腿。

  然而,贼老天没有听到他的呼唤。

  止薇红着眼睛,朝他郑重一福,两手奉上小布包:“王公公,我想让你下次出宫时帮忙再打听下我哥哥的消息。他前阵子遭了盗匪,受伤颇重,我很担心……我暂时只有这点了,要是你嫌不够,等这个月月俸下来,我再……”

  “停停停!我可没答应你跑这个腿,我也不要你的月俸……”

  止薇眼睛更红了,一咬牙,竟打算跪下。

  幸而王德喜眼疾手快,连忙将其扶住了:“哎哟,止薇姐姐这是做什么?折煞我了!哎,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

  “而是什么?”

  止薇眨了眨眼,瞪着双兔子似的红眼睛不解地看他。

  王德喜心里苦。

  他总不能把上回收了“贿赂”出宫跑腿、后来这事被他师傅发现、然后再被赵久福拿着拂尘抽了十几下的糗事告诉止薇吧?

  “这个,这个,其实是……我最近做错了事,惹恼了师傅,这段时间都不会有出宫的机会。恩,所以我真的帮不了你~”

  止薇不死心:“那,现下还有谁能出宫?”

  王德喜把嘴闭得严严实实,只推说不知道。他实在弄不清师傅的意思,也只能对她退避三舍了。

  止薇失望离开,却不知一墙之隔有人将她方才的话全听了进去。

  深朱色的宫墙下,袁承泰耳朵连动了几下,直到再也听不见止薇的声音,才怅惘地叹了口气。

  “年纪轻轻叹什么气?难道你的心上人跟人跑了?”

  王京促狭的声音突然从他背后响起,险些没吓得他跳开。

  袁承泰没理他,继续巡逻去了,心里却开始盘算起自己下一次的休假日。

  “要是知道她哥哥的姓名住处,我倒是能帮她打听一二。她哥哥被盗匪所伤,这事听起来可真凶险,她一定担心坏了。只可惜,现在玉雪姑娘管得更严了,想要说上话实在不大容易……”

  他犹豫了下,还是没开口向王京求助。

  就因为前阵子让他帮忙打听止薇姑娘的事,这家伙整整笑话了他快一个月,没事碰着人还总说他有个心上人如何如何,最近才消停下来,他可不愿又回到先前在同僚们跟前闹大红脸的状态。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袁承泰没想到,自己才掰着指头算日子不到二十四个时辰,他就获得了一次难得的出宫机会。

  不过,不是休假,而是作为皇帝的护卫出宫。

  王京也和袁承泰一样,晕乎乎地被临时点来当差。也当然不止他们二人,还有另几个平时负责守卫勤政殿的。这些人全都换上一身便装,跟着一身富家公子打扮的“霍公子”、身材矮胖的“赵长随”从小门出了宫。

  袁承泰以为,皇帝可能是在宫里待腻了,所以特意出来微服私访,就像话本子里写的一样,也不知回去时会不会带上什么误入风尘的貌美女子当妃嫔。

  不料,皇帝本人竟漫无目的地逛起了街市,又去茶楼里坐了坐,听了会高谈阔论,然后才慢斯条理地让马车让郭府去。

  今日郭府所在的街上挤满了车马,乌泱泱的全是人,人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因为霍衍之一行人的马车不够豪华,没能获得大多数人让道的特权,霍衍之又不好意思自己跳出去说“我是皇帝让我先进去”这种鬼话,只能憋屈地坐在车上等着。

  袁承泰守在车外,听了旁人几句对话,顿时心下明了,看来皇帝是来给郭首辅祝寿的,这位老首辅面子可真大啊。

  他也想不到“去年、前年皇帝怎么没来祝寿”之类的问题,但皇帝本人心思就多了。

  没过多久,因为苦等的憋闷很快被耳畔的人声打消,他忽然觉得,换一种身份隐匿在人群里感觉不错,起码他能听到很多穿龙袍时听不到的事。

  比如说,刘次辅跟郭首辅不合已久,最近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前阵子,刘次辅的夫人看中了张阁老的孙女要说亲给自家幼子,不料却被郭首辅的大儿媳捷足先登;

  又比如说,主持今次春闱的陈阁老病了小半个月,今日仍却强撑着病体前来祝寿,脸色白得有点吓人;

  再比如说,前几日某某员外郎的夫人和闺女出城踏青,不料归来时被几个流民打劫,那家姑娘的清誉算是毁了,正商量着要送去哪个寺庙修行呢……

  听了一会,霍衍之渐渐失去了耐性,给了赵久福一个眼色,后者便揣着腰牌去找了前头的管事,如此这般说了一番,那管事便一脸震惊、满头大汗地将人偷偷摸摸从另一个侧门迎了进去。

  不多时,一身常服打扮的郭首辅便匆匆赶来,庄重的神色中又带了一丝诡异。

  “微臣参见陛下,未能远迎,实乃臣之过……”

  霍衍之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不知者无罪,郭爱卿何罪之有啊!这几年,郭爱卿对国朝忠心耿耿,劳心劳力,朕心甚慰。此番郭爱卿七十大寿,朕自然要过来贺上一贺。”

  赵久福适时地送上礼单,郭首辅微微躬身、双手捧着接过,又口称“谢主隆恩”,然后很上道地请霍衍之移驾书房吃茶。

  袁承泰一直紧紧跟着皇帝,但没能进去书房,也不知这两位大佬在里面商量了什么国家大事,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皇帝就面带笑意地出来了,反倒是跟在他身后的郭首辅脸色有些凝重。

  再次走侧门避开人群出了郭府,赵久福问:“爷,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先回去?”

  霍衍之掏出一把折扇,敲了敲左手心,沉吟道:“不急,如今春光正好,咱们也踏一回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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