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请自来,未经得同意便善自闯入了我房中,更是不好!”我怕回身面对她,温柔得似母亲的叹息,让我心里浓浓地愁畅而失落着。
“哎……”她叹口气,不再言语。有衣袂摩擦的窸窣声传来。
什么东西被轻轻地放在了我身侧的小几上,轻轻发出一声浅浅的清脆声。
“你身子弱,每十天服一粒,吃着这药,好好将养着,或许……”
“或许,不会死得那么快?!”我回过身,眸光浅浅地看着她。或许……
或许什么?!她有些犹豫。
我会死,很早之前,我便知道。
每个将死之人,都会对自己的身体有着通透的了解。这种了解,可怕得让人胆颤心惊。
“宸王妃,我家小姐……不方便见……哎……宸王妃……”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年芯的声音似有若无地传来。
“您不能硬闯,这里是暮合国使节的行馆……”
“滚开!”
外间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也清晰起来。苏玲珑张扬跋扈的声音愈发地指高气扬。
宸王妃……
我嘴角发涩,苦苦的涩意自心间徐徐传来。眼角眉稍,却渐渐寒冷起来。
你只是个夫人,不是妾,不是妃,只是一个夫人……一个被众人称之为夫人,却没有实际名位的女人。
而在你的拢爱院隔壁,住着的才是正牌的正妻,王妃!
心间,深深的恨间徐徐漫上,恨得是,那般的痛,那般的痛!
我明明那么爱他,可我又爱得不够深,所以,注定我与他之间,会有一条永远也无法跨过的鸿沟。
那是,咫尺天涯的距离……
“宸王妃……哎王妃……”
门被大力推荐,阳光逆着风撒进了门内,在门口照下一片浅金。
苏玲珑站在门口,娇美得细致的容颜被掩在了阳光的阴影之下,我看不真切。
“母亲!”苏玲珑似愣了一愣,见到屋里她母亲的身影时明显地吃了一惊,略微顿了顿,才柔声唤道。
仅是一道门的距离,适的中气时足,怒意横生,此时已然温柔得似一汪春水。
是的,温柔,过份的温柔,刻意的温柔……
“啊音,你不该如此莽撞。”她母亲叹着气道。
苏玲珑拾步进屋,阳光被缓缓地挡在门外。站在阴凉处,我才得以看清她的容颜。
娥眉柳叶儿般弯弯又细长,乌黑明亮的大眸子有着与之不符的深沉,幽幽暗暗,很是复杂。琼鼻樱唇倒是美得恰到好处,娇滴滴的皮肤让人看了便有想要咬上一口的冲动。
她似对她母亲的称呼有些抵触,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又迅速地散开,不见任何踪迹。
“母亲怎么会在这儿?”
苏母温柔地看着苏玲珑,柔柔地笑开:“受人之托,来替……”她说着,回头温柔地看了我一眼,眼底似有不舍,还有眷恋。
“孤音送几粒药丸。”
苏母的温柔,堪比渝洲护城河内初春叮咚的水,柔柔地,将人的心地给软化了下去。可是我却心底酸涩莫明,有泪意缓缓地逼近眼眶,渐渐满溢。
我侧过脸,不再去看她们。穿外洁白的银亮的雪花又扬扬酒酒稀稀疏疏地自天空飘飞而来,呼呼寒风凛冽地刮过屋顶树梢。
啊音……孤音……相似的两个称唤,同样柔软的声线,却有着不一样的温柔,不一样的溺爱……
“母亲吩咐一声,自有人会来送的。”苏玲珑款款地走近她母亲,挽了她,坐在一旁的绣凳上。“刚才有人来报,说啊爹进城了。”
苏玲珑的轻轻地道,似专程前来通知她母亲似的。
我始终没能闹明白,她母亲不是该是苏王妃么?!在皇宫时,我便知道苏玲珑唤苏王爷为父王。而苏王妃,显然并不是眼前这位妇人。
现下怎的一下子又多出个啊爹来呢?!
可这些,都是不是关心的事,自然,也没有关心的必要。
苏母又站了起来,满脸欣喜,“是吗?”她往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蓦然顿住。
“看我高兴得……孤音……”她唤我时,是那般的温柔,柔柔的,似能腻出水来。
我心中动了动,很是花了一番功夫才将眼底的泪意给逼回去。回过身,眷恋地看着她那似曾相识的身形浅笑道:“夫人有话说直说。”
“那药,每十天一粒……”她愣了愣,又似想了想,好似我回过身的那么几个瞬间,她便忘了她要说的话。
“谢谢夫人。”
她又张了张唇,似还有什么话要说,可是满目的疑惑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站在原地,迷惑的目光看着我良久,良久……又仿佛,她其实是在通过我看别人。
“我总感觉,在你身上有我熟悉的东西。可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来是什么。诚然,应该是你锁骨上的那朵牡丹花吧。啊音锁骨上也有一朵,美得如火如荼,那花,总是让我熟悉。”她淡淡地说。
似在自我解释她的困惑,又似在说与我听。
“我出觉得夫人很似我曾经的一个故人。”我淡笑着,却莫明地伤感。
苏玲珑的母亲,无论从身影,还是身形,都是与我梦中曾出现过无数次的母亲神似。
那般的相似。单是一个背影,一个侧颜,一抬眸,一指袖,那般简单而随意的动作,我便以为是我梦里的母亲回来了。
然……那也只是我的想象而已。
她们虽有着相似的身形,有着同样温柔的笑,尽是母爱的慈祥与柔情,却有着不一样的脸。
母亲的容颜……
我想了想,脑海中似乎一片模糊。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位貌美夫人,无形地,那张模糊的脸竟与她的模样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她终是说着:“可我又觉得不止这些,但又哪里还有其它的什么,我却全然想不起来了。哎……”
她叹着气,走了。
我却看到苏玲珑眼中闪过簇簇的怒火与不甘。娇艳的容颜,有那么一瞬,我觉得她是在嫉妒。
寒风呼呼地透过门窗吹进屋里,原本点着银霜碳,暖意融融的屋里一下子便通通透透地阴凉了起来。
我缓缓地将面上的窗关上,回身,仔细地打量着苏玲珑。已然成为皇甫晨正妃的她,此时真有些王妃的高贵傲慢。
高高挽起的堕马寰上筡斜斜地插着只银凤含日钗,细细的银穗子随着适才吹过的寒风轻轻摇曳着,荡出浅浅的清这弧度。
半月国的等级制度还算是比较开明,但凡属正位的妻妃后都能以饰大红的衣物。而苏玲珑此时穿的,正是一身大红色的一品王妃穿的正装。
五彩的羽凤展翅欲飞,五毛长长的尾羽以各种姿势散开在她大红的裙摆间,一步,一晃,都似凤凰在万理碧空间翱翔。
胸前是两只凤凰的唇甲相触,一粒夜明珠被苏锦绣线牢牢的定固在两凤之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好似双凤夺珠。
“我想象不出,我这里,有什么是值得宸王妃您亲自走一趟的。”
“真的没有吗?!”苏玲珑的尾音轻轻吊起,以一种高傲的姿态走了几步,来到我面前。
“华孤音!”她连名带姓地唤。
我微愣了愣,华孤音三字连在一起,我并非第一次听到。可却是第一次有种全然陌生的感觉。又似乎,很是熟悉。
“啊音……”她妩媚的笑笑,轻轻吊起了柳叶媚儿的眼梢。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啊音么?!”她的声音,如黄莺般的清脆悦耳。
动听得,仿若寒冬的雪水初化,流过山涧的叮咚清响。
“世间,每件事,每个人,都有着它不为人知的过去。我……诚然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怎的会如王妃肚里的蛔虫般,会知晓得这么多呢。”我面对她,其实很累。
她身上的那身衣服,于我而言,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因为,我母亲的女儿也叫——华孤音!”华孤音三字一出,我浑身上下恶寒一般,不自觉的颤了颤。
心肝儿有些小惊。
“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只是在很多年前,她救了我,而她有个女儿,叫孤音……”
我的眼,蓦然瞠得老大,好似眼珠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似的。心,一阵猛跳,乱了节拍……
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中坎坎闪过,我却未能抓住太多。
苏玲珑往我的方向又走了几近,身上大红的红一口王妃朝服那般刺眼,红得似火如荼,好似那衣裳是用鲜血染出的颜色般。
我无意识地倒退了一步,明明灭灭间,锁骨上的那朵艳丽牡丹如被火灼般痛了起来。
我伸手,紧紧地压在锁骨上,却感觉那痛,愈发的明显了。
苏玲珑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慢慢上前,纤美得似莹玉雕琢而成的纤纤手指缓缓地伸到了襟口,缓缓将那大红的襟口微微扯开。
一朵同样鲜艳得似火似血的大红牡丹出现在我眼前。
我一个跄踉,险些跌倒。
“她不记得很多的事。因为头部受过伤,可她记得她有一个女儿,叫华孤音,还记得那朵牡丹。在救下我时,我受了重伤,正好锁骨上留下了伤疤,她就为我纹上了这朵牡丹……”
锁骨上的牡丹花,似一块烙铁般,狠狠地灼痛着我,在苏玲珑一字一字的言语中,我的头狠狠地痛了起来,再也站立不住,跄踉着跌倒在地。
我手扶着一旁的小几,整个人几乎呈半跪在地上的姿式,抱住头,狠狠地想压抑住服海中翻滚的那些东西。
青梅树下,有个少年站在斑驳的阳光下,郑重地递过一枚青梅:郑重其事地递给我一颗双大又漂亮的青翠果子:我以青梅为聘,许你三生……
朕给过你选择,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便再没回头的余地。孤音,你若失败,你弟弟将会替你承担所有的后果……
孤音,我错了,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的,不该等那劳什子的该死之期限,可是孤音,我不曾后悔过遇上了你。以前不曾,以后也不会!
孤音,你可以忘记我,也可以不在意我对你的好,看不见我的真心。但孤音,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残忍地对我,给我一丝想念的空间?
赵炎,我难受……
孤音……把孩子打掉吧……
闪电擗开夜空,雷雨隆隆似要将整座屋宇掀翻。一个少女拿着个精致的小瓷瓶不断地走近,再走近……那瓷瓶里的药,尽数被倒入了跌坐在地上的女子嘴里……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已经来不及了……孩子……保不住……解药唯一的办法就是……事后,我会用银针给她止血……是最好的办法……对身体的伤害也是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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