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好多的人,好多的画面,一一闪过我的脑海,我痛得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不停地嚎叫,痛苦地呻吟着。
痛……好痛……
很多人在说话,不停地说,不停地说……我的脑海沸沸扬扬地似有无数只蜜蜂飞过,在里面嗡嗡叫着。
“姑娘怎么了?!”年芯冲了进来,见倒在地上抱头有住痛呼的我,急急地冲上前来抓住我紧扯着头发的手。
“姑娘这是怎么了?”年芯着急得眼泪啪啪直落。苏
玲珑似退了一步,冷眼旁观着我挣扎的一幕。
“估计,是她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一下子承受不了那么多的回忆,故而头痛。”苏玲珑的声音,那般的冷,清冷,死寂。
她说的,仿若在谈天气般的云淡风清,不带一丝感情,却是好般的冷,冷漠至死的冷!模模糊糊中,我似乎看到了苏玲珑那冷冷的笑。
“这个,给她服一粒。”她抓起一帝小几上的那个资瓶丢给年芯。
年芯险险接住,甚至连想都没想就倒出一粒喂进我嘴里,让我吃下。
淡淡的药香,伴着浅浅的雪味寒颤之气冲入我口中,那股凉幽幽的寒意直冲肺腑,我一下子,似放松了许多,头也不再如先前那般头,只是一阵阵地发晕,发困,眼皮终是敌不琮下陷的趋势缓缓合上……
梦里,又是洪水,扑天盖地,毁天灭地。立在银杏树下稍微安心了一点点的父亲在滔天的洪水中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我怀中有小人心在哭,哭得声嘶力竭。“姐姐,好苦……”他纠结起眉,哭丧着脸看着面前漆黑的一碗药。
“有藕糖哦。喝了药,就有糖糖的哦。”他趋着一张小脸,视死如归地端起药碗小心翼翼地喝着,边喝边趋眉。
“姐姐,我饿……”破败的庙宇里,他脏兮兮的小脸上尽是可怜。
“那小蚕在这里等等哦,姐姐去去就回。”她去偷了包子铺上客人吃剩的半个包子,却被老板狠狠地痛打了一顿。
她跪在一个有着高雅威严身姿的男人面前,“只要能救我弟弟,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稚嫩的声音,永远也分不清什么时候的决心是真正的坚毅,什么时候那只是心底的一抹苍凉和无望。
“那么,你告诉我,你能做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黯哑。
“怡红院的嬷嬷说,一个男人问一个女人,你能做什么的时候,通常都只会有一个念头……”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在他深邃得似个无底洞的目光下,坚定无比地说,“我也会是个女人,即便现在不是,将来总会有一天是的。而且,我会是比别人更出色的女人!”
“孤音太过清冷孤傲,从今天起你叫心吧,华心。”高傲冷漠的男人如遗世独立般,站在庙外,对着天际染染而来的旭日,低低吟道。
宸之意者:屋宇也;往更深沉的意思上理解便是上位者北极星所在,借指帝王所居,又引申为王位、帝王的代称。
“从今天起,朕赐你字为宸,名心宸,封华妃,位居贵妃……”
国法寺那四季归一的方丈院子里,小蚕孤伶伶地站在那里,委屈害怕地看着她:“姐姐不要青蚕了么?!”
她上前,将小蚕揽进怀里,“姐姐怎么会不要小蚕了呢。”
蓉妃一把将小铃推开,提着裙摆往回跑,“我还没有告诉你怎么样可以保往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吧?!”她笑着说,泪水自眼眶里泛滥而出。
“哦,这种药叫‘欢愉’,一般的女人服了,只需……呃……还有一种方法,只要你能忍受两天两夜,估计药性也是会自动消失的。不过难度比较大哦。”
她笑嘻嘻地说完,脸上早已湿成了一片,用手一摸,全是水。她又抬头,看向屋顶,仿佛房顶在漏雨一样。
赵炎一脸受伤:“你受到的痛,总是比我多,比我痛。而我,亦是你生命中的一段痛,对不对?!”
他的手,爱怜地描摹着她的眉型,“如果没有我,你就只是一个小宫女。每天负责御书房的洒扫整理就好。你可以只为着银子,为着给你弟弟一个温暖的屋檐而努力。可你遇见了我……你是多么聪明呀,以自己一生的幸福来我取他的信仍,成了他人生污点上的一块遮羞布……”
“孤音……你知道那时的我,有多痛么?!每次看着他命人将‘夙草’给你送过去时,我就有种想要毁灭全世界的冲动……”
“孤音呀,我们是不是在相互恨着,又相互掺扶着一路走过来的呢?!你总是那么地不待见我,而我,却总是那么地想要见到你……”
每年初一的那天早上,第一个进宫的,总是宠臣赵炎!
皇宫之内,第一个受他朝福的,总是宸妃……
那冰冷的冰窖中,那口水晶棺是那般的炫目,晶莹剔透……
睡梦中,仿似有什么东西直从胸腹里往上涌,往上涌,湿了我的面颊脖颈……
……
我是在疼痛中醒来的,心疼,身子疼,那种痛,似从骨髓里散发出来的,噬心噬骨地痛,全身上下,传来的是浓浓的疲惫。
“醒来了就好。”我缓缓地睁开眼,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啊雅姑姑。
“姑姑怎么在这里。”我哑着声音问。
啊雅姑姑似乎叹了口气,又寒了粒药丸进我嘴里,“你好好养着吧。”她叹气着,缓缓离去。那一瞬间,我仿似看到她一下子老去了十岁般。
暮玄疲惫着一张脸自外间走来,“我已经命人准备了,我们明天就起程回暮合国去。孤音,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
我浅笑着,看他。
小腹胸腔里,又有深深的痛意传有,一阵腥热上涌,我动了动唇角,将已然冲到喉咙口的那股腥热压下,浅笑着说:“你做主就好……”
暮玄眼里,似乎闪过浓浓的哀伤,他缓缓上前,坐在我床侧,小心翼翼地将我自床上扶起,揽进怀里,“怎么可以这样呢?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似有灼热的液体滴落在我脖颈间,暮玄压抑而硬咽的声音闷闷地在我肩侧浅浅响来。
“暮玄,我想去冰窖……”我无力地趴在暮玄肩上,撑开缓缓将要合上的眼眸无力地道。
低哑的声音,仿佛猫儿般无力,软软的,棉棉的,那般柔弱无力。
暮玄的身子,微微一僵,似颤了颤。最后,他还是微不可见地趴在我肩上点了点头。
他命年芯替我稍做打扮,年芯亦是满脸强装笑意扶我软软地靠在软榻上,轻简地为我挽了个松松的结,用一支素简的白玉簪轻轻别住。余下的尽数披散在肩背上。
“主子,好了。”年芯的声音,竟是有些微的颤抖。我勉强地笑了笑,无力地仰起脸,看向暮玄。
只见他恸了恸,嘴角微不可见地颤了颤,终是无言。
缓缓地上前,替我顺了顺肩背后披散的发丝,低低的叹气,“孤音作暮合国的打扮,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好似误落凡尘的仙子,那般的,不食人间烟火,纯澈得仿若初春山涧初融的雪水,那般的透。”
可是,他的话,在叹息,在痛。连声线也不曾稳过。
好常年握剑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抚在我瘦弱的脊背上,柔柔地,那般不舍。
我想,我现在定然是虚弱至极了吧。
不食人间烟火……呵,我轻轻浅笑,微扯着嘴角,脸色固然是苍白得,白得,以至于他有了那种错觉。
那是,要死了的与世不符吗?!
“暮玄,谢谢你!”我由终地感谢。
暮玄蓦然转过脸,别了开去,侧颜的弧度竟是与我心心念念间的那个人柔和的线条那般相似。
我痴了,迷了,还有茫然了……
有滴晶莹的东西,自暮玄面颊上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弧钱。
我叹息着,缓缓伸手,扳过暮玄的脸,轻轻地为他拭去脸上笔直的一点点水痕,“谢谢!”
谢得太多,以至于我一时之间也不明白,我谢的到底是他什么。
暮玄深吸了口气,半弯下身子,一手穿过我腋下,一手穿进我腿弯间,微微一用力,便轻柔地抱起了我,缓缓向外走去。
年芯忙忙地唤了名:“主子。”
暮玄停下,年芯急急地拿了件白狐披风往我身上一裹,红着眼圈,“外间下雪,冰窖更是寒冷。”
暮玄低头看了我一眼,拾步往冰窖走去。
一样的路,一样的景,出门,左转,往北,再往北……
一扇朱漆巍峨大门,堪比渝洲城的四方城门,高大得,给人压迫的感觉。那朱漆的大红,分外刺眼。红得似火,更似血。
房内是门,二门稍较外间大门要稍小一些,但还是压迫。我来过,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被记得那么清楚,梦里的,现实中的……
三门后,是通往地下室的阶梯,森森的寒意,似穿透骨髓的剑气,由里到外,狠狠地朝着我们袭来。
暮玄停了停,低头又看了我一眼,仿佛见我的脸色更为苍白了起来。他低头,以额抵了抵我的额角,感受到我身上带去的冰凉,浑身一颤,突然紧了紧我,一股暖暖的热流自他身上发出,徐徐地涌进我的体内。
瞬间,我似感觉到了春的气息般,周身都是温暖。我向暮玄的怀里靠了靠,紧紧地拢着自己胸口的衣襟。我盼着他踏进去,又不希望他进去了。
我,害怕了……
可暮玄,终究只是停了停,依然坚定不移地向前走去,顺着阶梯,一步,又一步地往下,再往下。
冰室里,四处堆满的都是一块一块硕大的冰块,规则的,不规则的,或大或小,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一起。
冰室往里间,又是第二屋,四百环饶着的是冰墙,冰墙中间,是一口美得似梦似幻,小巧精至的水晶棺。
棺中,一个蓝衣小人儿正乖巧而安静地躺在里面,规矩的小手自然地搭在胸口,沉静的面容,尽是安静的乖巧。
暮玄轻轻地将我放下,揽在怀中,难过地别过脸去。
我眼中的泪,蓦然就落了下来。毫无预照,毫无顾及。
努力地自己站稳,我轻轻地推了推暮玄,他似读懂了我的意思,缓缓地松手,我摇摇晃晃地自己站了起来,缓缓步上前去。
棺中的人儿,有着极为漂亮的容颜,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无力地向上微微跷起,与下眼睫上的睫毛由根部合在一起至尖部向两个方向分去,每一根,都是那么美。
小小的剑眉,很是有型,向中间靠的地方是毕直的,两端微微变细,微微下弯,说是剑眉,更似一把钢劲,威力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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