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晚归之时,闫琪尔已然入睡,君炀就坐在床榻边,握着她的手,满眼温柔怜惜,烛光摇曳,这画面美好得让人不忍打扰。
狐妖踏雪晃了晃脑袋,直怪自己立场不够坚定,这才多长时间就妥协了,未免显得太好说话了些,于是上前,故作冷语:“姑娘身体好些了吗?怎么睡得这样早?”
“我输了些灵力给她,暂时能让她舒服一些。”君炀回答,目光半分不曾移动,手依旧紧握,丝毫不肯放松。
女子撇过头,用鼻子哼哼:“天色不早了,我也要休息了,殿下在这里多有不便,柜子里有多余被褥,殿下去外间自行安歇吧。”
君炀抬头看了看他,浅浅笑开,知道这是给他下逐客令了,不过他在这里却有不便,遂听话的站起,最后给闫姑娘掖了掖被子,打算按照踏雪的话去做。猛然间他又想起什么:“踏雪,今日我一直在奇怪,尔尔眉间的朱砂红痣怎么不见了?”
被从生死关口拉回来的女孩的确与之前有许多不同,包括银发,异色双瞳等,这些因为灵魂缺失而不能继续保持的特征,君炀能够理解,只是那朱砂痣打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便存在,实不该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消失。
“诛仙台是什么地方,殿下应该比我清楚,自古落下台者,从无生还先例。”
“没错,煜统领也是这样对我说。”
踏雪垂目叹气:“我不过一只修为尚浅的灵狐,何德何能可以如此轻易便将姑娘救回?当初我随着姑娘跳下诛仙台,本来的心思是怕她黄泉路上寂寞,想要作陪的,不过在台下,我只见姑娘并未如传说中一般灰飞烟灭,便挣扎着带她跳脱出来,我也因此折了三条尾巴,再度化身为妖。”
君炀只觉浑身温热,很是感激面前的女子,若不是她舍命相陪,闫琪尔只怕早已陨落世间,于是沉吟着开口:“踏雪,多谢你。”
“少来,客气的话用不着,我本不是为了你才救姑娘的。”女子梗脖子,死鸭子嘴硬,淡淡扫了对方几眼,继续开口道:“当时在台下,我只见姑娘周身被什么环绕,一直在保护着她,不过天罡煞气力量强大,若是再晚上片刻,就连我也是有心无力了。”
“环绕在她周身的东西?”
“是,就好像一层保护膜把姑娘紧紧包裹,而在那之后,我便发现姑娘的朱砂痣不见了,向来是什么人在她体内种下了什么守护灵咒,具体情况我也搞不清楚。”
细细听她说完,君炀回头看了看熟睡的闫琪尔,额头光洁,没有半点红痣存在的过痕迹,脑中千回百转,比较认同踏雪的说法:“或许果如你所说,尔尔也正是因为这样死里逃生,若知道是何人,该好好感谢一番的。”
踏雪耸肩,打哈欠:“殿下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请吧,我这累了一天,想要睡了。”
君炀不语亦不动,只是突然将掌心对准闫琪尔的头顶,一道流光倾泻而出,瞬间笼罩了她的身体。
“你做什么?”踏雪一阵惊惶,想要上前,却发现他灵力强大,瞬间被弹回原地,根本近不了身。
好一会儿后,流光消失,君炀踉跄着坐倒在床边,面色发白,只喘粗气,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踏雪没空理他,只淡淡扫过一眼,便赶忙上前查看闫琪尔的情状,暗道若是她有事,就算不要与整个天宫神族为敌,也是要跟这人拼个你死我活的!
女孩仍然熟睡着,没有受到丝毫外界影响,嘴角挂着微笑,应该流连在美梦中,踏雪舒了一口气,转头气哼哼:“你对姑娘做了什么?”
他笑容有些虚弱,好不容易才能继续开口说话:“看来,在你心里,我恶人的形象倒是根深蒂固了。刚才我只不过把平生一半的修为移转到了她的身上,不管之前那守护是谁施加给她,此后她的一切便由我全然保护。”
踏雪闻言愣神,好半天说不出什么,轻缓的转头再次看向闫琪尔,只见她眉间那点朱砂渐渐浮现清晰,可见君炀并没有说谎,于是唇齿干涩了,温软了之前冰冷的语调:“你没事吧?”
“在问我吗?”男子嘴角是揶揄的笑意,故意调侃她。
踏雪跳脚:“废话,姑娘在睡着,这屋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吗?”
君炀摆手,轻咳,累极的模样:“若不是早些日子损耗了些许修为,现在不该如此不济的。”
“好了,我扶你去休息吧,其实今日的一切并非你的过错,你实在不必如此。”她动作舒缓的扶起他,这下算是彻底屈服了,从一开始也并不是完全厌恶他的,只是他无坏心,不代表他身边的人没有,因而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只想着彻彻底底断了联系才最好,
可现在他不顾自身,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让纵然自诩铁石心肠的踏雪也不免动容,若再僵持下去,未免显得过于小心眼了。
“她伴我一场年少轻狂,我便还她一世平安喜乐,这样便互不相欠,于她于我都是好的。”
互不相欠?
踏雪听着这话,突然有些愣神,那个人原以为不会再想起的,然而还是突兀的闪现在脑海中,
温润如玉,笑容干净,却冰冷着表情:“慕容氏,你不是说上辈子我对你有恩吗?那今天你便用性命还了我吧,从此我们互不相欠!”
那人的话如魔音贯耳,无从抵挡,纵然早已化为一抔黄土,可依然让她生生世世受尽折磨。
陡然的一个激灵,好像全身都被冷水浸透一般,她咬了唇,强迫自己遗忘,可一切真真实实的发生在过去,又怎么能说忘就忘,因此她有时很羡慕遗忘了所有的闫琪尔,重新开始便再无痛楚。
“你在想什么?”君炀见她愣神,面色苍白,便出言问询。
“没什么?”女子轻轻摇头,瞬间便将眼底哀伤抹煞干净,看了看他,点头道:“我去拿被褥,你在这里等一下。”
夜色幽深,踏雪吹熄了烛灯,看了看外间,并无其他动静,想来那人已经累极入睡了,一下子损耗这么多修为,看来要将养多日才行。
窗外月光明亮,照进窗子,一片银辉铺撒,她坐在床边,明明很累,却有些失眠,看着闫琪尔依旧挂在微笑的睡颜,也随之咧开嘴角,
“姑娘,还是那么喜欢他吗?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还是只倾心他一人吗?”
她轻轻叹气,皆是重生为人,遗忘前尘,为何不能同样初心不改?也罢,缘分这东西向来奇怪,由天由地,却不由她!
第二天,某狐狸顶着一对熊猫眼,垫着脚溜出房间,直道自己这般模样若是被别人,尤其是那个天宫来客,被他看到定会取笑,于是趁早溜之大吉,反正闫姑娘身边有他,再怎么也能放心许多。
君炀损了修为,疲累至极,因而一夜好眠无梦,醒来时,只见一双眼睛近在咫尺,干净而懵懂,他微笑,知道是谁,因而并没有受惊,温柔开口:“怎么起得这样早?”
“炀哥哥,生病,吗?”她并不懂什么医术药理,只是知道他不舒服,却不清楚为什么知道。
他将被子掀开坐起,握住她的手,果然已经不再寒冷如冰,如此,他所做一切都是值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女孩跪坐在他身边歪头,咧嘴只笑:“太阳,很高,要起床。”
“好。”满眼温柔的笑意,无限娇惯的姿态,站起身,顺带着伸手将她拉起:“今天想做什么?”
闫琪尔想啊想,颠颠地跑到内室拿来未央萧,左看看右看看,带着小小的不舍递给君炀:“不要。”
男子笑:“为什么?”
孩子想啊想:“踏雪,说,不能要,别人的。”
她什么都不甚明白了,只是记得踏雪说过的不能要别人的东西,这个模样,多乖。
“我的东西你可以收。”君炀不由分说,大手包住了她的,无比肯定的点点头:“我来教你,可好?”
闫琪尔皱眉,看了看手中的玉萧,再看看对方可以勾魂摄魄的微笑,脑子转不过来,好累好累,只得学着他的样子点点头。
君炀继续笑,安抚小孩子一般摸了摸她的头,扳过她的肩膀使她转过身,手臂内环,一手扶着玉萧,一手纠正她手指按孔的位置。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数年前在麟趾殿,他也是这样耐心教学的。纵然时过境迁,闫家姑娘还是不免僵硬了身体,就好像当初一般有些不知所措,他指尖带着浅浅淡淡的凉意,她随着他的动作按住萧孔,半点没有排斥。
他的气息无比清晰在耳畔,她却突然瞪大双眼,心跳如擂鼓,猛地挣脱开,丢了玉萧,逃也似冲出屋子。
独剩君炀一人拿着未央萧在原地有些愣怔,片刻反应过来,直怪自己一时疏忽,没有注意分寸,怕是吓到了她,连忙追出去,却见小院中多了几位不速之客......
PS:啦啦啦,未完待续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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