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几天，肖则盼的气色回转，秦玦悬的隐约的心终于轻轻落下了。

　　多方探查的结果并没有得出秦玦心中猜测的不好结果，有几分端倪可以瞧见，但是具体的事情连起来又显得分外不清不楚。这颗种子就在秦玦的心里深埋，那种紧张恐慌感，一触即发。

　　他总是觉得，症结还是在肖则盼身上，没有根据的，就是一种直觉。

　　淑妃的风头一日盖过一日，各宫的主子，都坐不住了。这些天不知打死了多少手脚不干净的宫女太监，又不知摔了多少名贵珍玩。

　　陆以如命人将这几日来访的妃嫔们用过的杯盏都摔了，身边侍从身上用的香一律撤下不留一丝味道，防的就是这种最自然最不容易发现的手段。

　　秦玦虽有拿陆以如作饵的心思，却没有想过要赔上她肚子里的孩子。特意将身边的福安调到了丘怀宫，引起轩然大波的同时，稳住了陆以如的心神。

　　佩儿看着吃睡都显得不错的淑妃，心里暗叹她的好福气，这个时期多少怀孕的女人吃不好睡不香的……

　　“佩儿，冷竹又去了哪里？”陆以如四下看了都没见她，不由问忙着给她扇风的佩儿。

　　“奴婢不知。”佩儿也不知道冷竹去了哪里，只是不久前看她领着个丫头出去了。

　　离她们稍微远些的多喜轻声道：“回禀娘娘，她是去太医院拿参去了。这些天娘娘每日都有一碗参汤，库里存的用完了。”

　　这每日要喝参汤是陆以如自己要求的，太医倒是说不必日日这么补着。不过淑妃已经发话了，每日适量喝些对胎儿也无害处，也就顺着她的意了。

　　冷竹身后的小丫头抱了两个雕工精美的盒子进来，两人行过礼后，冷竹接过那两个盒子，让那小丫头退下去了。她捧着两个盒子，打开了其中一个，道：“娘娘，这一株是两百五十年份左右的。”

　　玉质的盒子打开后似乎透出了一股寒气，暗黄的锦布上静静躺着一支饱满的人参，根须略多交错在一起，当真有个忐忑的人形。

　　合上盖子冷竹又打开了另一个，“这支没有刚才的好，两百年尚且欠缺一些。太医院里藏着的，只剩这两支年份老的了，其余的都是不足百年的。”

　　陆以如挑眉笑笑：“该不是太医院的人敷衍本宫吧，皇宫里能只剩下这么点？”她眼角含着讥诮，摆明了是不信的。

　　“先皇晚年，可是用了不少……现在的太医院，上了年头的，不多了。”冷竹解释道，并未讲自己要来这两支，也已经是拿出皇上来当借口了。

　　陆以如恍然，既然这样确实是没什么好怪罪的，她这几日心情反复，未免将人心揣测的过于黑暗了。在心中自责过后，她点头：“这两百五十年的先留着，至于其他，先将就用着。”

　　“是。”冷竹收好盒子，退出了房间。

　　“皇后娘娘驾到——”

　　陆以如扶腰站起，出门去迎，这皇后这会儿过来，是为什么？

　　肖则盼免了她的礼，也不坐下，凭香赶了大家出去，只剩下凭香与佩儿两个侍女在一旁守着。

　　“淑妃身子重，不必陪本宫站着，坐下吧。”肖则盼笑道，接过凭香手里的提着的汤盅，“淑妃，这是皇太后的赏，好生接着。”

　　她将这一壶轻轻地搁在淑妃身旁的桌子上，还体贴地替她揭开了盖子。

　　陆以如手心起了一层冷汗，皇后来者不善！

　　“敢问皇后娘娘，这是什么？”脚下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靠到身后的佩儿，却发现她比自己还要紧张，似乎在发抖。

　　窗外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僵持中的四人谁也没有发现。

　　肖则盼定定地看着淑妃，轻笑：“淑妃娘娘不知道么，皇太后的好意，光心领是不够的。皇太后既然给了，那你只有收着，日后才能安安生生的。”

　　“不，我不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以如还能不知道皇后这是什么意思吗？她恨恨咬牙，果然是因为嫉妒吗？皇后这一招借刀杀人，还真是不高明。

　　“嘘。”肖则盼抬起纤长的食指竖在唇边，半边脸有些暗，“淑妃娘娘可别太大声，皇太后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你须得知这是恩赐，到处声张的话，这宫里头的人难免犯个错处，万一撞在皇太后不高兴的地方……”

　　字字句句都搬出皇太后，肖则盼也是无法，若不指明是太后的意思，依陆以如的性子，早就不管不顾夺门而出了。皇太后的身份，对于每一位后妃，都是极大的顾忌。

　　陆以如抓着自己的袖子，染着蔻丹的指甲嵌入肉里，生疼。

　　肖则盼注视着她，看她形状姣好的红唇合动几下，一句话包含着恨意吐出：“肖则盼，就算你再厌恶我，我肚子里的孩子可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呃，这淑妃这些天来倒是聪明了不少……肖则盼点头：“本宫知道，不过这天儿这么不好，路上走着滑上一跤也不奇怪。淑妃尽可放心，接受了皇太后的好意，这日后的风光还多着呢。”

　　“风光？”陆以如嗤笑，“你以为我是你吗？那些虚名怎么比的上我孩儿的性命？！肖则盼，我可跟你争过什么？！”她的情绪激动起来，伸手就要去掀桌上的汤盅。

　　看凭香拦下淑妃，肖则盼冷下脸：“你以为掀翻了这个就没事了？淑妃，这宫里多的是手段。用一个还没成形的孩子去换一生的荣华还有你身边这许多人的性命，不值吗？”

　　“你这种人知道什么？孤漠无情只能在这深宫里孤独终老，你身边可有一人对你有半分真心？”陆以如冷哼，“不过是迫于你的身份地位，做一些不得已的事情苟延残喘！”

　　凭香面无表情，扫向陆以如身后慌张的佩儿，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嘲讽，莫非这佩儿还能对淑妃有一丝真心实意？看她的模样，竟像是期待淑妃干脆的喝下那碗汤。

　　“若是有人愿意去接纳他们，真心的去爱护他们，又有谁愿意待在你身边？人不能太过自私，你今日害我，还牵扯上这么多的性命，不怕百鬼夜夜在你耳边哭号吗？！”

　　肖则盼抿唇，状似毫不在意她的言语，继续劝道：“淑妃，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你又何必呢？”

　　“肖则盼！”陆以如大吼，“你有没有良心？！”

　　还好让泠知将人都遣到殿外一并看着了，不然这口口相传不等她出这丘怀宫的大门，这三宫六院怕是全都知道了。

　　“不要太大声，本宫又没有强给你灌这汤，选择权终归实在你手上的。你是为了其他人而放弃他的，孩子不会怪罪你。”肖则盼走一步，将汤盅里的汤倒出一碗来，“有什么的，全当消消暑。”

　　“我能选择？”陆以如指着肖则盼，眼眶发红，“你拿他们所有人威胁我，我还能有选择？”

　　肖则盼抬起原本垂下的眼睑，斜眼笑看她：“既然淑妃觉得不能选择，那何不干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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