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红蓼没有再顶嘴,但是也没有起身离开,依旧固执的站在原地。
顾雨山知他不服,又懒得再费口舌,只甩了一句:“不想走就跪着!跪到想明白了为止!”
叶红蓼应令跪下,不服又不敢言,忍着疼盯着怀里的军服一声不吭。
顾雨山从叶红蓼面前走过,甩了一下袖子,哼了一声,离开了大厅。
顾雨山离开大堂,取了马,正要去军营,刚出顾府的大门,就有小兵慌慌张张来报告:“报告将军,红长官在大堂晕倒了。”
顾雨山抬了下头,阳光刺进瞳孔中,道:“传令,速送溪宅。”继而扬鞭离开。
前往军营的路上,路过听香阁。顾雨山没有看向听香阁,只听得阁内依旧谈笑风生。
路过听香阁片刻后,顾雨山无意中回了头,却被听香阁二楼窗前赫然盛开的火红吸引。
那是,红莲?顾雨山一眼就认出那是顾府红莲池的红莲,开的如此放肆。
赵临川,你还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帮凶。
顾雨山嘴角浮起鲜有的笑意,赵蒙和赵长官,这岳陵城的事,你究竟对赵临川说了多少?
一旁的小兵都惊到了,从来没见大将军笑过,循着顾雨山的目光望去,明明一个人也没有,却想不明白顾雨山因何事欢心。
顾雨山回过头,继续前行,没有注意到那窗前红莲后的沈良玉,正一路目送。
从浔阳城归来的顾城,应了溪苏的话,带着荷衣的生辰八字呈与顾雨山。
“溪大夫交代的?”
顾雨山正坐在书房里看书,只是头也没抬的问了一句。
顾城点点头,道:“溪大夫说,先让您过目。”说着看了一眼迷无,迷无也点点头表示确认。
“送你二哥房间。”
这才是溪大夫的交代。顾雨山翻了一页书,始终没有看顾城那红色信封一眼。
顾城不明所以,和迷无面面相觑。
“还不快去!”
顾雨山又念了一句,顾城与迷无立马行礼离开了书房。
顾雨山摇摇头,陆文冲带的兵,都这么笨么?
房中,顾明山披了件薄衫,正坐在靠靠窗的椅子上看书。
顾城道明了来意,将红色的信封交与顾明山,问候了几句,便也离开了。
顾明山拆开信封,一方折叠喜纸上,写着孟荷衣的生辰八字。而另一张红色纸张上,娟秀的字体写着两个字:荷衣。
顾明山心中像是被海风吹过一般,凉凉的,咸咸的。
顾雨山取了笔墨,在那两个字的旁边,写下两个字:明山。
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窗外起了一阵风,拨动梨树树叶,沙沙作响。阳光穿过茂盛而摇曳的树叶,留纸上一片斑驳。
荷衣,明山。
若荷衣不姓孟,明山不姓顾,那该多好。
溪宅这满院红莲还没来得及欣赏,溪苏就不得不忙了起来。
为了这满院红莲,养了这半个月的伤全部白费了。
见他昏迷不醒仍死死抱着军服的样子,想起他握着红莲送给自己的样子,溪苏不知自己是该开心还是生气。
清洗伤口,上药。一如既往。
赵临川看着这满院的红莲,无可奈何。
早知这红莲最终得赵临川这个所谓的帮凶来处理,倒不如当时一并送了听香阁了。
赵临川安置好院子里的红莲,手中捧了几株放在叶红蓼的房间里。给这血腥味和汤药味混合的房间添点清香。
“艾翁说过,烧了那枯梅,就可断了这循了几百年的牵连。”
赵临川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看到溪苏手臂上的绷带,但这是第一次提及那枯梅。
溪苏没有回答,只拧了一把水盆中的毛巾,帮趴在床上的那人擦拭汗水。
“也许,他想断了这牵连呢。”
赵临川向插了红莲的青瓷花瓶中加了点水,好让它们开放得持久些。
溪苏重新将毛巾放进水盆中,毛巾在水盆中吸水,摊开。水面平静了下来,倒映出溪苏的样子。
“若是我想牵连呢?”
溪苏苦笑,几百年来,都是这副皮囊。
这副皮囊,芙蕖却是一点也不认得。
又抬眼望了一眼床上那人,几十年来,自己都是这个样子。
幸好他不够聪明,才一点也不怀疑。
溪苏摆了一下水盆中的毛巾,平静的水面如镜子一般瞬间被打碎,溪苏在这水面中的倒影,也刹那间支离破碎。
谁说要破镜重圆?他不过在拾这碎片。
赵临川摆动了几下花瓶中的红莲,试图将它们摆放在合适的位置,尝试了几次便作罢。
也是,见过最好看的一朵,其他的,真的就没那么好看了。
“他若是知道……”
“他不会知道。”
溪苏打断得太过小心,让赵临川不忍心拆穿。
叶红蓼如今已是痴念成魔,他若是知道,定不会要你这般,这你是清楚的。
进了这岳陵城的人,是不是都这般走火入魔?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一如既往的安静。
进了溪宅的顾城没有注意到赵临川辛劳大半天装饰的庭院,见客厅无人,直奔了叶红蓼的房间。
“溪大……”
一句溪大夫还没喊出口,见到躺在床上的叶红蓼的伤势,瞬间皱起眉头。
怎么还不如自己去浔阳城之前的好?
连忙问道:“溪大夫,红蓼这是怎么回事了?”
“天气炎热,红长官去池里泡了个澡。”
还没等顾城反应过来,赵临川又补了一句:“对了,泡了一整夜。”
赵临川嘴边泛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是泡了一整夜,但是丝毫没消去内心的炽热。
顾城盯了赵临川许久,许久才合上自己惊讶的嘴巴,咽了口口水探了探溪苏的反应。
见溪苏丝毫不否认,竟然对这荒唐的解释有些相信。
“溪大夫,荷衣的生辰八字我已经交给将军过目了。”
顾城还寻思着要不要告诉溪苏其实将军根本看都没看一眼,过目的是顾明山。
溪苏见他思索的样子,会意了他没言明的话。更何况,自己的意思顾雨山明白就好。
“将军可还有安排?”
溪苏问道。
“孟府和将军的意思,待中秋佳节之后,再下婚书,至于成亲的良辰吉日,需两方仔细商议。”
顾城答道。
顾城回答的样子,仿若不是一门亲事,而是两军交战的谈判。什么时候和解以及和解的条件,都需要细细商谈。
“将军还说什么了?”
这话是床上那人口中发出的。
顾城笑道:“红蓼,你醒了!”
叶红蓼扭着头看了顾城一眼,满脸嫌弃道:“你这么大声的谈论六爷我的婚事,可不是得醒了么?”
伤口的疼痛还是让他忍不住脸抽动了一下。但是叶红蓼小心的转过头,将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遮掩。
顾城也不和他置气,本着伤者为大,婚者为大的原则,耐心十足道:“将军说,成亲的事,要你什么也不用过问,好好养伤就好。”
他叶红蓼怕是史上最没有参与感的准新郎了。好像一切都安排妥当,他叶红蓼只需要在最后的时候出现就行。
叶红蓼将抱在怀中的军装小心抹平放在床头,另一只握着濯缨的手依旧压在身下。嘴巴一张一合道:“将军不怕我逃婚?”
顾城挤出一个假到不行的笑容,道:“将军说了,你不敢。”
叶红蓼瞪了顾城一眼,趴在枕头上不再理他。
顾城见他又在置气,想到军中有事也不再多留,拜别了溪苏,临走时还不忘加一句:“红蓼,好好养伤,别再去池里泡澡了。”
叶红蓼发誓,他真的想用手中的濯缨砍了扬长而去的那个家伙,就像砍红莲一样。
摆弄红莲的赵临川只是笑,摩挲了一会,看到院子里的红莲被风吹的乱了姿势,便起身去摆正它们的姿态。
叶红蓼一只胳膊抵着下巴,另一只手悄悄的将濯缨塞到军服下面。
这动作太小,小到窗前看书的溪苏差点没发现。
濯缨是历代岳陵城主的象征,某种意义上,也是顾家军首领的象征。
如今顾雨山将濯缨赠与叶红蓼,究竟是何用意?
这般不公开的将濯缨交于叶红蓼手上,对叶红蓼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也许叶红蓼不明白顾雨山交付濯缨的意义,但是他非城主而拥濯缨的危险,以往从来不在溪苏面前避讳任何事情的叶红蓼,有了赵临川上次的提点和这次受罚的教训,还是不由得顾及起来。
总之,溪苏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溪苏,只是顺了他的不告诉,便也不拆穿。
“溪苏……”
叶红蓼咬着枕头呜咽着。
“怎么了?”
溪苏听出他的哭腔,放下手中的书,走向床边。
刚到床边的溪苏还没看清情况,叶红蓼迅速探手一把揽过溪苏的腰,另一只手握住溪苏的手腕,将溪苏送到自己面前。
溪苏正要挣扎,叶红蓼便将一张痛哭流涕的面脸凑了上来,嘴里还咬着枕头的一角,仿若这个光明正大做了越界的事的这位,才是受害者。
见溪苏愈挣脱,叶红蓼即刻恬不知耻的扯着嗓子喊:“溪苏,疼!啊~疼啊~”
溪苏无可奈何的皱了皱眉,眼前这个没皮没脸挟持着自己的这位,不知力道的握得自己疼,自己还好意思哭疼。
溪苏看那多半因自己而没有如期愈合的伤势,奈何也挣脱不开喊冤的这位的挟制,只得放弃挣扎的念头,任由他拦着握着。
叶红蓼见溪苏不再挣脱,也没有生气的迹象,心中暗自欢喜,手上也更加过分起来,硬是将被胁迫着半伏在床边的溪苏一把捞到了床上。
一只手更加不知分寸的揽着腰塞紧怀里,另一只手将溪苏的双手握在手心放在胸口,下巴抵着溪苏的脑袋,一边还更加卖力地哭喊着:“啊~溪苏啊~疼啊~好疼啊~”
这戏做的真是十分足。
被当枕头一样塞在某人怀中的溪苏更是动也动弹不得,只得无奈任由这个哭喊着的胡闹。
怎么忘了,红长官本就是这么一个没皮没脸的。
想到即将来临的婚事,溪苏心中突然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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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的废话连篇:
《半嫁》从此开荤了~小荤,希望不要被封文~~
表示顾明山和荷衣这对戏比较少,两位处境相似,笔墨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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