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我把你从前的那些彪悍事也说出来,让大家乐一乐。”乔子璟对庄梦蝶小声说。
“你的荒唐事也不少,要不我也说一说。”庄梦蝶笑着回答,声音也是很小。
说完两个人都笑起来。
“你看看他俩,我说你们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酒是正经,尽在这你侬我侬卿卿我我,羡煞旁人?”白秋月一边说,一边拉着一直很安静的万芊芊:“万小姐,你是最公正的,你来评评理,你说他们这么气我们是不是该罚。”
万芊芊只笑了笑,还是不说话,然后尴尬地吃菜。她实在融入不了她们这样打情骂俏各种风情的谈话当中去。
庄梦蝶见白秋月屡次打趣自己和乔子璟,忍不住反击她一下:“任谁羡慕我,也轮不到白娘子你啊。刚刚刘小姐还说了,这顿饭我们都是沾了你的光。要请吃喜酒的,也是你,你看这红船,又大又华丽,多气派,拿来做婚船,多好。”庄梦蝶知道跟朱墨锦的冷战是无可避免了,与其受他折磨,不如索性主动出击,成全他的风流美名。只是有些对不起乔子璟,被自己拉来作为掩饰失落的工具。
白秋月被呛得无话可说,脸上却难掩甜蜜和得意。刘芸偷偷瞄了朱墨锦一眼,毕竟在这世上,敢这么当面调侃二公子的女人,除了他母亲,只怕没有第二个了。朱墨锦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眼角那一抹阴霾没能逃得过太过了解他的刘芸的眼睛。在这张酒桌上,白秋月和庄梦蝶是似敌而友,真正暗中较劲的是庄梦蝶与朱墨锦。
“少将军,我听说外国的女人比这儿的女人大气豪放,是不是这样?”朱墨锦对乔子璟说。
庄梦蝶心里暗自好笑,你不会是说我不够大气豪放吧。
“英国的女人说十句话,却只表达一个意思。中国的女人说一句话,却表达了十个意思。这就是英国的女人与中国的女人的区别。”乔子璟在英国的时候,偶尔出席在一些高级社交场所,经常会被一些蓝眼睛黄头发的姑娘主动“求婚”。回到中国没有被求婚了,却屡屡被人误解他对哪家的姑娘“有意思”,弄了半天才弄明白原来他只是跟某位姑娘多说了几句话,或者扶了某位姑娘一下。乔子璟对此哭笑不得,才有了这样的感慨。
白秋月抿嘴一笑,一面拿着随身带的团扇扇了几下,“这我可要为咱们中国女人说几句了,少将军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说一句话,表达十个意思,那是聪明人的做法。我们这些笨头笨脑的,十句话也说不清楚一个意思。梦蝶是什么人啊,人中龙凤。她说一句顶别人说十句,你整天只围着她转,眼里看不到我们这些笨人,所以就觉得中国的女人都这样了。”她说完,刘芸先笑起来。万芊芊和朱墨锦不语,庄梦蝶渐渐习惯了,也就随她去,乔子璟饶有兴致地听着,显然他很认可白秋月这套说法。
万芊芊开口说话了:“我听说国外都是男女同校,女孩们到了十五六岁,就有自己的社交。女人长大了,找个好婆家嫁了不是唯一的选择,不一定只有相夫教子这一条路,还能自己出来做艺术家、企业家、科学家等等,是不是这样?”沉默了一晚上的万芊芊突然说了那么多话,众人都觉得有些惊讶。
“万小姐果然见识广阔,的确是这样,西方国家风气开明不是我们能比的,所以人家现在比我们先进。等有一天,这儿的女性也独立了,我们就进步了。”乔子璟说。
“那外国的女人出来唱戏会被人看不起吗?”庄梦蝶问道。
“在英法德等国,那不叫唱戏,叫演出。演员们都被人当做艺术家尊重,艺术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很多贵族出身的人都去搞音乐,搞舞台剧,去作画。”
乔子璟见庄梦蝶听得入迷,接着说道:“观众的素质也很高,一场戏没完,他们中途不会叫好,只有唱完了,大家才齐声鼓掌。如果有演员忘了台词,或者出错了,底下的人不会喝倒彩,更不会往台上扔鸡蛋,只会鼓掌,当做是鼓励。”
乔子璟说完,白秋月高兴地说:“原来外国当演员这么好。”白秋月想起那次自己被发现代唱,客人们往台上扔的各种东西,心有戚戚然。“我都想去外国唱一场戏了,只是咱们这话,外国人听得懂吗?”她说出来大家又笑了。
这边乔子璟又对庄梦蝶说起了悄悄话:“我说,大艺术家,你以后不要再介意自己的身份了,你就是个值得所有人尊敬戏曲演员。”
乔子璟贴心的话说到了庄梦蝶的心里,她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来,为我们四位美丽的伟大的女性干杯!”乔子璟带头举起酒杯,其他人也举起了酒杯,此时,天上的月亮正在最大限度地散发着光芒。
乔子璟兴致越发高涨:“既然是传统佳节,不如我们也来行酒令吧。”又见万芊芊和庄梦蝶都是个矜持的主,不宜玩得太过,索性说道:“不玩别的的,就玩最简单的。今天是中秋之夜,我们就玩‘月字头古诗令’怎么样?”
“哎呀,这猜拳我在行,什么古诗令,我可玩不来。”白秋月说。
刘芸见多识广,她虽然没有念过多少书,这个古诗令还是见过的,便对白秋月说:“你玩得来,你只去你唱戏的戏文里找,有‘月’字开头的就行。我没读过几首古诗,也不会唱戏,就给你们做酒令官好了。”
刘芸想了想说:“就从我左边开始吧,我要开始计时了,筷子敲过三次说不出来就输了。”
一边说,一边拿一根筷子敲起酒杯来。
庄梦蝶立刻反应过来,随口说了句“月照花林皆似霰.”
乔子璟早有准备,说了句:“月渡天河光转湿。”
“月华如水浸宫殿。”万芊芊接着说。
白秋月想了想,说道:“月明无犬吠黄花。”她想到了《牡丹亭》里的句子,显得很兴奋,她发现这样的游戏也挺好玩的。
朱墨锦接了句:“月落乌啼霜满天。”
“月色更添春色好”庄梦蝶又接道。
“月行却与人相随。”乔子璟接。
“月点波心一颗珠。”万芊芊接。
“月中捣药要蟾酥。”白秋月是打算一本《牡丹亭》撑到底了。
“月圆花好一般春。”朱墨锦接。
“月下飞天镜。”庄梦蝶接。
“月皎疑非夜。”乔子璟接。
“月色醉远客。”万芊芊接。
……
几轮下来,刘芸的筷子越敲越快。
后来大家都才思枯竭,从朱墨锦把“明月落谁家”说成“月明落谁家”引起一阵笑声后,大家都开始改诗了。一边笑,一边乱编诗句,什么“月明何时照我还”、“月明不谙离恨苦”、“月畔何人初见江”一个比一个改的离谱。只有白秋月,还不明白大家到底在笑什么,还在搜肠刮肚找戏词,只是她那点可怜的戏词,哪里经得住这些人连编带改的,经常到了她这里就卡主了。大家玩得起兴,索性忽略了她,继续一个接一个瞎编下去。
终于乔子璟说了一句“月歌我徘徊”,大家实在忍不住,庄梦蝶已经笑得直捂肚子直不起身,万芊芊竟然喷出一口酒来,只是她一低头,酒都洒在自己身上了,弄得她这个大家闺秀十分不好意思。朱墨锦一边笑一边叫下人拿干净的毛巾给万芊芊擦一擦。
大家都说要惩罚乔子璟,刘芸说秋月和少将军都要罚。
乔子璟没法,想了想,说:“我来变个魔术吧。”只见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在众人面前把酒杯倒过来,以示没有酒了。然后拿起酒杯转了一圈,然后放到桌上,一只手盖住酒杯。大家都伸长了脖子,他把手拿开,众人看到满满一杯酒。
惹得众人直呼惊奇。
白秋月倍感压力,娇嗔地说道:“你这一招把大家都镇住了,我还能怎么办啊,不如自罚三杯吧。”说着就自己倒酒。
刘芸连忙越过朱墨锦去拦住她,“你想就这样打发我们啊,谁不知道你白大小姐是海量啊。三杯下去,就跟喝水一样。”
白秋月无奈地说:“那我又不会变魔术,除了唱戏我什么都不会,这唱戏,别说我没兴致唱,你们也没兴致听啊。”
万芊芊突然想到自己是借着白秋月戏迷的身份来的,怎么也要把身份演到底,连忙说:“谁说我们没有兴致听,我就想听你唱一回,这么近的地方看着,听戏才有味道。”
白秋月说:“那唱什么好呢?”
万芊芊说:“依我看,还是唱一段昆曲吧,《桃花扇》里的《眠香》,侯方域赠李香君扇子,以此定情。”万芊芊看得出来白秋月很喜欢摆弄她手里的扇子,大概因为是朱墨锦所赠。
白秋月听了立刻不好意思起来,这分明是在暗说她和朱墨锦也是以扇子定情。心里却十分喜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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