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筋疲力尽了呢。
到底离开了听雪楼有多远呢,反正已经看不见身后的滔天大火了。我蹒跚着在雪地里前行,全身冻得僵硬,双腿早就失去了意识,只不过完全凭着本能在机械地运行着。
我想到了死,那个属于弱者的字眼。死,或者说死神,真的来到我身边了吗?
自古而今,有无数仁人志士,谈论过关于生与死的话题。所谓“人固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如此种种,人云亦云,已经是连高考语文试卷都不会涉及的老套知识点。
我并不害怕死神,不是因为他根本找不到我,而是,心里突然有一种所有的一切都顺利结束了的满足感。而且,好像听人说过,被冻死的人,心情都是很舒畅的。
一切都已经顺利地结束了,虽然出现了许多意料之外的小插曲,但由于周文正的补足,让所有事情看来,是那样的天衣无缝。既然如此,就此默默无闻地在雪海中辞别这个世界,不是与听雪楼这一连串的杀人事件闭幕更加相称吗。
天黑了。
我停住脚,仰望着星汉灿烂的苍穹,星星一闪一闪的,真美啊,为什么那么美呢。
右边,深深的峡谷张开巨口。
我使尽了最后的力气,拖着身子向峡谷中爬去。如果落在谷底,雪会掩埋住身体,积雪不化,很可能尸体会被埋藏几年,然后醒过来的话,还会记得以前发生的事吗。
斜坡陡峭起来了,已经没有必要再爬行前进了。身体朝着谷底慢滑去,速度越来越快。
深深的峡谷,深深的白雪,渐渐吞没了我的身体。我的嘴边忽然漾起了微笑,如果现在就死去,是我的宿命的话,那么,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本来,人生中的生与死就是紧密相连的。
意识,慢慢消散于冰冷的风中,隐约间,我似乎听见人声,是从来没有听过的。
“哎呀,好漂亮的发卡,还是宝蓝色的,是千寻最喜欢的颜色呢,就带回去送给她吧。”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我突然生出了求生的意念。
不,我不能就这样死去,不能,决不能。
过去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我,身边有很多关心我还有我关心的朋友,我要对他们负责。
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想呼救,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将双手软弱无力地在雪地上乱掸,一下,两下,三下……虽然只能发出沙沙的声音,很快被寒风所吞没,但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那个声音的主人发现了我。
我的视线已经完全模糊,看不清他的长相,只知道他是年轻的男人,一见到我,就高兴地从腰间摸出一个对讲机,兴奋地吼道:“报告报告,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奖金是我的……”
“你……你是……”我拼命从牙齿缝中挤出几个字。
那人一把揭开自己的帽子,裂开嘴笑道:“你记清楚了,待会儿警察来的时候,你一定告诉他们我的名字,我叫,虞山,来自葬月岛的虞山。”
听完这句话,我闭上了眼睛,然后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所见,是沈让满怀关切的脸。他高兴地差点当场跳起来:“青姐,你终于醒了,可吓坏我了!”
“嗯,”我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咕哝了一句,“大雪呢,停了吗。”
“什么风,什么雪的,”沈让露出担忧的神色,伸手在我额头上摸了摸,啧了一声,“跟之前一样,没发烧呀,也没有任何异样,你怎么就突然晕倒了呢。”
“你说,我刚才晕倒了?”我舒展了一下四肢,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单的木板床上,身上只有一张薄薄的毛毯,绝对不是之前听雪楼那种严寒的天气。
“对呀,”沈让摸了摸后脑勺,“我们刚才还在商量,怎么与纳兰兰兰接头,然后你不知怎么突然就晕了过去,可把我吓坏了。这个小渔村连个医生都没有,我正想着实在没办法的话,就让薛老大帮忙将你送到医院去看看,医院我都联系好了,就是艾尔诺医院……”
“你说……薛老大?”我问。
沈让眨了眨眼睛,点头道:“是呀,多亏了他,我们才能从葬月岛离开,现在,我们就在住在他家里。”
终于,所有毫无头绪的线索在空旷的脑海中汇集成一个焦点,将记忆中混乱的部分连接起来。
我想起来了,之前,我在舍身崖畔拾到了那枚朱千寻掉落的宝蓝色发卡。因缘际会,那枚发卡其实是我多年前遗失在苍云山的东西,只不过当时救了我的那个名叫“虞山”的男人所得,然后才送给朱千寻的。现在辗转落在我手里,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吧。
而正是由于这枚发卡,让我再次读取了过去的某段记忆,在这段记忆中,我本人参与了进去,在听雪楼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谋杀。而到了最后,我竟然悲哀地发现,所有这一切的策划者,竟然是我自己。
“不用去医院了,我已经没事了。”一边说,我一边下了床,在沈让惊诧的目光中 ,舒展了几番筋骨。
“你……你腿上的伤,已经好了??”沈让瞪大了眼睛。
我摸了摸右腿,又摸了摸左腿,道:“我的腿应该不能走路吗?”
沈让翻了翻白眼:“你真是个怪胎,不,你说不定是个特异功能者,不然的话,身体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简直是神速!”
“是吗,很荣幸。”我打开门,阳光照了进来,很温暖。“走吧,先去找柳岸,他的私事应该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吧,然后再去罗布泊。”
“你说先去找谁?”沈让的音调有些奇怪。
“柳岸呀,我个人猜想,他的突然离开,多半也是纳兰兰兰搞的鬼。你想呀,当时那封信是纳兰交给柳岸的,柳岸看完之后立刻就跑了。这不就是跟纳兰将我们两人骗到葬月岛上,实际则是不想让我们跟她一起去罗布泊冒险吗……哎,我说你这个人,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沈让吞了一口唾沫,说:“因为我没有听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很难懂吗?”我走到他身边,有些生气地敲了敲他的脑袋瓜,“这么简单的推理,你的大脑是不是太久没晒太阳,所以退化了?”
“不不不,”沈让伸手推开我的手,“我只想申明一件事,你说的柳岸我根本不认识,他值得相信吗?”
“你说,你不认识柳岸?”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沈让摊了摊手:“很奇怪吗?你认识小泽玛利亚,还有前田香织吗?”
“不认识,”我摇了摇头,“这些人跟我们现在说的话题有关系吗?”
沈让耸了耸肩:“她们两人都是德艺双馨的老师,虽然远在敌国,却声名远播,影响了我们好几代人。不过,由于某种认知的局限性,我认识她们,而你却不认识,就像,你认识柳岸,而我根本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就这么简单。”
“第一次,你确定?”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让点了点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囚牛篇完,请看塔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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