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华向柏承彦伸出手,“来吧,与我共乘一骑。”
柏承彦很是有志气的退开一步,道:“谁要与你共乘。”
庄华指了指上山的路,说:“进了那道门就是人家的宅院,但是为何你父亲和主人家都骑着马呢?”
柏承彦看过去,果然,柏缇和悦丘都骑着马,“为何?”
“这说明他们要到的地方还要走很远,如此这般请客人走过去很失体面。”庄华忽悠道。
柏承彦想了想,向庄华伸出了手,“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和你共乘一骑。”
庄华心中失笑,还真是个别扭的小孩,伸出手来住柏承彦的小手,将他拉上马来,坐在自己身前,小孩左右动了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庄华好奇道:“你会骑马?”
柏承彦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六岁的时候就会了。”
庄华很是真诚的赞叹了一句,“真厉害,我二十九岁才学会骑马。”
柏承彦嗤笑道:“二十九岁?那你现在怎么会骑马?”
庄华回答说:“我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当然会骑马了。”
柏承彦震惊的回头,差点没掉下马去,还好庄华及时的搂住了他,可是庄华的年龄明显比坠马要吓人得多,柏承彦看着庄华的脸干张了几下嘴,在庄华看来好玩极了,终于,在庄华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吐出一句话:“你骗人!”
庄华耸耸肩,“你可以去问你父亲,我有没有骗人。而且证据很多啊,我年纪大,所以我见识广,阅历丰富,知识广博,因此你父亲才会倚重我。不然你以为你父亲为什么会如此纵容我的无礼,为何邢乐武士会尊重我,并与我成为知交好友?”
柏承彦的皱眉眉毛,转过身去坐好,庄华见他坐好了,双腿一夹马腹,马儿缓缓的向前走去。
“他喜欢你。”柏承彦又回头来,认真的对庄华说。
庄华哑然,心道王爷你还真不收敛,连你儿子都能识破这样真的好吗?但是她的表情依然淡淡的,说道:“那么你认为我是以色事人的人吗?”
柏承彦很想说是,来挤兑庄华,可是他又不想说违心的话,有些气馁地说:“不是。”
庄华倒是惊奇了,“为何不是?”
“你讲的故事,虽然有些地方在夸大,但是很高深。会讲这样故事的人,不会是个愚笨的人。”柏承彦小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很严肃,庄华恍然看到了他的父亲柏缇,果真是父子天性,想来幼时的柏缇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吧,还挺有意思的。
虽然庄华的注意力又飞远了,但是还是记得有正事要谈的,回过神来说道:“你父亲喜欢我只是一回事,若我只是一个空有皮囊的草包,你父亲的得力下属又怎会与我相交。故而,我的年龄是真的。”
庄华的因果关系实在有些奇怪,柏承彦一时没反应过来,良久才把顺序捋清,因为年纪大,所以很有才华,所以他的父王会重视“他”,父王别的下属会和“他”交朋友,这反证了,他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而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就算再有才华也不会像他这样阅历丰富,气质沉稳,所以,“他”三十一岁了是真的。
“你长得可真年轻。”柏承彦不咸不淡的说道。
庄华俯身下去,凑在柏承彦耳边,故作神秘的说:“告诉你一个秘密,要不要听?”
柏承彦心里挣扎了一会,终于抵不过好奇心,说:“你说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庄华眼中浮上了笑意,“我是不会变老的,等你长成你父亲现在这个模样的时候,我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柏承彦再次回过头来,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庄华,磕磕巴巴地说:“那、那、那岂不是……”
“妖怪?”庄华顺着他的话接出来。
柏承彦已经不能言语,点点头。
庄华伸手摸了摸小小少年的头顶,说:“我是人,只不过我的衰老表年上看不出来罢了,但是我依然会老会死,这也算是一种天赋异禀吧。”
柏承彦不解的问:“还有这种天赋异禀?”
庄华一副认真模样(三狐:其实她一直是这个模样……我会说?),说:“有啊。你看,有的人生而知之记得从出生时记忆,有的人力大无穷可倒拽九牛,有的人可行路千里急急如风,我只是容貌不会衰老,已经算是很普通的了。”
到底是个孩子,就算早熟也难免对未知的事物好奇,而小孩子的好奇心正是最重的时候,于是这一大一小,趁着一匹马慢悠悠的缀着前面的人,一路说着就到了目的地。
“挣得有人能飞天遁地、移山倒海吗?”
“那都是太古时候的事情了,反正我是没见过。好了,到地方了,先下马吧。”
庄华率先跳下马去,然后接住了从马上滑下来的柏承彦,柏承彦脚一着地就挣开了庄华的手,很是怕丢人的对庄华低声说:“谁要你扶了,我自己能下来。”
庄华尴尬的摸了摸耳边鬓角,不知道是谁在她下马之后就紧紧的揪着马鞍,然后在她伸手去接的时候从善如流的从马上滑了下来。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庄华拱手一礼,道:“在下僭越了,还请少公子原谅才是。”
柏承彦自知理亏,小脸微红,道:“这次就算了,不可再犯。”
“喏。”庄华双肩微微抖动,她从来没料到自己还有憋笑的一天。
“哼!”柏承彦知道庄华在笑他,冷哼了一声就甩袖离去,气哼哼的朝从晟方带过来的随从们走去。
庄华将马匹交给前来牵马的悦府下人,一个发梳高髻的紫衣侍女带着一群绿色衣裳的侍女走了过来,带着身后的侍女们向庄华福身一礼,道:“请庄华先生随奴婢去休息。”
庄华没有意见的跟着侍女们走了。走了这么多天,路上的住宿条件真不咋地,想来悦府的住宿条件一定很好吧,庄华一边慢吞吞的走着,一边想。
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庄华的速度一直很慢,老年人也差不多比他快一点,所以跟庄华稍前一步在侧行走的紫衣侍女很是疑惑庄华的速度,难道是发现了她别有它意,所以才故意拖时间?
庄户倒是对此无感,休息么,她现在也是在休息,散步。
紫衣侍女频频向庄华投过来的视线让庄华终于有所知觉,问道:“姑娘有话要说?”
紫衣侍女道:“奴婢只是好奇为何先生步伐如此之慢,可是奴婢们怠慢了先生?”
庄华这才恍然大悟,说:“姑娘多虑了,我只是在欣赏贵府的景色而已,行路慢了些,姑娘勿怪。”
紫衣侍女眼中的疑惑散去,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道:“先生若是喜欢,明日奴婢再带先生游览,只是今日天色已晚……”
后面的话不用说,庄华已经明白了,天色已晚,别到处乱走。庄华道:“是我欠考虑了,走吧。”
因为庄华的提速,很快就到了一处庭院外面,紫衣侍女领着庄华进去,下意识的,庄华停住了脚步,“这是什么人住的地方?”
这里绝对不是招待外客住宿的地方。
紫衣侍女回身一拜,道:“这是公子为先生安排的住处。”
庄华微微皱眉,看着紫衣侍女滴水不漏的表情,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进去就进去,反正也不能把她吃了,“进去吧。”
庭院里没有什么花草植被,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只有几块分散开来露出土壤的圆形地面,栽了桂树。此时已是盛夏,桂树上开满了一串串的花朵,开得正旺,满园都是桂花馥郁的芳香,但是宽敞简洁的庭院让这花香显得并不呛人,反而恰到好处以花香填满了院落中的空白。
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袍的男子坐在一株桂树下,背对着庄华,他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个棋盘,他的手里正拿着一颗白色的棋子往棋盘上落。
“大公子,庄华先生到了。”紫衣侍女语气恭敬的说道。
“请庄华先生过来吧。”男子声音清润如水,不疾不徐,仿佛一阵春风般吹进人的心底,庄华想,就是这人长得不咋样,这声音也弥补上了。
紫衣侍女转身对庄华福身一礼,“先生请。”
庄华暗暗翻了个白眼,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是还是理了理衣衫,向那男子走去。
听侍女的称呼,大公子,就是悦丘的哥哥,不知道这个从不在人前露面据说身患残疾,只知其人不见其人的大公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想着,就走到了那人面前,那人抬头看她,庄华在看到他的模样是愣了一下,就坐在了桌案对面的薄毯上。
“在下悦朗,是悦丘的兄长。”悦朗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看不出一丝虚假,他若不是真的心胸开阔,性情淡泊,就是掩饰的太好了,前者令人向往,后者则可畏可怖。
庄华看着悦朗从左侧额迹到左耳前的烧灼伤,这一大块伤疤破坏了他不逊色于悦丘的美丽面孔,这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或许就算是丑陋了,但是对于庄华这个穿越党来说,五官没被破坏,脸部轮廓没被破坏,有点伤疤不算啥大事。
“在下庄华,是悦丘的朋友。”庄华拱手一礼。这是对悦朗的尊重,不仅因为他是悦丘的哥哥,就算他是悦丘的哥哥也未必比他年纪大,她是为了悦朗脸上从容的笑容。
庄华的脸上虽然没有笑容,但也没有其他表情,目光清澈而坦诚,想起弟弟说过,“他总是板着脸,但是我知道他很真诚。”悦朗的笑容更多了一份真诚,“悦丘说过你,还说我若是见过你,也会与你成为好友。”
庄华眉梢微扬,“悦丘谬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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