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的事情已经不是思考的结果,而是下意识的举动。
而在自己进来之后就看到这样的景象,一身单薄衣物的彼岸赤脚站在地面上,双眼被纱布缠着,瘦弱的身体似乎毫无经受之力,哪怕是一阵风也能将她摧毁。
心中不禁怜惜。
只是,回不去了。
等了片刻,凌奕将那粥端出来放在彼岸的手中,彼岸本是已经凉透了的手忽的被那粥的温度一触碰,只觉得似乎要被烫伤一般,连忙推开,粥碗碎在地面上,撒了一地的狼藉。
彼岸也因为那一推碰到了受伤的左手,又是一阵痛意,身体有些退缩的又向后靠着,身后无物,脊背却是直挺的。
痛啊!
凌奕也因为那一推站了起来,打碎的粥碗在脚步四散开来,毫不留情面。
似乎是在告诉他,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无法挽回了。
而,看着彼岸逃避的样子,凌奕却是再也不敢靠近了。
是自己的错。
他知道她的伤口。
方才定是又牵动了她的伤口,一定是极痛的吧!但是她却不表露分毫,是因为不信任自己吗?
也是啊!为何要信任自己啊!
“你走吧!”
彼岸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
忍着伤口上的痛意,尽量不表现丝毫的痛意,实在是不想在他的面前懦弱。
留下的半句话“我不想看到你”,被咽到了腹中,现在的自己谁也见不到,又何必多此一举。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并无他意。”
凌奕说着,看着脚下的碎片,不知如何是好。
进来之后,自己都变得局促了起来。
“那你既然已经看到了就走吧!”
不想这么弱不禁风的出现在别人的面前,不管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只是,凌奕还想着要解释些许。
“当日邓青龙意欲在我,无辜牵连你是是我所不愿的,你受伤我逃脱不了干系,所以我想……”
彼岸听着只在心中记下了一句话,不愿意牵连自己。
果真是无情的天家人,说不愿意牵连自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邓青龙做这样,凌奕那夜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是因为邓青龙利用了他对自己的感情,但是现在彼岸怀疑,也许他有的只是愧疚。
感情,都是笑话。
“彼岸心中记得王爷的救命之恩,只是今日彼岸累了不愿意再谈当日之事,还希望王爷能够见谅,改日再谈。”
凌奕的话被打断,接下去的话只能被咽下去。
但是不忘强调着着。
“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报答。”
凌奕从不想着报答,两人已经纠缠了太多的事情,已经不是报答二字就能说的清楚的。
“那你为何要救我?”
彼岸的质问,让凌奕无话可说,而彼岸继续说着。
“你不图报答,可是我也不会欠着你的人情。”
这份人情还了,便是再无纠缠了。
“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不图,我只希望能与你在一起,就算是不能了,我也不希望你受半点伤害。”
凌奕是真心所言,只是彼岸听着忽然笑了起来。
果真是如此吗?
他希望自己不受伤害?
可是伤自己最深的可是他啊!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若是不希望我受伤害,当初就不会赶尽杀绝。”
就是那样的赶尽杀绝,让彼岸没有了丝毫回旋的余地。
就算是心中还在开脱,可是又怎么能坚持下去。
“我是爱你,可是我也不能让你毁了天朝,是你自己所做的事情让我不得不如此。”
贩卖京城的消息,倒卖武器,交换消息,那一条都是要人头落地的。
凌奕不是想做,而是不得不做。
那是太傅自小就教习的,是永远也不会变的。
“我做了什么,还是我手下的钢网做了什么,让你堂堂王爷这般深恶痛绝,不能留有余地。”
说道深处,彼岸的声音极大的。
明明人就在眼前,可是却用尽了力气,才说出了心中的话。
在眼前又怎样,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已经太远了,谁也听不到谁心中的话了。
一定要大声的呼喊,才能听得到。
“你还伤着,我不想提这些。”
凌奕放低了声音。
是不想提了,自己前来不是为了争论这些的。
更不想打扰彼岸的恢复。
“既然都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现在还能收的回去吗?我不知道钢网到底做了什么让王爷这样赶尽杀绝,我也不知道钢网到底是是犯了怎样的滔天大罪不能留有余地,还希望王爷赐教,也好让彼岸心服口服。”
彼岸的步步质问,忽的让凌奕哑口无言,心中涌起了一个不详的猜测。
难道是自己错了。
她做过的事情从来不会推脱的,难道……
空气忽然的安静,凌奕不答,彼岸又说道。
“怎么了,是哑口无言了吗?”
彼岸的气势已经让凌奕的心中有了三分的怀疑,而所有的疑点都在慢慢的浮出水面。
邓青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说着要助自己,他派人探听到的消息,他的引诱,似乎一切都是一个计策。
而自己竟是睁着眼睛跳了下去。
只是,真的是这样吗?
“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曾将皇城内部的消息卖给蛮夷?”
凌奕问着,已经否认的答案了,而彼岸听着,也是立刻否决了。
“未曾。”
做过的事情,没做过的事情,彼岸从不想着要否认。
自己虽是玩弄阴谋,可是还不至于死不相认。
凌奕后退了一步,已经是信了彼岸的话。
三分的相信,五分的相信,已经是对半了。
他不得不信,可是信的太迟了。
原来自己输了的还有更多,这一切都是邓青龙故意在自己面前设出的一局,分明漏洞那么多,可是自己为何毫无察觉,就那么跳了下去。
当初就算是自己问一句也不会到现在的这个地步,自己心中其实是不信她的。
哪怕是一点也未曾有过。
可是,爱她却不信她,这还是爱吗?
凌奕有些苍白的解释着,已经是最后的挣扎了,五分的相信就已经能够否决所有了。
“是邓青龙设了一计,让我以为做此事的是你。”
彼岸听着如此苍白的解释,忽然笑着倚到了身后的床栏上。
原来,到头来的互成陌路,不过是因为一个计策罢了。
“你知道我与邓青龙有过节,可是你却全然不提你们相识一事,他只是简单的设了一计,你就心甘情愿的跳下去,其实你根本就是不信的,就算你当初不信我,可你若是旁敲侧击一下就知道我根本不会如此,说到底,你心中根本就不信我,哪怕是一个旁敲侧击也怕我意识到之后阻了你的计划,只是可笑我竟然相信了一个不信我的人会爱我,可笑我将自己的一番心意付之东流,你走吧!我会还清你的人情,只是我不希望再见你了。”
伤口被撕开,血淋淋的,但总算是知道了时为何,心中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可怜自己小心了一辈子,最后还是没有看透。
凌奕不过是因为在自己心中住了太久,所以少了防备,以后不会了,以后在也不会了。
再也不会有人和凌奕一般在自己的心中住了那么久,再也不会那样轻易的相信别人了。
太痛的领悟,一次就足够的深刻了。
而,事已至此,凌奕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当时是能问的,可是他又怕自己问了,会打草惊蛇,不能除了所有的祸患,可就是因为如此,所有的都毁了,就是因为自己的心中不信。
心中是从未信过她的,就算是有丝毫的相信,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到底,错了的是自己,错了的只有自己。
这让自己还有何脸面再她的面前继续留下去,她根本就不想看到自己。
门开了,关了,屋内除了倚在床栏上的彼岸空无一人,嘴边一抹血迹留下来,胸口的伤口又裂开了。
方才太过于激动,伤口那么的痛。
但是尘埃落定之后的彼岸忽然有了如释重负之感。
后来的后来再也不会有后来,自己在心中存放了那么久的人终于可以忘记了,这一次不是自己不得不要忘记,而是要去忘记。
有些人错过一次就够了。
以后的以后,都是自己的以后。
信得过的自己,信得过的过去。
等着瑾年从流白那处回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被定的死死的一院子的人,心中大惊,好的是回到屋中之后彼岸还在,心中放了一口气,不过看到彼岸又裂开的伤口不免又是一阵言语。
但是言语间也不敢乱开玩笑了。
屋内有些浪迹,床边是打碎的粥碗,只是瑾年看着彼岸倦倦的便退了下去。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在紫衣从京都赶过来之前,瑾年都记着时时刻刻待在彼岸身边。
而在自己走之后发生的事情,通过那些在院子里的人中的只言片语了也大致猜了出来,这算是真的结束了吧!
到底是谁的错呢?
只有他们生在其中的人知道了。
自己这个外人只希望身在其中的彼岸能够真的放下,不过她这样一个女子,是一定会放下的吧!
毕竟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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