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山坡之上,叶青阳与风满楼循声望去,山脚下火光冲天,遥遥看见一袭红影在重重人马的包围下左突右撞。
“上官茉莉吗?”叶青阳饶有兴致的背起了手,“明知荣城中可能有我的眼线,仍是义无反顾的冲了上来,她倒是很有勇气。”
风满楼道,“应该是白术明的主意,他们会有后手的。”
“山下有多少人。”
“三百人。”
“他们赢不了的。”叶青阳伸手一招,一只盘旋的飞鹰落到了他腕上,他打开密信查看一番,露出微笑,“魏峥重伤,唐初入狱。”
风满楼道,“唐初怎么会入狱,这应该是下一步才进行的计划吧?”
“想必是想用自己换魏峥,太天真了,他不知道只要他唐初一走,无论魏峥是轻伤还是重伤都是死路一条么?”叶青阳放飞了信鹰,“看来是我高看他了,现在小皇帝是真正的孤身一人,倒是让我省事不少。”
突然,他脸色一变。只见围成半弧的火线中跃出一匹披挂红鞍的马,马上的人红衣如焰,眨眼间已奔出数丈,浇上火油的草丛遇上明火,瞬间烧出了更大的包围圈,将原本围困上官茉莉的人反困其中。点火之人丢弃火把,拔出长剑一剑刺死一名试图突破火圈的贼寇。
“那是邗渊……”叶青阳眯起了眼睛,“你去,这里只有你是他对手。”
风满楼领了命正欲上马,叶青阳忽然抬手,“等等,不要理会他们,你去带人把屯粮烧了。”
风满楼一怔,“可……”可那些是洛州百姓救命的粮食啊,若是送回洛州,能救回几百、甚至上千人。
“怎么?”叶青阳的眼睛眯得更紧,“当初搜刮粮草时你不心疼,这会儿才后悔?”
风满楼哈哈一笑,一手搭上腰间的刀柄,“风满楼自挂帅出征以来,杀人不下数万,一将功成,从来不惜万骨扬灰!”
“正是如此。”叶青阳霍然拂袖,“去吧。”
“是!”
黑夜飘摇,火光如昼。上官茉莉躬身策马,如一道明艳的火舌掠过荒野,看到她身影的江湖客如收到信号一般从藏身处奔了出来,拔出武器与破火而出的敌人交战起来。
上官茉莉挥鞭抽开一名追杀过来的贼寇,直腰勒马,高声大喊,“来一队人随我入密道!”
话一出口,一人扬声应道,“将军府愿随上官女侠杀入敌营!”
将军府?上官茉莉愕然回首,只见晃动的人影里赫然有一张熟悉的面庞,“你是……洛子弧?”
原来将军府真的收到了邀请,可将军府不是已经不过问江湖之事了么?洛子弧可是她义父的独子啊!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出来涉险?她莫名的有些感动。“傻子!乱喊什么?我是去搬粮食的。”
“搬,搬粮食也好,杀敌也好。”洛子弧人在马上,看见她还是有些畏惧,“算将军府一份。”
“哼,那随我来吧!”她一夹马肚奔了出去,“今日我等便要捣毁梅花山,还这洛州一片清净!”
“捣毁梅花山!”洛子弧高喊一声扬鞭策马,一列手持长枪背着长弓的将军府门人紧随其后追向上官茉莉。
邗渊见上官茉莉成功脱身,转手一剑架上了身边一人的脖子,那人也是江湖客的一员,此刻一脸惊恐,“邗渊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先前上官茉莉离开白术明的院子时,哪几个人一路紧跟她我可都看在眼里。”邗渊淡淡一笑,“安心去吧,这儿这么混乱,没有人知道你是死在谁手里,好歹能落个抗击敌寇的好名声。”说罢不等那人辩解,一剑割断了那人的喉咙。
杀死内奸后,邗渊反手握剑,抬头之时看到一队穿着黑色轻甲的人马正奔下梅花山。风满楼?邗渊二指成圈一声唿哨,身边的人接到指令且战且退,随后火油泼出,第三道火线燃烧了起来,下山的队伍一阵骚动后兵分两路,试图绕开火线。
身边轻功掠下一人,邗渊有些惊奇,“你怎么来了?现在是谁在照看江浸月?”
来人是白术明,白术明一脸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我是组织者,哪有你们都上战场我一人留在阵地里的道理。江浸月是伤者,自然由大夫照看。”
“大夫?”邗渊疑惑不解,“什么大夫能让你这么放心的把他交给他?”
白术明闻言一笑,“自然是世上最好的大夫,皇帝的大夫!”
“唐初?”邗渊有些惊奇,“他怎么会来这里?”
白术明笑而不语,向侧让开,数十名白衣跨马的剑客缓缓上前,为首的是一名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他手中握着的长剑没有剑鞘,剑身光亮如水,剑首雕刻的是一枚龙头。邗渊吃了一惊,“‘水龙吟’!你是——”
“在下江临渊。”那中年人眉眼冷清,表情严肃,“帝都江家,愿协助众侠士平定梅花山之乱。”
江临渊?风满楼一人一马站在山头上,对准江临渊遥遥拉开了弓。江临渊若有所觉,抬头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风满楼勾着弓弦的手指一颤:好冷酷的眼神。
紧绷的弦缓缓松开,风满楼调转马头向山下奔去。江家的家主,曾经名震天下的剑客,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
长夜将尽。梅花山下火起之时,姑苏与徐宁刚击败最后一名对手,韩黎的马一声嘶鸣,那具沉重的冰棺终于破水而出,搁浅在岸边。
重开宴手里的刀笔架在宇文夺脖子上,宇文夺稳稳的站着,他便也在他身侧站得笔直,湿透的衣角向下滴着水。
好稳的手。宇文夺眼珠微动,重开宴的侧脸静止如一座雕像。“好重的杀气。”宇文夺沉声道,“甚至有胜于我这个上过战场的老头子。”
重开宴也移动眼珠看向他,“不敢当。”
“哼,你若以为挟持住我就能逼叶青阳就范,那就太看得起他了。”宇文夺道,“那小兔崽子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爹。”
“我知道。”重开宴的眼珠转了回去,继续平静的看着几人围着冰棺忙活,“但他不会看着你死,像我和叶青阳这种人,若是想杀一个人不会希望他死在别人手上。”
宇文夺气息一沉,“不错,那小兔崽子恨我的程度不亚于恨李唐皇帝。”
“他只是想报仇?我看不是吧。”
宇文夺明显一顿,重开宴笑了一下,“他从花城之战后得到了一个东西,你见过那个东西吗?”
宇文夺回忆起叶青阳曾说过的话,不由得转头认真看了重开宴一眼,“你是活人吗?”
重开宴偏头回看,“我像是死人吗?”
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还是在装傻?宇文夺道,“我没有见过那东西,但是他似乎……坚信有某种力量能够帮助他救活他娘。”
“起死回生?”重开宴有些意外,“原来这不是他四处传播的谣言,他自己也是这么坚信的吗?”
“何止坚信,我看他已经疯魔了。”
重开宴若有所思,“所以,他从没有染指天下的野心,但正因目的单纯浅显,他比任何人都要疯狂。”
宇文夺叹了口气,“杀了我吧。”
重开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个好提议,这样叶青阳肯定更加恨我入骨。”
宇文夺仰头望天,“杀了我吧。”
刀笔一动,他是真的起了杀心。姑苏回头看来,唤了他一声,“阿宴。”
重开宴手上一顿,终究是收起刀笔从宇文夺身侧走过,“抱歉。”
宇文夺拳头紧攥,怒吼一声,“没胆子的孬种!杀了我啊!”
姑苏跑上来拉住重开宴的手,生怕他真的一刀杀了宇文夺,重开宴表情淡漠,“先后失去了爱人与荣耀,现在还会拖累自己的儿子,他不想活。”
“你不能杀他。”姑苏仰头看着他,“他是护国将军。”
重开宴眼帘微垂,“我不会的,他这条命我背不起。”他摸了摸姑苏的额头,发现她的烧已经退了,“你是蟑螂么?那么严重的内伤一晚上就好了。”
姑苏微微一笑,“因为我还不想死。”
重开宴面无表情的掏出药瓶,“把剩下的大还丹吃完。”
“你吃我就吃。”
真是似曾相识的对话。这次重开宴把药瓶往她怀里一塞,径直走向冰棺,姑苏撇了撇嘴,紧跟上去。
韩黎长剑拄地立在一旁,“小兄弟你要想好了,这冰棺一开,徐莺莺的肉身会立刻开始腐化。”
徐宁长呼一口气,坚定的点了点头。韩黎一剑插入冰棺边缘的缝隙中,徐宁浑身一颤,仿佛那一剑刺在了自己身上,韩黎手上不停,咔嚓咔嚓的破开厚实的寒冰,没半天便挖出一道沟壑来。
“师父,师父……”徐宁咬着牙发着抖,“师父对不起……我害死了静儿,我还害了好多人……”他抬起手中的长剑,“我答应过别人,将你下葬后便将自己千刀万剐,可是要让我看着……”
要看着她在他面前腐烂,看着曾经的梦想灰飞烟灭,他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这样的绝望。
他抬高手臂,做了个饮剑的动作,韩黎自顾自忙活着,看起来毫不担心。徐宁心一横牙一咬,正欲一剑刺下去,一根手指点在剑身上将长剑挪开,重开宴开口叫停,“不要开棺。”
韩黎回头看了他一眼,重开宴道,“如果是真的呢?”
韩黎无可奈何,“不是老头子不解风情,徐莺莺已经死了十年了,她的身体看起来没有腐烂,谁知道里面已经成什么样了,死而复生不过痴人说梦。”他长剑拄地长叹一口气,“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奇迹。”
徐宁感激的看了重开宴一眼,“谢谢,我希望那是真的,但是现在……”他摇了摇头,“我要让师父入土为安,老将军,开棺吧。”
韩黎左右看了一眼,重开宴别过头去,姑苏朝韩黎点了点头,于是长剑一插,“咔”的一声,光洁的棺面上裂开数道碎痕,韩黎清喝一声抬手一扬,一整块冰面被他揭起,“咚”的一声落入潭中。
“师父……”徐宁扑通跪倒在棺边,徐莺莺闭目平躺,面上一片安详,在死后的世界里她再也无需烦恼种种流言蜚语。
徐宁双手平伸,想横抱起如同冰塑的躯体,重开宴移回视线看了一眼,忽然瞳孔一缩:徐莺莺病逝之时身边只有徐宁一人,可她的脸上分明有妆粉的痕迹,是谁为她上的妆——
“且慢!”
梅花山下交战的人齐齐抬首,那是什么声音?爆炸声?
梅花山上的叶青阳也同时抬头。他微微一笑,“求之不得的,往往是最美好的,不是么?”
山下的白术明道,“声起山后。”
江临渊问,“山后是哪里?”
“梅花山山后有瀑布,瀑布下有寒潭。”白术明“啊”了一声,“难道是重开宴?”
重开宴?江临渊不动声色的冷哼一声,他望着驱马而来的敌方首领,催动马匹迎了上去,“先救出粮食,山后之事我来想办法。”
白术明点了点头,江临渊带领江家人正面迎敌,他便指挥余下众人拖住贼寇步伐,为上官茉莉一行人营救屯粮争取时间。
“江家主。”风满楼将长弓弃置于地,缓缓拔出了那把名为“惊雨”的***,“请赐教。”
江临渊并未言语,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手中的“水龙吟”剑光一闪,他策马而上——
刀剑相交,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巨大的声响,高手过招时刻能将力量的损失降到最小。一经交手,江临渊若有所思,“你功力高得异样,可是别人传功给你的?”
风满楼出刀劈斩,江临渊长剑横架,随着马匹的转向顺势引开风满楼的施力方向,这两人非但武艺一流,马术也是非凡。
风满楼道,“不错,就像江浸月和重开宴一样。”
“我儿子不会用那些旁门左道,他功力大增那是别人主动传给他的。”
风满楼“嘿”了一声,“真是高尚的武林名门。”
江临渊剑势如虹,空中暴起一道笔直的剑光,这是江家的“苍龙出水”,风满楼在这一招下吃过亏,当即倾斜身子不敢硬挡。江临渊人在马上,飞起一腿踹中风满楼的左手断臂,风满楼摔下马背一个翻滚,挥刀切断了江临渊座下之马的四蹄。
在马匹垂死的嘶鸣中,江临渊轻功掠起合身扑向风满楼,风满楼提刀招架,竟被江临渊逼得往山上退去。
江家的剑客与风满楼的部队缠斗得难舍难分,一时间几十人对三百人的劣势竟然被扳回一些,再加上火阵之势,这一仗谁赢谁输还未可知。
“看见了吗?这才是实打实的力量。”江临渊淡漠的看着他。风满楼握刀的右手不是惯用手,但他没法出口辩解,只好苦笑着步步后退。
真正的力量吗?无论什么力量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长空寥寞,苍穹下的剑客与刀客纠缠在一起,同样是这么一个燃烧着熊熊大火的黑夜,他亲手割下了齐莲容的头颅,将它挂在城门之上一天一夜。
后悔吗?没有理由后悔,这是自己选择的道路,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会一直走下去。
是结束的时候了吗?他作为武人的一生在这里画上终结,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九泉之下,面对先皇与曾经的同僚,他会跪下双膝,低下头颅,请求他们的原谅。
这将是他做逃兵以外的——唯一一次苟且。
他已被逼到山顶之巅,长剑破空,剑光势如破竹,江临渊最终一剑来临时他没有躲闪,那一剑轻而易举的划开了他的胸膛。江临渊意外于他面对死亡竟然毫不躲闪,“你为何求死?”
“哈哈哈……风满楼征战数年,下半生都在逃亡流离中度过。只因我曾经求生,如今便不会求死吗?”他脱口吐出一口血,身子缓缓向后倒去,“……江家主如此可敬的对手,我却无法尽情一战,可惜,可惜……”他张口咬住***的刀柄,猛地扭头,一刀之后他的右臂飞向空中,江临渊抬手挡住飞溅的鲜血。
剑客的白衣染血,刀客畅快的大笑着跌入身后的悬崖,这里的崖下没有水流也无深潭,刀与刀的主人同时坠入地狱。这一去是决然,也是释然。
“无法尽情一战……”江临渊看着掉落在地的那截断肢,冷清的眼神起了变化,“原来是个左撇子,是我轻看你了。”他朝风满楼落下去的地方微微颔首,提剑离去。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后,寒潭边的烟尘逐渐散去,一人吐了口血踉跄跪地,那是半边身子受到炸伤的韩黎。重开宴一手拉着徐宁一手按着姑苏扑倒在地,爆炸带起的冰渣击中了他的后背,所幸有水厄甲的保护,并未刺穿他的皮肉。
“咳咳……”徐宁很快转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颤抖着想爬向冰棺的位置,“不……”
重开宴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别过去。”
“不!”徐宁撕心裂肺的喊叫起来,“他怎么……他怎么敢!叶青阳你这个畜牲!”他发疯似的挣扎起来,“师父!师父!!”
重开宴抓紧他片刻,手指微颤,徐宁抬头一看,重开宴“呃”了一声,一口血吐了他满头满脸。
“你……你……”徐宁抓住了他的手臂,“你怎么了?”
重开宴想朝他笑笑,但还是没力气做出表情,“没什么。”
“你……”徐宁惶恐的看着他,“你别死……”
重开宴手撑地面咳嗽一声,“我没事。”他转过头看了眼原本冰棺存在的地方,一口气瞬间梗住,再度“呃”的一声吐出血来。
“……”徐宁蓦地想象到了什么,“师父她——”
“嘘。”爬起来的姑苏一把将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搂入怀中,“不要看,不要看……”
徐宁“啊——”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哭嚎,“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师父——”
“咳咳……”重开宴身子一晃站了起来,韩黎看了他一眼,重开宴抬手一扬,“将军……”
韩黎叹息一声站了起来,跟着抬手,两人运起深厚的功力同时出掌,“砰”的一声,两侧的土地被猛地炸起,纷扬而下的沙尘很快将岸边触目惊心的残骸掩埋。
这种声音太过可怕。“啊!”徐宁双手扣紧了姑苏的后背,无法自制的埋头啜泣着。
姑苏眼里含着一泓清泪。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有人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是这个世界原本就这么可怕还是她误入了地狱?她反抱紧怀里这个痛苦无助的少年。
可是即使如此,我们都要坚强的继续活下去。
只要活着,就是我们对不公命运的最大抗争。
长夜将尽,河岸边点燃了巨大的篝火,韩黎与姑苏将岸边的尸体堆放起来一起焚烧,随后将焚烧的尸骨埋入挖好的坑洞中,实在埋不下的就顺着河流洒走。至于双臂受创的宇文夺是何时不见的,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意。
宇文夺没有带走他的长戟,这是代表他放下了过去,还是抛弃了过去?
徐宁抱膝坐在一边,他安静的看着流动的河水,徐莺莺尸骨无存,他再也没有流一滴眼泪——那一场爆炸连带他的整颗心一起炸碎了。
在徐宁的侧前方,有人站在冰凉的河水中迎着夜色与火光轻声唱歌,他唱的是众人听不懂的异国语言,但是歌中的意思所有人都能懂得。
那是一首告别的歌,歌中的人物曾挣扎痛苦过,曾自责哀恸过,但随着不断高昂的曲调,在如夜色般厚重的悲伤中,那些过往种种终将散去,化作扬沙与飞鹰,流入长空。
歌声停了,徐宁看了一眼唱歌的人,那人一身沉黑的衣衫仿佛完全融入夜幕之中。
“那是什么意思?”他低声问道。
重开宴侧头看了他一眼,一句句念道:
“染红的彩霞吞没太阳后离开了,
焦黑的心好像浇熄一般,
被悲伤的胸口拥住哭泣,
心中充满了袭来的热泪,
我把自己隐藏在,
明天那无法挽回的希望之中,
强劲的风声、纷飞的记忆,
交错的命运和触及不到的梦,
在这凶险的世界里,
再一次向着你的怀抱像那飞去的鸟一样——
我想回去。”①
徐宁一句句的听着,他听进去了,也听不下去了。他将脸埋进膝间,肩膀不停的颤抖着,过了好久才抬起头来。
“我不想死。”他说,“韩将军,请让我拜你为师,我要变得强大。”
韩黎心情复杂的看向他,“老夫不收为了复仇而学艺的徒弟。”
“不是为了复仇,不,不仅是为了复仇。”徐宁站了起来,瘦弱的身躯在摇曳的火光中有了一丝坚定的意味,“我要阻止叶青阳,拼尽所有也要阻止他,像今天这样的事,永远不要再发生了。”
韩黎看了他很久,郑重的点了点头。
注①:歌名《야뇌(野餒)》,电视剧《武士白东秀》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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