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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徵君徵君苦避秦(下)

为君翻作琵琶行 团大人 4980 2021-04-02 18:51

  他死,你亡?思夜想红唇轻启,狠狠咬住他颈侧,两人如一对撕咬在一起的野狼,“我不许你为了别人求我!”

  他还在笑,“我求你。”

  “住口!”

  他笑得很愉快,“我求你。”

  她一掌打在他身上,红影一闪瞬间远去,他捂着胸口笑得癫狂,“思夜想!你可笑得很!哈哈哈哈!”跌跌撞撞的回到方才的门口,那半开的门前插着一把长剑,剑刃无光如同废铁,剑下留着一摊鲜血,他推门而入扶起倒在地上的人,那人却一把将他推开。

  他恢复到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似乎刚才的狂笑完全是幻觉,“怎么?大少爷改主意不想被救了?”

  那人咳嗽一声,“别碰我。”

  “要人救你又要人不碰你,你这要求不会太过分了么?”

  那人别过头。

  “哦,嫉恶如仇的江湖少侠啊。”他哼了一声,“也是,我这种人怎能入您法眼,不过您这样身份的人也需要我这样的人渣来救吗?”

  “我没有要你救……”

  “哦?”他一把扣住那人肩头,“我非救不可。”

  那人回身出手,忽然一顿,那手刀斜斜的切在他眉心,以手掌为界,他左眼暗含冷笑,右眼一片死灰,“你……”那人面露愕然,“这是因为……”

  “百年功力上窜灵台,下捣丹田,对身体损害颇多,我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谈笑真是个奇迹。”他冷笑一声,“说不定我也是个练武奇才。”

  “不是说不定,你……”名叫江浸月的剑客皱眉道,“短短几天就能控制住青衣侯的百年功力,你若是早几年习武,说不定早已再无敌手。可惜……”可惜他心脉有损,无论怎样的功法都需要大量的周天运转,阻塞的血脉致使他的习武之路一定会有一个上限,且这个上限远远低于他本该达到的程度。

  江浸月是武林名门出生,自然清楚一个武人的能力上限有多重要,这叫他如何不惋惜?

  “你为我可惜?”

  “这有何不对?”

  “你前面不是还讨厌我?”

  “这是两码事。”

  “哦。”他笑了一声,“原来是个大好人。”他道,“你怎会身受重伤?”

  “与人比武,遭人暗算。”

  “原来还是个大傻子。”

  “你——”江浸月语塞,他一向脾气好,并不知道该怎样与人斗嘴,“咳咳……你现在武功还没练好,来这里干什么?”

  “我是还没练好,只是我怕你等不到我练好的那天了。”他一手按在那人后心注入真气,竟然想现在就给他疗伤。

  “你做什么?”江浸月吃了一惊,“你现在做不了这个,你会死……”“死”字刚出口,背后运气的力道倏地加大,江浸月后半句话噎在嘴里,微微阖眼,向后一倒栽在了他怀里。

  “死?我讨厌这个词。”右侧的视线愈来愈黯淡,随着颅脑中一阵刺痛,右眼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与此同时,他的左眼却在黑暗中大放光彩,凝重而坚定的盯着屋角的某处,“我是不会死的。”

  他会活下去,然后,夺取凌驾一切的力量。

  “喂,回魂了。”哗啦一声,一把扇子在他眼前打开,一身华服的公子哥凑过来看他,“大人,青衣侯大人。”末了大叫一声,“重公子!”

  重开宴一巴掌把龙又的脸推开,面无表情道,“离我远一点。”

  “哦。”龙又往边上挪了挪。

  “再远点。”

  “……马车就这么大,你索性把我拍扁成一幅画吧。”龙又撇了撇嘴,“还有放尊重点,少爷贵为皇亲国戚亲自来接你那是少爷性格好脾气好,本少爷切切实实不是你的车夫。”

  “不要说话。”重开宴闭上了眼睛,“烦的很。”

  “你?”龙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少爷看你心事重重,好心好意陪你聊天给你解闷,世上竟然有你这种人。离帝都还有那么久路程,你不让人说话是想憋死谁?”

  北辰殿庆功宴之后,重开宴不辞而别,池秋娘带着江家的大小公子回江家商谈合离之事,楚骊歌回到洛神谷,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白骨女之事暂时平淡下去。

  “江家也在帝都,说不定你我此番回京会遇上江大公子一行人。”

  重开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再次闭眼,他怀里的韩也被两人的交谈吵醒,此刻竟一脸好奇的盯着龙又看,想知道他那件衣服上到底绣了多少朵花,怎么能这么晃眼。

  龙又和韩也大眼对小眼,韩也“咕”的嘟囔了一声,埋头往重开宴怀里钻,重开宴微微皱眉靠在马车座位的软垫上,龙又道,“你头痛?”

  “没有。”他拍了拍怀里的孩子,伸手揉了揉心口,“咳。”

  龙又歪头看着他,这人虽然身负旧伤,但颜色行动一如常人,从没有像这几天这般病怏怏的样子,“你不是和那位唐御医是友人?他上次来找你怎么没给你看看?”

  “御医?”

  “他不要官职,我们偏要叫他唐御医。”龙又耸了耸肩,“小皇帝体弱多病,基本两三月就要病一次,他来了之后皇帝的情况开始好转,现在他基本全年待在皇帝身边,上次出来找你可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原来这货知道世界上除了皇帝还有别的活人。”

  重开宴屏息片刻,“他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啊,你是想问他什么时候来帝都吧?”龙又一收折扇,“大概三年前吧,这家伙是南音宫那个笑面虎推荐过来的。不过也奇怪,他之前的经历完全是一片空白,少爷想查也完全查不到。”龙又道,“你们是外邦人?他用的医术很奇怪,不像中原医术。”

  唐初与南音宫有交情?重开宴再度屏息,“是,我们不是中原人。”他缓了口气,“他这三年可有吃苦?”

  “吃苦?”龙又道,“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一开始肯定要吃很多苦,不过谁叫少爷是个好人呢,自从遇上少爷他就顺风顺水啦。”

  重开宴僵硬的说,“谢谢。”

  “……”龙又一脸惊恐,“你,你说什么?”

  重开宴仍在屏息,“他……可有说过是谁害他沦落此地?”

  “没有。”龙又好奇的看着他,这人是想憋气把自己憋死么?他要不要提醒他一下这样自杀是万万行不通的,“他从没说过这种话。”

  重开宴松了口气,龙又感觉好笑,“你是不知道,他现在可是小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一个唐初,一个李钰,好一个‘糖醋鲤鱼’组合,哪里算得上什么‘沦落’。”他道,“就算他惨过,和你也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什么?”

  “什么什么?你不觉得你很惨么?”龙又翻了个白眼,“自己照照镜子,少爷觉得你惨透了。”说完龙又就钻出了马车门帘,“阿渊,什么时候能到可以吃饭的地?”

  重开宴继续靠着软垫闭上眼睛,唐初在皇帝身边应该不会有事。

  从他俩认识起唐初就一直在照顾人,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这个被照顾的人一直是他,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人……皇帝名叫李钰?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是嫉妒么?嫉妒什么?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上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休息还是在书阁里、在姑苏身边……他心绪微乱,为什么会想起姑苏?

  韩也依偎着他的胸膛已经睡着,小孩子体温很高,抱在怀里竟有些烫人,如此,又让人想起那烈火焚城的一夜。

  他也是会累的,人累的时候就会想要一个能够毫无顾忌的暴露出自己弱点的地方。只是问题在于:他想要的究竟是一名爱人?一个温柔乡?还是一位母亲?一处避风湾?他关注姑苏的理由,和关注齐莲容的理由一样么?

  可是无论是思夜想、上官茉莉、齐莲容、甚至是池秋娘都比姑苏要来的有性格,姑苏……她其实是个格外平淡无奇的女子。很少有人受得了他古怪的脾气,但是冥冥之中,姑苏总与他有一种微妙的默契。

  他应该是不会爱人的。江湖纷扰,世事茫茫,他计划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这些里面并不包括与谁发展一段感情。

  何况自此一别,他能否再回北辰殿也未可知,何必挂着这种虚无又可笑的念想?忽然马车一震,韩也差点跌出他的怀抱,顿时惊醒哇哇大哭,重开宴霍然睁眼,外面发生了什么?

  “你是……”驾车的邗渊迟疑着开口,“姑苏姑娘?”

  姑苏?

  外面果然传来姑苏的声音,“是我。”拦停行进中的马车,这不是姑苏会做出的事,但是做出这种事之后她很坦然,似乎她一直等待着自己有一天能打破心里平静的湖面,“公子落下了一样东西。”

  重开宴抱着孩子揭开门帘,“什么?”

  姑苏依旧一身蓝衣,见他出来递来一物,那是装有化功散的瓶子。重开宴面无表情,“这是我落下的?”姑苏道,“这是退路。”

  他冷然道,“我不需要退路。”从睡梦中醒来,韩也十分不满一口咬住他的衣襟,撕咬之中露出颈部一大片白皙的肌肤来,配合他此刻冷硬的态度,倒有一种奇特的旖旎之感。

  姑苏抿了抿唇,“我……”这话她没法接,“我只是觉得……你还是应该留着它。”

  重开宴冷哼一声,“无聊,是江浸月让你来的?你能不能有点自己的个性。”

  邗渊小声道,“什么叫‘个性’?”

  龙又摸了摸下巴,“大概就是想法吧?”

  “我……”她僵在原地,面颊泛红,重开宴道,“想好到底要跟我说什么了么?”姑苏的手还停在空中,重开宴眯眼,“你要逼我散功?”

  “我没有。”姑苏连忙把手放下,“我只想让公子知道,这一路上公子什么时候都可以放弃。”

  “你劝我放弃?”

  “我……”姑苏眼圈一红,“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追上来。”她连夜赶路只为早些追上重开宴,此刻却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我……我走了。”她握着药瓶转身就走,龙又“哎”了一声,直到姑苏走远,重开宴也没有开口挽留。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难得有个女人想关心你,那么咄咄逼人的干嘛?”龙又看着他,“现在开心了?”

  “她是十三辙。”

  “十三辙怎么了?十三辙也是人,又不是青衣侯的奴隶。”

  “她是十三辙。”他靠住了马车门框,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明白么?”

  龙又一怔。

  “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重开宴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安静点,好么?”他转身钻回车厢里,龙又呆了很久,竟真的没有说话,邗渊看了眼自家少爷,重新驱使马匹前进。

  重开宴重新坐下,他没有再闭目养神,晃动的马车布帘下道路两侧的风景时隐时现,树林与草地一片枯黄,微风徐来,吹在身上已经十分寒冷。

  不知不觉中,冬天,已经来了。

  他呵了一口气,吹到空中起了淡淡的白雾,韩也胡乱挥舞着小手将那团雾气打散,他笑了一下,将孩子的手塞回襁褓中。

  “接下来的路我想一个人走。”他凑在孩子耳边,极小声的说着,“谁也不要跟着我,你说,这样是不是就谁也不会死了。”韩也被他的吐息逗得咯咯笑,不停拱着他的脸颊。

  幼儿的皮肤细嫩而温暖,被一个孩子信赖是一种很享受的感觉……重开宴低垂着头闭上了眼睛,“谁的歌声轻轻、轻轻唱,谁的泪水静静淌。那些年华都付作过往,他们偎依着彼此说好要面对风浪。又是一地枯黄,枫叶红了满面秋霜。这场故梦里,人生如戏唱,还有谁登场……”

  他在唱歌,孩子在听,门口的两人也在听,这首歌半文半白,门口两人听得十分疑惑,他却唱得很动情。

  孩子睡着了,他抬起头来看着窗外,深邃的眼瞳中流转着许许多多的东西,有些他很清楚,而有一些他自己也不明白——二十余年的岁月里,究竟哪些是梦,哪些是真实。

  他曾经痛苦过挣扎过逃离过的一切正在一幕幕重演,世间何处是桃源?没有桃源,处处是地狱,人人是恶鬼,逃累了,倦了,就不怕了,也就有了转身迎面撞向敌群的勇敢。

  此去经年,先别故土,再别故人。真到了孤身赴死的那一天,他就真的能无所畏惧么?

  他就真的……不会有一丝后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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