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王府离皇上赐给楚心玥的府邸只隔一条街巷倒是挺近的,最近几天楚心玥就一直忙碌着搬家的事宜,其实要搬的东西并不多,大多是布置新居还有接待那些送东西的人和事。
有送丫鬟小厮的,有送家具摆件的。接连几天但凡是得到了楚心玥晋升县主的权贵都争相来示好,其实楚心玥心里无比清楚,她小小一个县主根本还不足以这些权贵们倒贴示好,他们真正想示好的人其实是沈子瑜。
沈子瑜在抓捕沈雄这件事上立了大功,皇上马不停蹄的加封他世袭王爷之位,又赏赐无数的金银珠宝。即使是楚心玥大抵在很多权贵心中也觉得她是沾了沈子瑜的光吧,什么护驾有功,什么捉奸得力,说到底还是皇上对沈子瑜的看重,不嫌弃她出身贫寒,一下子就赐了一个县主的身份。
而偏偏沈子瑜还就是喜欢这个自己曾经的贴身丫鬟,谁都知道楚心玥搬家的一切事宜皆是沈子瑜在操办,大大小小事无巨细他都无比关心。也正因为他这个亲王的介入才把楚心玥的身份又一次大副拉高。
因为沈子瑜现在可是整个朝堂人人都想拉拢的对象,甚至无数人在私底下传言,皇上如此厚爱于他,说不定将来的储君之位就是他了。
而在此期间,陈茗也天天来帮楚心玥的忙,虽然表面是说来帮忙但是楚心玥看得出来她只是找个借口来寻沈子瑜罢了。
还是齐明哲比较靠谱,整个过程什么大件重件的活他都抢着帮楚心玥做,最重要的是他很懂得分寸,沈子瑜在的时候他不会怎么跟楚心玥说话,当然,沈子瑜的不在的时候他还是会寻思些不少方法来接受楚心玥。
但是面对齐明哲的示好,楚心玥已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排斥,反而很乐意跟他一起说说笑笑,这倒是增添了无数乐趣。
终于,在完成搬家那天,几个人都累得不行,东倒西歪的趴在桌上或坐榻上,小丫鬟端上来的热茶也没有人有心思喝。
沈子瑜看着这布置一新的新居,再看看那早已脱下了下人装束,此刻一身淡紫色束腰宫装的楚心玥,他笑道:“如今搬家事宜是差不多了,便是定个好日子让贵族权臣们都来聚一聚也好给你的新居添添人气儿了。”
陈茗神秘兮兮的从腰间掏出一本黄历书来,她笑着道:“嘿嘿,这事你们可就没我积极了。我早几天就已经在注意了,后天便是个迁居聚会的好日子,而且后天过后的大后天便正好又是皇后娘娘的生日宴,刚好不冲突呢。”
沈子瑜接过那书也看了起来,楚心玥坐在一旁往嘴里塞着葡萄道:“你们看就好了,反正我是无所谓的。”
齐明哲在一旁打摇着自己那把玉白骨的折扇,幽幽然说道:“说到请权贵们来聚我倒是还想到另一件大事没办。”
三人齐刷刷看向他,他微微一笑盯着楚心玥道:“你大门口上面那块扁可是空了很久了,之前宫里来人说要给你换成县主府或是楚府,你不依说是要等到搬完家再慢慢商议来着。”
楚心玥手掌一拍这才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在屋里四下里走动着,道:“对呀,竟然差点把这茬给忘了。不过呢对于这个门扁我也早就有想法了。”
“说来听听。”沈子瑜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左府。”她转身立正看着沈子瑜,笑道,“皇上的圣旨虽然说得很清楚,是因为我护驾有功外加出身将门之后才加封的这县主,但是估计很多权贵们只以为我是沾了你的光吧,所以我想既然十八年的一切已经明了,那我爹的冤屈也终可洗刷,有些东西总要给他一个说法的。”
三人怔怔对视了良久,其实沈子瑜一直以为楚心玥会取一个什么样风花雪月的名字来着,就连陈茗都以为她是想要在门牌上花不少心思取好听名字来着,但没想到她的想法竟然在这里,这样的简单又这样的出人意料。
‘刷’的一声,齐明哲将折扇关合他起身道:“那不知道你介不介意由我来替你题这两个字。”
楚心玥微是一惊,忙道:“当然,求之不得。”
“浮萍。”楚心玥招手将自己的贴身丫鬟唤了上来,“快,准备好笔墨伺候齐少爷到外面把字题上。”
“是,县主。”
浮萍很机灵,这段时间跟着楚心玥表现得出人意料的好。有时候楚心玥真是觉得之前让她一直在老太君院里打理花草还真是埋没人才了。
不过,因着以前楚心玥在老太君院里伺候 过一段时间的关系,加上浮萍也曾对她照顾有加,是以楚心玥这次离开沈王府的时候沈子瑜问他有没有想带走的其他东西时,她第一个就选 了浮萍做自己的贴身丫鬟。
看着楚心玥招呼浮萍忙上忙下,又跟齐明哲有说有笑的出去了,沈子瑜这心里却甚是不太舒服。原本他也是想开口说替楚心玥来题这两个字的,只是比齐明哲晚开口了一秒钟而已。
但没想到楚心玥这么没眼力劲,竟然这么轻松就答应了,还满脸堆笑,真是……沈子瑜沉着脸甚是不爽。
而这时一颗黑黑的大葡萄递了过来,陈茗笑着道:“他们去题字了,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这些天子瑜跟着我们忙前忙后肯定也累坏了吧。”
沈子瑜眉头狂抽,他生硬的笑着接过葡萄道:“哪里,倒是你,天天来帮忙才是劳累你了。”
……
楚心玥的乔迁聚会是沈子瑜一手帮办的,他几乎是把全京城所有的权贵们都请了个遍,而但凡是他出面请的人就没有一个是不来的,这也导致了聚会当天左府人满为患,甚至因为是新居,下人的人手一时还未配置齐全于是几度出现了伺候供应不满的问题。
好在沈子瑜极快的从沈王府调遣了不少人手过来这才渐渐缓解了状况。不过楚心玥却并不太开心,因为她原本就不太喜欢应付这种场合,而偏偏今天又是她的主场,她不得不盛装以待,对每一个命妇小姐们笑脸相迎。
甚至沈子瑜还拉着不少的大臣显官们来跟让她认识,沈子瑜其实只是想让楚心玥更快的走进这个贵族的世界,而楚心玥这一回却完全了解不到他的心思,她只觉得这一天下来自己疲累得快没气儿了。
原来当主子也这么累的,以前当丫鬟的时候再累也不过就是抱怨活儿太多,抽个空还能找个没人的地方歇上一歇,但现在突然变成了主子,楚心玥觉得简直比当丫鬟的时候还要累上几百倍。
不过让楚心玥高兴的是,对于自己的牌匾上写的左府两个字,也让很多的达官显贵们私下议论不少,然后渐渐的他们理解到了楚心玥的身世,对楚心玥也更加的友好了。
这其实也就是贵族间的一种心理感觉罢了。他们之前愿意讨好楚心玥完全是因为沈子瑜的存在,但内心里他们其实也是有些厌恶的,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一定要封一个下人为县主,说出来都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当真正了解到楚心玥的身世,知道她真正的出身这后贵族们自然就不会再这样想了。他们便会开始觉得楚心玥成为贵族也是理所应当的,他们也更愿意接近于她了。
直到吃过点心后大家坐在院子里看戏的时候,楚心玥才终于找到一个轻松的机会。她一个人悄悄带了壶果酒跑到二进院东角那一处睡莲池边,她坐在池边一个人独酌,望着这偌大的左府,亭台楼阁,水榭花园……
楚心玥突然就眼眶湿润了,其实忙碌还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自己不会有太多的心思去思考让自己敏感的事情。这一歇下来,楚心玥才发现,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楚心玥了,她如何真正的有了属于自己的家,自己的名份。
最重要的,她终于为父母报得大仇,为父亲正了名声。
楚心玥端着酒杯深重的叹了口气,而这时齐明哲摇着扇走了出来,道:“不在前面看戏却来这感叹?”
楚心玥抬头冲他笑了笑,因为齐家的关系齐明哲是不可能出现在那样大的场合的,毕竟没有能说清楚哪个达官显贵就把他给认了出来,是以一整天齐明哲都独自呆在左府二进院自己的客房里。
“你一个人一定很闷吧,真是不好意思啊。”楚心玥淡淡一笑。
说起来今天她接待了太多的客人,脸都快笑僵了,但唯独在搬家之上帮了自己大忙的齐明哲,她却不得不忽略。
齐明哲耸了耸不以为意,他走过去轻轻拿过楚心玥手里的酒杯道:“转眼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你感慨一下很正常。”
“不过,于我而言最感慨就是看到你不再像从前那样排斥我。”齐明哲倒了一杯酒,接着仰头一饮而尽。
楚心玥张了张口原本想阻止他的,因为那是她喝过的酒杯,但看他已饮尽也不好再说什么。
齐明哲紧接着便又喝了第二杯,他道:“这一杯便敬你从此摆脱下人身份成为县主,也敬我从一个富家大少爷从此变成一个浪迹天涯的人吧。”
楚心玥笑了笑,齐明哲见她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而这时,沈子瑜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看着这相谈甚欢的二人,他看着齐明哲冷着脸道:“你不是想跟我下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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