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第一滴雨露是老百姓最最喜爱的润膏,万物开始最初的滋长,复苏的信号在动物和植物的身体里慢慢醒来。
京城第一场春雨就淅淅沥沥下了好几天,桃花李花都在悄悄的吐出新蕊。楚心玥最最惊喜的就是这天一大早起来用过早饭,但看到了院子里倚墙生长的那株桃树抽枝发芽了。
新绿的一点点叶儿头和那些点点星星的红色花苞就这样俏生生出现在树枝的每一个地方,一夜之间,春意袭来,向天地万物都撒开了一张柔情美意的网。
楚心玥立在桃树边上细心看着这些变化,她已记不得这是第几天春了,但和沈子瑜在一起的每一个春都格外美好而充满了回忆。
浮萍细心的拿了件薄款藕荷色披风给楚心玥披上,柔声道:“虽然春天到了,但到底还有些料峭的寒意,特别是在这大早上的,侧妃的身子骨如今也不是你一个人,怎么着也得多注意些。”
楚心玥扭头冲浮萍嫣然一笑:“就数你最细心。”
“我再细心却也不能让侧妃笑得这样开怀。”浮萍却打趣道,“两天前七幽传来消息说太子爷那边终于擒获了沈雄,从那日起我瞧着侧妃的脸色可就比从前欢快多了。”
楚心玥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而这时七幽进了院拱手一礼道:“太子爷让属下来给侧妃回话,说今天一大早在菜市口沈雄已被斩首示众。”
浮萍一听呸呸了两声两眼直瞪着七幽道:“侧妃如今是双身子的人,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就不要在侧妃面前说得这样直白了。”
“没什么要紧的。”楚心玥轻抚了浮萍的手一下,只笑望着七幽道,“你们这段时间也辛苦了,子瑜怎么说?”
七幽自然也知道楚心玥问的是沈子瑜为什么没有来接她因府,这场戏已经演罢,也算是到了要各就各位的时候了,按说这样的好消息应该沈子瑜亲知来告知她才对。
楚心玥知道沈子瑜不会变心,但不管陈茗做得多过分,终究也只有假孕跟之前下幻药的事情可以拿出来定一定罪,其他专针对楚心玥的事情不过是正妃教训侧妃之本分罢了,再过分也不过沈王府里内事别人无权过问。
而且陈家未倒,陈茗母亲的外祖家也掌着朝中大权,皇上驾崩在即多少皇族虎视眈眈,沈子瑜即便是太子可以名正言顺成为皇帝,但这各中暗涌激烈只怕也不可能那么顺利。
也就是说沈子瑜想顺利登基还是得靠着陈茗,而楚心玥再怎么样终究妾还是妾。
七幽回道:“今天一大早太子爷便进皇宫这时也没有回,太医说皇上的病不行了,让后宫和前朝的重臣们都跟去服侍,估计…...估计是要说最后的遗言了。”
楚心玥心中咯噔一下,这确实是顶天大的事,只怕沈子瑜这一整天都不会回来了,春季的第一缕清风吹来,楚心玥感受到了暖意,但却感受到了后冷,她扶着浮萍的手道:“有些乏了,我们回屋休息一下吧。”
沈子瑜从宫里回来是第二天中午的事情了,他亲自到左府接了楚心玥回府,在马车内沈子瑜细细瞧着楚心玥,楚心玥只笑道:“不过数月没见罢了,怎的就不识得了不成。”
沈子瑜伸手轻轻抚在她微圆的肚皮上,笑道:“只是觉得对不住你,这么久时间要让你提心吊胆,还辛苦怀着孩子,一定很苦吧。”
“哪有你天天刀口舔般活下来辛苦。”
两人像老夫老妻诉说着离别之情,不稍时便到了沈王府门口,出马车之前沈子瑜道:“我已向皇上说明了陈茗勾结沈雄的事情,还有之前假孕等一切罪状,当然了也说了你与我作的这一场戏,皇上得知你怀了孩子很高兴,还夸你知礼识大体。”
“皇上如今身体不好,你却跟他讲这些做什么?”楚心玥皱眉,“而且……陈茗外祖家也不是好惹的,我怕……”
“并没有什么怕的。”沈子瑜握着她的手温和地笑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早已看透一切,权势什么不过过眼浮云,失去你才是我最最不想看到的事情,不管皇上要如何下旨处罚陈茗我都已无所谓,也不管陈茗外祖家是不是迁怒会不会对我将来登基造成影响也不重要。”
“最最要紧的是我如今已看淡一切不再在意那个皇位了,你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子瑜?”楚心玥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
沈子瑜轻轻抚着她额前流海微笑如春风般拂进她内心,只道:“一切尖埃落定就好,其他的,随缘吧。”
楚心玥也笑了笑不再说其他,点了点头。
沈子瑜这才下了马车又伸手去轻轻扶她出来,一路进了沈王府沈子瑜皆小心翼翼的扶着楚心玥,像手里捧着一块无价至宝一般细心呵护。
回了倚月院才陪楚心玥没说上两句话宫里又有人传来消息说皇上这次真的不行了,让沈子瑜赶紧进宫。
沈子瑜只好走了,楚心玥的一颗心也一直悬着。转身回屋却听院门被人一把大力推开,只见陈茗气得歪嘴斜眼的冲了过来。
浮萍见势不对赶紧把楚心玥护在身后,瞪着来人:“你你想干什么?”
陈茗的目光在楚心玥已圆滚起来的肚子上转了一转,脸色变得惨白无色,她冷哼:“好啊,你们做的一场好戏不仅把我死死圈了进去,还连怀孕这样的大事也可以瞒得滴水不漏,楚心玥,终究这论心机我还是比不过你。”
最后一句也不知是夸还是贬,但楚心玥早已不再在意,她淡淡一笑只道:“姐姐既然来了,不若进屋说话吧。”
“免了。”陈茗吼了一句,只瞪视着楚心玥道,“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们演戏扳倒了沈雄就真的赢了一切。你不知道沈子瑜为什么明知我犯下这么多错却没有休我吗?”
楚心玥未答。
陈茗冷哼,只道:“皇上就要死了,他一死沈子瑜登基必得我陈家相助,而你楚心玥一介婢女出身能帮得了他什么呀?所以我早就说过,出身高贵决定了一切,你就算是给他生再多的孩子又如何,你的孩子还是得叫我嫡母,叫你为姨娘,哈哈哈。”
楚心玥抚着肚子的手轻轻抓紧了衣角,她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笑得发疯发狂的女子,记忆里那个跟她成天逛街,和她一起合伙开成衣店的烂漫少女终是一步步远去,淡化了。
“我原以为我们一起嫁给子瑜可以很好的相处,本来我们就是极要好的姐妹,不管子瑜多宠谁一点,可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子瑜总会看到好处,即便子瑜负了你,但我想只要你心是好的,子瑜也会给你一个不错的将来。”比起陈茗的狂若无状,楚心玥显得平心静气,声音淡淡的,“但是我还是错了,原来真正爱一个人会爱到走火入魔,会痴会狂会发癫。”
“陈茗,我不恨你,真的,即便是事到如今即便是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我还是不恨你,我只是可怜你。”
“你说什么?”陈茗冷眼一瞪像发怒的狮子一般瞪过来,“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我告诉你,我……”
“圣旨到。”
陈茗的话还未说完,突然一声公鸭嗓响了起来,一位公公举着明黄圣旨进了倚月院。
而与此同时的宫里,垂死病中卧床不起的皇上比从前苍老了百倍不止,他孱弱的握着沈子瑜的手,看了一眼那后面跪了一地的重臣,还有外面那些隐隐若若哭得伤怀的妃子们。
他张口虚弱道:“替你休了陈茗大抵是朕能做的最后一事了。”
“皇上莫要多言,好好休息要紧。”沈子瑜忙道。
皇上却只是笑:“朕知道朕身后你想登基会有多少阻拦,所以朕还有一事要做。”
屋里鸦雀无声,只听闻皇上虚弱的地道:“朕现在……宣布退位为太上皇,即刻封皇太子沈子瑜为大连皇上,文武大臣若有不服者无论是谁斩立决。”
一声落下,四下皆惊。
虽则是有想要在皇上死后篡位者也是吓得顿时噤了声,而拥护沈子瑜的自然是喜形于色。皇上这样做无疑是免了一场极大的政治风波,而且沈子瑜这些年立功无数,前几日又擒了沈雄,实在是实至名归,并没有人敢有任何的异议。
宫中巨变之时,也是沈王府内巨变之时。
太监公公把那圣旨一读,陈茗便整个的软倒了下去,皇上竟然亲自下旨替沈子瑜休了她的太子妃之位,虽没有强行怪责什么却让她归宁回家。而与之相对应的却立刻册封了楚心玥为太子妃,这变化来得太快了。
这于一个女子而言已是极大的惩罚了,陈茗喃喃自语:“不,不,不会的,皇上不会这么做的。”
公公早已笑对着楚心玥送递上了圣旨然后从浮萍那儿拿了赏钱喜滋滋的走了,谁还识得地上跪着哭泣的是谁呢。
楚心玥也没想到皇上会在临死前做这决定,陈茗站起身软软的看了楚心玥一眼,只道:“这下你可如意了。”
楚心玥没有答话,她也不想再跟陈茗说话。陈茗仰天狂笑了几句突然冷不防的往一旁的檐柱上拼命冲了上去,狠狠撞上。
“娘娘。”若儿惊叫了一句。
“陈……”楚心玥也一时吓得脸色青白。
若儿扶起陈茗的时候陈茗早已撞得头破血流,她指着楚心玥张了张嘴终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便闭了眼。
一场风雨竟是如此云收雨歇,直到很多年后楚心玥想起这一段事时仍是感慨万千。
沈子瑜的登基是在一个月后举行的,沈子瑜封帝之后楚心玥名正言顺的成为了皇后,帝后同登香鼎祭天大赦天下,前朝后宫,大连百姓无一不服。
而太上皇是在两个月后去世的,一整个春天大连的皇宫都被喜丧连接不断的事情笼罩着,来来去去倒弄得人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闲下来了,楚心玥挺着快监盆的大肚子在中宫的窗下看书,沈子瑜一身明黄便服笑嘻嘻的闯了进来,只道:“看朕带了什么来。”
楚心玥笑望着他,他拿出两封信,说:“这封是清时写来的,而这封则齐明哲写来的。”
楚心玥微微一怔,忙展信细细看来,看罢她忍心不住笑了,只道:“楼明月也终于是开窍了,清时说他们半年前完了婚,如今已有一月身孕了,真是喜事。”
沈子瑜瞧她开怀也跟着笑了起来,道:“齐明哲走遍了千山万水,他说他最近还写了一本书在民间还挺畅销的。”
“对了皇上。”楚心玥又道,“倪敏跟贺光的婚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嗯……”沈子瑜淡淡一笑,“那得看贺光那小子好色的毛病改了多少了。”
“呵呵。”一阵说话两人都笑了起来,一阵笑楚心玥却觉得肚子竟然发痛起来,她扶着沈子瑜只道,“不好了,皇上,臣妾好像,好像……”
“要生了吗?”沈子瑜也慌了起来,忙让人通知太医。
一时间整个中宫又忙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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