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安静深沉的陈茗。
不,应该说是在面对沈子瑜的时候,她会这样的安静深沉,可真是让人意外啊。楚心玥的记忆里每一次陈茗见到沈子瑜时总会有说不完道不尽的话,眼角眉梢中那些欢快幸福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的。
楚心玥想陈茗一向便是这样一个明媚爱笑开朗活泼的姑娘吧,面对自己喜欢的男子又怎么会静得下来呢。
但是今天,她真的静下来了。从进门到现在过去快一柱香的时间了,楚心玥吩咐小丫鬟端上的香茶她没有喝一口,微显憔悴的脸庞带着几分微熏沉闷之意,她的不开心一直就这样显而易见的挂在脸上。
即便是面对沈子瑜她也是这般,再没有往日的活力满满。不过想想也是,陈家发生那么大的事,震惊了整个京师,虽然楚心玥并不清楚这当中的那些门道与是非,但心底里终归还是比较偏向于陈家的,能教出陈茗这样纯粹的女儿的人家,她始终相信陈松不会是那样的贪污之人。
楚心玥在一旁劝解了两句,但并没有什么效果。楚心玥想若是沈子瑜肯开口说不定陈茗定能好受些的。
但是沈子瑜只拿着陈茗带来的那封信问了几个很客观的问题,比如他问陈茗:“这真的是你父亲要你亲手交给我的?”
“是,他说一定要交到你本人手里,好像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你也不知道这信里是什么吗?”
陈茗摇头。
沈子瑜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多问其他,他甚至都没有关怀一句如今陈松的情况如何了,更别提关心一下陈茗这位明眼能见到的憔悴美人儿。对于这一点楚心玥还是有点讨厌沈子瑜的,人家都那样了还忘给你传信,难道关心一句会死人吗?
陈茗没有留太久,自始至终她一直沉闷着脸,就这样离开了,楚心玥开口留她吃饭,她只看了一眼坐在窗下的沈子瑜然后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楚心玥暗暗叹了口气,直到送陈茗自后门离开后她仍自叹息。想当初陈茗作为礼尚书家嫡妇,身份尊贵,哪个时候都是从正大门进来的,老太君每每知道她来总要请她过去叙话。
而如今呢,陈茗却只能自后门而入,生怕有别人看到一般,大概于陈茗而言这还不是最伤自尊的,最伤她的大抵是沈子瑜的态度吧。
楚心玥转身回到沈子瑜的房间,丫鬟说楚心玥去送陈茗的时候沈子瑜便一个人去了书房里,看来沈子瑜是想好好研究那封信了,于是楚心玥便又折身去了书房。
推开门,沈子瑜正自拿着那封信左右看着。楚心玥走过去:“二少爷要喝茶吗?”
“让小丫鬟倒一杯进来吧。”
于是楚心玥吩咐丫鬟倒茶去了,她立在那里目光有些清冷的看着沈子瑜,沈子瑜原本也是很认真的研究着那封信,但到底还是因为楚心玥的目光太毒狠了些,他抬头看向那一脸不满的楚心玥,笑了,他道:“你这是什么眼神啊,怎么了吗?”
“你还好意思问我?”楚心玥挑眉,“二少爷你怎么可以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呢?”
无,情,无,义?!沈子瑜怔住了,他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楚心玥,楚心玥毫不在意的回瞪着他,对,他就是无情无义。
小丫鬟端着茶水进来,瞧着这怪异的气氛也未敢做分毫停留,放下茶杯赶紧直去了,当然还不忘给二人将门给拉紧了。
“说清楚些。”沈子瑜道。
“陈松入狱且不先不提究竟他贪污那些事究竟是真是假,但终归陈茗是受害者是不知者,是无辜的,对吧。”
“这话说得没错。”沈子瑜继续看着手中的信答着楚心玥的话。
“所以啊,陈茗因父亲的事已然是憔悴不已,却还不忘父亲之托千辛万苦给你送信来,就算你不喜欢陈茗不愿意关心一句,但至少也问一下他父亲吧,你怎么可以对给你传达信息的人如此冷淡,而且还是面对一个对你深情不移的女子。”
沈子瑜眉心一紧,却没有抬头更没有看楚心玥,只道:“不是有你在一旁安慰嘛,而且我想陈茗并不需要假情假意的关心。”
“你什么意思?”楚心玥瞪眼。
沈子瑜道:“你知道一个女子在伤心的时候最脆弱吗?如果这个时候谁待她好一点的话她很可能就会感情沦陷,我知道她对我有意,但终究我对她并没有那份感情,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更不能让她误会些什么,也许反而借此让她看清楚我并非她人生的良人之选,也是好事。”
这回换楚心玥愣住了,敢情,沈子瑜这么做还是为了陈茗好了。
依沈子瑜话里的意思就是陈茗这个时候确实是正需要有人安慰陪伴之时,当然了能得到沈子瑜的安慰自是她最想的,但沈子瑜不这么做也许陈茗也便死心了吧。这一段纠割也可放下了!
不想让她继续误会什么,于是不如干脆做个狠心的人不要去安慰她,这可能看着是让人揪心些,但终归从长远来说是对陈茗好的,毕竟沈子瑜很清楚自己给不了陈茗想要的那些。
“但是太残忍了。”楚心玥垂了下头。
陈茗终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将心比心,楚心玥隔着人心都能感觉到那种撕裂般的痛。虽然楚心玥也明白长痛不如短痛,但这样的处理方法实在是......
特别是在这个时候陈家树倒猢狲散之时,父亲不在身边,以前在意自己的人也统统都离将而去,连自己喜欢的男子都没有半个字安慰之言,实在是让人感觉心寒啊。
“确实是有够残忍的。”沈子瑜双眼微眯眸底露出一丝狠光来,他双手狠狠将那信纸都揉成了团。
楚心玥察觉到他身上气息的不同,她皱眉:“怎么了,那信上说什么了吗?”
“我想我大概知道为什么陈松会被害入狱了。”沈子瑜眯着眼混身都散发着寒气。
“被害?他果然是冤枉的。”楚心玥眼里倒是闪过一丝亮光。
沈子瑜抬头目光定定的看向楚心玥,他声音清冷像是数九寒天刚凿开的冰洞一般,幽幽朝外冒着寒气,他道:“陈松知道十八年前的所有事情。”
楚心玥混身一个冷战从头顶到脚心凉了透,她立在原地目光却顿时惊愕起来,她很明白沈子瑜所说的那十八年前的事指的是什么事。
她嗫嚅:“你,你说什,什么......?”
沈子瑜闭了闭眼幽幽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他抓起那茶杯猛灌了两口水,这才接着道:“我们一直以为,我父亲当年是因为在剿灭关外乱军之时而亡的。可是陈松的信里却说当年根本不存在有什么关外人员入京欲对皇帝图谋不轨之事,这些,这一切都是胡扯的。”
“没有关外人员入过京?”楚心玥也惊诧了,“也没有人任何人要对皇帝不利?”
“对。”
“那,那你父亲当年剿灭的......”
“是当年边关逃回来的那二十八个败军。”沈子瑜眯眼,他早前在调查时便已怀疑很深了,是啊,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巧合,他苦笑,“你知道嘛,当年逃回京被捕的败兵是二十八个,后来父亲围剿的关外人员中便发现其中也有败兵之人。”
一时信息太多,楚心玥猛吞了两口口水,她睖睁着双眼道:“所以,结合你查的巧合与陈松在信中所写的事实就是,当年的关外人员入侵有一部分其实是那些败兵伪装成的?”
沈子瑜点头。
“但是为什么呢?而且他们战场出逃被抓本就是死罪啊,怎么可能逃得同死牢,就算是逃出来了又为什么要去扮什么关外人员呢?”
“早前我曾查到军部在那一年突然被下换了很大一批人。”沈了瑜道,“陈松也在信里道出,当年不知是谁利用军部换人的关系打入内部,将他们这些死刑犯全数都换了出来,这些人原本便是死刑,而且沙场出逃搞不好还会连累家里人,坐连九族都是有可能的。暗中换出他们的人告诉他们只要他们配合演一出戏便可保他们所有家人平安无事。”
楚心玥听得惊怔,她拿起沈子瑜放在桌上的那揉成团的信纸又展开看了起来,越是往下看越是心惊,她道:“是啊,这些人原本就是要被带回京问罪的,生死早已不顾,有人如今给他们这样的好处他们自然不想错过。所以便给他们全部穿上了关外人员的衣服。”
“是啊,紧接着那时候的京城便传了有关外不详身份的人员混进了京,那时候正是边关紧战之时,出现这种状况皇帝自然十分重视,而且流言越来越厉害,说什么的都有,特别是说这些关外人员要对皇帝不利的话。”
“皇上当年原本是让兵部彻查此事的,但时任兵部尚书的沈王爷却将事情推给了京兆尹,也就是你父亲。”楚心玥看着信接着说道,“呵,还真是老谋深算,知道于自己无利便将事情都推给下面的人去办。”
“他大概也从中知道一些内幕,知道自己来办的话很可能会有危险,是以才不敢办吧。”沈子瑜眯眼跟着苦笑了一下,这还只是真相的开端罢了,真正残酷的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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