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哲和大夫人在屋里商量了不稍时便前后脚出了门,大夫人唤了丫鬟阿莲过来说:“去,准备一下到大少爷院中去。”
步傲儿自滑胎以来便备受冷落,当然,这冷落不是来自于丈夫沈宏才,本来自成亲甚至是自有关系以来沈宏才便一直没把她看在眼里,她滑没滑胎于沈宏才而言都不过是自己院里多养了一张吃饭的口罢了。
是以沈宏才没有踏足过她的房间照过她这对她而言一点也不意外,她也早就不会为这事而伤心难受了。只是这冷落是来自于这个偌大的沈王府,这种感觉若非本是断断觉察不出的。
失去孩子她成日卧在床上,虽然好饭好菜不曾少过她的,但是每日里除了自己那两个丫鬟进出关怀一二以外,她这偌大的屋里便没有其他的人气息了。
有时候她觉得这屋可真大真空旷啊,大得她叹息的声音有时都会回响得十分清楚,声声入耳;有时候她又觉得这屋真小,小得把她压抑在这儿连气都出不了。这世上的人竟是如此的势利眼,当初她怀孕得势的时候大夫人宠信于她,不少的丫鬟婆子倒贴过来,即便是沈宏才再不喜欢她也还是要顾及两分。
可如今呢,一朝失了这个肚子,连老太君也不过只派个丫鬟了慰问一二,堆了一桌的补品有什么用呢?补得回身子补不回孩子,大抵老太老就是这样想的,知道自己无用处了,也不太乐意过来吧。更别说沈王爷了,他连自己老婆小妾都还平衡不好,自然也没有心情去管自己儿子这边的烦心事。
终究,步傲儿感觉自己成了这府里最多余又最可怜的一个人。她默默于这个角落中,不吭声不出气,大夫人若是怜她,她还有得一处生机,若是不怜她,她都在想未来的日子里她这样一个身份得过得有多尴尬啊。
自那日嚣张之后步傲儿最近几天冷静下来,其实她也是不得不冷静下来,没有人来看望,大夫人也因没有了孩子早便不再奢望于她更不可能踏足于此,所以步傲儿这些天想了很多,她开始有些后悔在滑胎之初针对大夫人了,也许自己当时不该火冒三丈想到一出是一出的。
如今自己最大的王牌已没有了,自己还有什么好得意呢?大夫人连出手都懒得出直接将自己冷在这个角落自生自灭的话自己都只有死路一条,步傲儿又叹息了一声,垂下眼睑她满心都在抽痛。
步傲儿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变得如此的多愁善感起来,她咬牙,她悔,她恨。悔不该当初中了别人的计爬上了沈宏才这个变态的床,不然又怎么可能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她恨,恨沈宏才的绝情,恨大夫人的绝情,恨这整个沈王府的绝情。
屋里斜对床的那扇小窗半开着,外面秋雨绵绵打在芭蕉上的声音格外悦耳动听,但是步傲儿却觉得烦人至极,她的心就像这怎么也下不停但却又下不大的秋雨一般,丝丝冰冷透骨至寒,令人厌恶到了极点。
她开口想叫丫鬟进来关窗,刚张开口,门却开了,一袭淡黄团纹对襟装的大夫人满脸笑容,精神抖擞的朝她走了过来。
她一时愣住,显然没想到大夫人会这个时候过来找她,原以为大夫人对自己失望透顶早便不想理她了。
亦或是大夫人回心转意,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不该这般冷落了她?
不管如何,此刻步傲儿堪堪收起那些心思正襟危坐于床上:“大夫人怎么有空过来。”
虽然她心里其实很高兴大夫人还想得起她,但嘴里的口气还是一派的冰冷。
大夫人早就不介意她的态度了,她笑得很和蔼,道:“来看看你身子骨养得怎么样了?”
步傲儿:“……”
她会这么好心?大夫人接着笑道:“我看你小月子也坐得差不多了,不过听下人说你心情有些郁结,我知道你滑胎之事还耿耿于怀,不过孩子嘛,没有了以后还可以再怀,不必因此伤心倒作贱坏了自己的身子,若因此得不偿失可不好。所以我特意想了下,城外西面我们沈王府有一处秋景很好的庄院,不若我带你过去散两天心,这样心情好些身子好得快,以后也有助于生养啊。”
步傲儿眼睛里闪着光,见着大夫人一派的明快跟往日没有差别,难不成大夫人真的还指望她,希望她能再有生养的一天?
也是,沈宏才这样的状态被暴光之后还有谁愿意嫁给他呢?也就自己到了这步田地退不得步只能向前跟着沈宏才了,所以换句话说这辈子如果沈宏才无子便罢,若是有,无论早晚也只可能是她步傲儿所出才对。
看来大夫人反过来再度讨好她也是这些天思前想后得出的结论吧,她想让自己的儿子有后,还是指望着步傲儿放下成见,好好替沈宏才生个孩子。
若是这般的话……
步傲儿的脑子飞速运转着,虽然沈宏才确不是自己所喜,但如今到得这一步自己也不得不向前看为自己的将来打算着,没有孩子可是在沈王府站不住脚的,一如二姨太说倒还不是倒了,所以即便是自己再不喜那个男人,也许自己还是应该要重振旗鼓好好盘算一个孩子才对。
正好如今又有大夫人相帮,何乐而不为呢。
但步傲儿并不知道自己心中这些想法却正中大夫人之下怀。
很快大夫人便听到步傲儿道:“也好,那便听大夫人安排吧。”
大夫人就知道,到了这一步,步傲儿也不得不听从她的倚靠她了。
大夫人笑:“好,那我这就去准备。”
说走就走,大夫人似乎是特别的慌忙,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好一切后便带着步傲儿一人一轿踏上了散心的旅程。
大夫人这边刚和步傲儿离开,另一头齐明哲便也跟着出府去了。
转过花廊,檐下滴滴哒哒正顺着朱藤往下滴着雨水,映着他行色匆匆带起一股冷意。
楚心玥刚自前院领了月例回来,因为秋雨下得绵缠,这一来一回楚心玥也没有打伞是以便跑了两步,不巧却撞进了齐明哲怀里。
抬头间四目相对,楚心玥心里囧了一下,赶紧退一步行了一礼:“齐少爷好。”
齐明哲原本是要发怒的,但见到是她却突然绽开一个笑容,廊下滴水如冰丝丝寒意刻骨而来,廊内那人的笑容却如春风化雪很是舒服,可是楚心玥不敢看,他欺上身来正欲调笑她两句,但下刻却又似想到了什么,便只点了下头:“嗯,走路小心些。”
齐明哲只简短的说了一句便匆匆离开了。
楚心玥愣了一下,显然没反应过来这一回他竟如此轻松的放过了自己?!但见他走得很急一副有什么事迫不及待要处置的样子,楚心玥又心生疑窦,这个家伙常常把沈王府当自己家后花院来走,这一回又是知道了什么竟来去如此匆匆。
对于齐明哲楚心玥可是一百个不放心,一千个无法信任的。思索了片刻楚心玥想与其站在原地吹着冷风想还不如赶紧跟过上去瞧个明白。
反正早前楚心玥跟沈子瑜相商的时候便已对齐家有所怀疑了,齐明哲这个人有问题更是在她们的计算之中,所以反正今天下着缠绵的细雨也没什么事儿干,不如就去跟踪一下好了。
想来这一次也不会再有第二个陈茗莫名冒出来拦住她的去路了,是以应该不会再把齐明哲给跟丢了吧。
这样想着楚心玥便悄悄跟了上去。
只见齐明哲一路出了沈王府,往西街一路行,他仍是行得急匆匆,若不是在府中相撞知道他心里有急事的话,楚心玥大抵也只会跟街上那人一样只当他是因为天空下着细雨又没有伞的缘故才如此行色匆匆的了。
不过齐明哲显然是很有目的性的,即便是不看前路一路低头而行,他也很清楚的知道在下一个路口该拐弯了。楚心玥一路跟一路越发的疑惑,到底这个家伙要去哪里呢?
按说今天这天气不好,像个多愁善感的姑娘家一整日都在哭哭啼啼,就好你奶妈哄了很久用尽了办法也无法让她闭口一般。这样的天气难免让人生闷烦躁,而且没有伞的话在街上乱逛即便不在意细雨如丝,但逛得久还是会湿透全身的呀,像他那种公子一点在意?
换了是楚心玥的话,从沈五府出来不是该直接回齐府躺床上做春秋大梦更合适么!
但是这七拐八弯的进了一条小巷的路,显然不是回齐家的路,楚心玥一路狐疑满满的跟过去,只见齐明哲进了那条小巷后便没有再走,他就这么长身立在巷子中。
这像是条废弃的巷子,本来就鲜少有人来往,加上雨天更无人过来。周围静得出奇,楚心玥像是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一般,还有那雨水滴滴落在齐明哲脚边的声音。
他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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