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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芳时易渡(中)

盐店街 江天雪意 7452 2021-04-02 18:34

  刘掌柜住在长土乡,有四间大瓦房。罗飞带着人将他抬进屋子,刘掌柜哼哼唧唧躺在床上,还不忘吩咐家里的老婆子给罗飞沏茶。

  罗飞笑道:“你别那么客气!”

  刘掌柜在床上蜷着,喘气道:“飞少爷,谢谢你送我回来!”

  罗飞笑道:“要不是你,七小姐只怕凶多吉少。夫人说了,你老人家就安心在家里养病,不管歇多久,你的月钱一分不少!”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袋钱放在枕头边上,“里面有十五块大洋,十块是夫人的一片心意,离开林家之前,她会和大少爷再来看看你,夫人让我转告刘掌柜,你为孟家做的事,她和老爷都记在心里。另外这五块是我的心意,你拿去买点补品点心。”

  刘掌柜喜道:“飞少爷,真是折杀我了!都怪我不该让小姐去看那疯牛,她要有什么闪失,我就是把命赔上也抵不了啊!”

  罗飞坐在一旁,喝了几口茶,忽然道:“刘掌柜给运丰号干了多少年了?”

  刘掌柜盘算了下,道:“三十五年了。想当年,运丰号连一口盐井也没有呢,没想到今天连总统吃的盐,也是咱们贡上去的呢!哈哈哈!”笑得牵动腹部伤口,疼的脸一缩。

  罗飞道:“老爷当年白手起家,能干到今天这个声势,真是不容易!”

  刘掌柜叹道:“是啊,在咱们这儿要说到盐号,起初就只是天海井一家的天下。老爷一步一步,就像蚂蚁啃骨头,硬是把天海井给挤了下来。了不起!飞少爷,您是大少爷的干弟弟,老爷身边的红人,年轻的一辈儿里,您肯定将来能挑大梁!”

  罗飞微微一笑:“别少爷少爷的叫我,真正的少爷姓孟姓林,我罗某人哪配。再说这盐号的生意,岂是随便谁都能做的。”

  刘掌柜疼得哼了两声,罗飞替给他在后腰上塞了个矮枕头,刘掌柜叹了口气:“人这辈子,最奇的就是命了。要论出身,天海井的林老太爷,皇商,咱们的孟爷,下河滩的盐贩子!可如今呢,提到大盐号,先就会想到孟爷的运丰号!林老太爷呢?活活气死的,在西山的陵园里估计还没睡安稳呢!飞少爷,我在盐店街卖了大半辈子的盐,看到多少盐号起的起,倒的倒,多少人今天家财万贯,明天就一文不值!还有那些贱命的长工,天天在盐堆里讨生活,回家却连盐都买不起,身上长着烂疮,一年四季流着脓!人这辈子,不信命不行,但不能认命!孟老爷不就是个例子吗?”

  罗飞不语,慢慢喝了口茶,仔细琢磨着刘掌柜的话。

  ……分割线……

  三日后。

  林静渊亲自到运丰号下聘。

  挑夫均是林家的长工,穿着深蓝色棉衣,裹着红色腰带,从盐店街出发,一路唱喏着,喜气洋洋地挑着聘礼,行了十多里路来到白沙镇。

  静渊坐在车里,还没有进入白沙镇境内,便看到孟家高入云天的天车,虽说也是极其熟悉的情景了,但此时一看,心里却别有一番滋味。

  天海井的总掌柜戚大年坐在他身旁,啧啧叹道:“孟家的生意做得真大!不到二十年,竟然打了这么多盐井!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他一个个井架数过去,骇然道:“二十八个!这五年间就多出了二十八个”

  静渊眼中精光闪烁,面上却显得甚为冷漠。

  井架也叫天车,下面多半设有盐灶,蒸汽冒了出来,飘到天空,盆地云深雾重,蒸汽盘旋高空,久久不散。盐工的号子声传出来,像是一支支充满野性的歌谣。盐场仓库的门开着,搬运工从盐灶搬出结晶好的盐,堆在仓库里,日光下泛着白晃晃的光芒。汽车翻过一个丘陵,上了一个高坡,一个热闹的市镇拥着一片青黑屋瓦,那就是孟家的大宅。

  孟善存,运丰号的大老板,穿着件雪青色褂子,笑吟吟站在宅院门口,右手拇指上一个羊脂白玉扳指,荧荧生光。他身边是孟夫人,以及他留在清河的四个儿子,连同媳妇们,齐齐整整一家人,好大的气势!

  挑夫一同唱句喏,齐齐将三十抬聘礼端稳放下,挺胸站立,静渊方从车里下来,满脸堆笑走上前去,朝孟善存深深一鞠躬:“小婿拜见岳父大人!蒙岳父大人信任,愿将七妹苦心托付,我必尽心尽力,绝不负重托!”

  孟善存哈哈笑道:“静渊呀!我等你今天这一趟,可等了十六年啦!”用力握住静渊的手,喜不自禁。

  戚大年毕恭毕敬捧着一个用红布盖着的紫檀托盘,行到孟善存面前,静渊掀开红布,朗声道:“这是天海井盐号下的玄黄、常夏、清水、洪正四口盐井的所有票据契约,请岳父大人笑纳!”

  人群里嗡嗡有声。孟家的少爷媳妇们均忍不住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这四口井,都是超过六百米的深井,且年代久远,有名的好井!天海井的诚意,看来分量极重。

  孟善存面上泛起一丝笑容,静渊觉得他这笑容的意味让人捉摸不透,便也露出极其温和的笑来,垂手恭敬而立。

  孟善存轻轻拍拍他肩膀:“咱们这个亲事,早在你五岁时便定下了。即是亲朋好友间的联姻,就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咱们真成一家人了,这盐井,我家的就是你家的,你家的就是我家的,不用分什么彼此。你们年轻人,要立业,要闯荡天下,没点资本怎么行?父辈的家业,自然要珍重万分!”

  静渊听到这里,以为他会不收,可对方却话锋一转:“不过我也不能不念你一片诚意,这四口井,我就先收下,等你们婚后,我将它们转到你们两人的名下,这样,天海井的生意自然能锦上添花,我们家至衡的终身衣食,也无甚需要我来担忧的了,哈哈。”

  他话中所谓的不分彼此,让静渊听得分外刺耳。而从他的这番话,也丝毫看不出他是否会将孟家的盐井也送给林家,他这么一收再一送,明里似乎也就是四口盐井转了转手又回到林家去,可回去后,主人却由一个变成了两个,显然,孟家占定了这个便宜。

  一般来讲,大盐商不至于太过小气,但静渊揣摩,孟善存一个盐贩子出身的人,脸皮肯定极厚,装糊涂更是一大本事,要真不按规矩做事,只怕也未必不可能。不过,既然他最中意的爱女毕竟将是林家的人,那他便索性跟他赌上一赌。念到此,便迅速抬头,笑意盈盈地再向孟善存行了一礼:“多谢岳父大人!”

  “来,快请进!”孟善存亲热地揽着静渊的肩膀,往院内行去。

  下人点燃了门口的鞭炮,劈劈啪啪一阵响,落红满地,尖利的鞭炮声刺破了空气,香烟直上云霄。

  午宴后,孟善存把静渊叫到书房,静渊见朝南书架旁的一个小茶几上,摆着一个精致的小铜炉,正熏着香,香味清雅,带着一丝甜味,便笑道:“是东洋的百步香。”

  善存笑道:“这香还是当年你从东洋带回清河,亲家公伯铭兄送给我的,之后我让至聪逢去东洋便买一些。”

  “我家还有甚多,您若喜欢,我便差人送来。”

  善存摇手笑道:“不用不用,我这是附庸风雅,作不得真。一来这香味确实好闻,二来春夏之际屋子里潮湿,熏熏香,少些虫蚁。”

  善存随意问了问静渊一些琐事,静渊一一答了,又商议了一下婚期,善存把孟家的意思略说了说,大意是婚期由林家亲家母选日子,知会一声便可,两家联姻虽是近年来商号间的大事,但这些年经济不景气,可以从简,不过七七的妆奁是早预备好了的。

  说到到这儿,静渊不由凝神细听。

  善存道:“妆奁的单子,日子一定下便会送往林家,七七的四哥在云南定了好木头,家俱都打好了,首饰什么的,也自有她娘亲来料理。你也知道,我起家贫寒,这几年虽然略攒了些家财,但大户人家的规矩却不如你林家通晓。我是个俗人,女儿嫁到你家,我便只会念想着你们夫妻俩今后的生计依靠。咱们做盐商的,外头人说得好听的,叫我们一声老板,背地里,骂我们是盐巴公爷。即便做了皇商,卖的也还是盐,也得不了多少人的尊重。”

  静渊听了,也不过淡淡一笑。

  善存续道:“现在是民国,天换了,当官的却还是以前那副德行。贤婿啊!你岳父我希望你能将我们四川的盐号做出一副新的样子来,这样,我儿嫁你,我也能跟着沾光啊!”

  静渊道:“岳父言重了。”

  善存道:“运丰号最好的井,除了丰源井,就是香雪井。丰源井产量高,一天几百担没有问题。香雪井略少些,但盐却更好。你们成婚后,我拟将香雪井划归于你名下,其实不光香雪井,当年从亲家公手头买来的六口井,我也想给你们夫妻俩。”

  静渊的心跳此时方快了起来,善存却话锋一转:“不过,有件事我却想请静渊你帮个忙。”

  静渊一怔,道:“您请讲。”

  “从前清开始,我们盐商运销食盐,就得向盐运使衙门交纳盐课银,要垄断一方的买卖,还要向官府认窝,我当年要做盐生意,是向你爷爷借的钱,方能打通官府。我从要杀头的私盐贩子做起,做到卖盐的场商,花了我快四十年时间。今时今日,我运丰号若不拓展商脉,以后就只能慢慢走下坡路了。你也知道,运丰号是个大家,现在靠我们吃饭的,光烧煤的长工就有四百多人。把几口井送给你们,我一点也不心疼,毕竟是一家人!不过,我也不能不为我这儿上千口人考虑。”

  静渊道:“那岳父的意思是?”

  善存道:“我要你助我当上川南盐业总商会的会长。”

  静渊虽然早知孟善存老谋深算,投下一成资本,肯定是奔着十成利的目的去的。可他没有想到此人年事已高,野心却依旧如此之大,倒让他不得不佩服。

  静渊踌躇道:“只怕小婿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善存道:“你有。只要你能帮我做妥一件事情。其他的事情,我自会自行料理。”

  “何事?”

  “收购艾蒿滩的开泰井。”

  静渊心中一震。

  ……分割线……

  院子里花卉争艳,角落院墙下的鸭拓草浸满了露珠,七七坐在窗前,看着明媚的春光,心里想:“大哥从东洋回来,说那边的人爱说,要明白世间百态,就看看早上的花便知道了,盛开和零落,都是倏忽间的事情。桃花,李花,杏花,再怎么开得热闹,几天的光景就谢了。不过这些鸭拓草,倒是可以开到秋天呢。”

  她又想:“他果真让人给我留着没有铲掉,事情虽然小,倒是能说话算话,我也许可以相信他。不过,他和我的哥哥们都是留洋的大学生,是不是也和哥哥们一样,对于讨好女孩子很在行呢?”

  她想来想去,时喜时愁,最后撅起了小嘴,心道:“哼,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阿飞,阿飞也不会放过他!”

  可她却突然很有些羞愧,因为在这时她方想起了罗飞,可这两三天却一直不见他的人影。司机换成了林家的人,是个说着川北话的大胖子,她想出去逛逛,却老被他带错路。

  “七姐,七姐!”三妹匆匆忙忙从走廊上跑过来。

  “怎么啦?慌慌张张的,你哥来啦?”

  “不,不是,”三妹一怔,眼睛里冒出调皮的笑容:“你的新姑爷现在正在去提亲的路上,你却想着别的男人,哈哈,哈哈!”

  七七脸一红,啐道:“瞎说八道!究竟什么事?”

  “小,小蛮腰要带你去照相!”

  小蛮腰正是她给那个胖子司机取的外号,林家另有一个司机,眼睛细长,她给他取的外号则是“大眼睛”。取外号的时候静渊也在,那么冷静自持的一个人,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七七从来就不喜欢照相,撇嘴道:“那有什么好玩的,我又不是没有进相馆照过。我不去。”

  “不是去相馆,给你照相的人可有来头呢!据说是林少爷留洋的同学,当年给大帅都照过相的。小蛮腰是带我们去他的府上。”三妹眨眨眼睛,“七姐,你就去吧。最好把我拉着一起照一张。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照过呢。”

  “我肩膀疼着呢,可别让我摆什么姿势就行。”七七心软了。

  小蛮腰这一次却没有再带错路,直接把七七她们带到了目的地。

  那是离盐店街不远处的一条街,路窄了好多,住的人也不多,那户人家的院子也修得精致大气,照壁上刻着火神的形象,七七一看便知道这家人必也是盐商。

  一个仆妇笑盈盈将七七迎进门,知道她受了伤,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手臂。那家的老太爷正好在家,为避嫌,也就没有和七七她们会面。七七和三妹在偏屋等了一会儿,吃了些点心,走廊里脚步声传来,一个清瘦的青年穿着白色褂子走进来,七七见他衣饰整洁,知他必是那会照相的人了,便起身,那人微笑着向她行了礼,眼光里颇有赞赏之意,朗声道:“孟小姐你好!在下傅怀德,是静渊在东京大学的同窗!”比了个手势:“您请跟我来!”

  七七跟着他往西头的厢房走去,微风吹来,有衣服浆洗后的清香飘来,还间杂着一种陌生的气味,似药味,又似香气。

  七七从来没有闻过这种气味,便看向三妹,三妹的眼中也露出一丝惊奇。

  三妹仔细在脑子里回想着,悄声道:“我好像闻到过这样的味道。究竟是在哪里呢?”想了半天,摇摇头,“想不出来。”

  七七白了她一眼。

  他们走进一间方方正正的屋子,窗明几净,四川的大屋很少有敞亮的,多阴暗潮湿,这个屋子却是个特例,西洋式的大窗户,有暗紫色厚厚的丝绸窗帘,用雕着花的木钩子挽着,陈设却多为中式,只朝东的墙边有几个巨大灯架,七七在相馆里看过,那是照相时要用的灯。另一面墙上挂着些字画,有草书有楷书,七七看不懂草书,楷书的一幅字迹清隽,写道:

  “岁晚喜东归,扫尽市朝陈迹。拣得乱山环处,钓一潭澄碧。卖鱼沽酒醉还醒,心事付横笛。家在万重云外,有沙鸥相识。”

  七七细细品味词中意味,傅怀德见状一笑,道:“这是静渊的字。”

  七七一惊:“真的?”

  怀德点点头:“这是陆游的《好事近》,当年陆游壮志未酬,在山阴老家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写的。在日本的时候,静渊写了这副字送我。我不像静渊,爱吃爱玩,没什么烦恼,静渊就不一样,责任心很重,老念着家里的事业。”怀德自嘲似的笑笑,“比起他,我没出息多了。”

  七七问道:“静渊他……以前过得不开心吗?”

  怀德道:“也不是不开心,只是想得比我们其他人多一些。他们林家三代单传,他父亲又去的早,一家人的期望全在他一个人身上。很多事情,由不得他说了算。”

  七七把眉头皱了起来,怀德往自己头上轻轻一敲:“瞧我,把正事都忘了。”

  下人把窗帘放下,把灯打开,怀德拿出相机摆好了,让七七坐到前面去。

  七七很紧张,身体和表情都僵硬起来,坐在凳子上,摆了几个动作都不自然。三妹看不过去,便给七七出了几个主意,比如手该放在哪里,头朝哪边侧才好看,眼睛要如何眯一眯,露出妩媚的样子来,七七照着做,却更为僵硬。

  怀德向三妹笑道:“姑娘,你去孟小姐旁边,她坐着,你站着,你们俩一起照。”

  三妹喜道:“真的?我可以照相吗?”

  七七吐出一口气:“快来,你不总是嚷嚷着照相吗?”

  三妹喜滋滋靠过去,十分镇定地对七七道:“七姐,你看着傅少爷,就把他当作一棵树,或者一棵莴笋叶,那就不会紧张了。”

  七七莞尔一笑,突然砰的一声,一个闪光,眼睛一花,听怀德道:“好了!大功告成!”

  怀德招待七七和三妹去街上吃豆花饭,饭馆看起来有些简陋,怀德朝里面叫:“郑老六!”

  一个中年男人连声应道:“来了来了!”从厨房快步而出,见到七七她们,大叫道:“七小姐!”

  七七和三妹定睛一看,那人却是第一天来时在平桥上见到的更夫,她们都咯咯笑了起来。

  怀德奇道:“怎么啦?你们认识?”

  七七笑着点头:“见过,见过。你不打更了吗?”这话却是对郑老六说的。

  郑老六笑道:“每逢初五放假一天,这是盐店街上更夫的规矩,林老太爷当年定的。小姐少爷快请进,我这就给你们拿最好的豆花出来。”

  七七哦了一声。

  怀德道:“郑老六的女人推的豆花极好吃的,我以前和静渊常来吃,这次他要我一定带你们来尝尝。”

  郑老六端了盆热腾腾的豆花出来,极是雪白鲜嫩,另有三小碟生辣椒,剁成细碎颗粒,用盐浸着。怀德舀了一块豆花放到七七碗里,道:“在辣椒里蘸着吃。”

  七七蘸着吃了,细细品尝,辣椒很辣,豆花极嫩极热,入口即化,真是美味无比,后味儿中带着一股盐卤清香,当是用卤水点的,可却又不是一般的盐卤,奇道:“莫非用的是深井的卤?”

  三妹道:“深井和浅井的卤不一样吗?”

  怀德眼光里透出一丝赞赏,“孟小姐舌头真灵,不愧是大盐商的女儿。确实是深井里的卤,就是静渊家的井,天海井里的卤。这辣椒里的盐也是天海井的盐。”

  七七又惊又喜,“天海井,真是名不虚传!”

  三妹却道:“傅少爷,您家也有盐井吗?”

  怀德道:“倒是有两口,不能和你们几家的相比。”

  郑老六坐在一旁插嘴道:“傅少爷家的井也很厉害呢!那是咱们这儿地势最高的地方打的井,在艾蒿滩,开泰井!”

  三妹道:“我听我爹讲过,当年我家老爷也想在艾蒿滩打井,可总是没有成功。在那儿打井的盐商老爷,还请了个美国技师帮忙呢。莫非,莫非就是傅少爷家?”

  怀德只微微一笑。

  七七看着他,见他相貌文弱,真不像个商人,便问道:“那你也和静渊一样,要把整个家业给担下吗?”

  怀德的笑容变得有些无奈:“我兄长前两年过世了,父亲也老了,这个家业,不担也得担。不过我天性喜好自由简单,又贪图享受,压根就不是当盐商的料。这两年还好有静渊在一旁帮助提携,唉,我现在什么都不图,只求本本分分,能守住家业就行。我以前喜欢读书,看易经上说‘旁行而不流,乐天知命。’这两年才知道要真做到乐天知命有多难,我们这些盐商的子女,天生下来就和盐打交道,估计生死都和这盐脱不了干系。知命,知命,要真知道命,谁还能乐天呢?”语气颇为沧桑无奈。

  七七很是同情,便打个岔把话题转开。

  回到盐店街林府已是黄昏了,静渊已经回来了,见七七进屋,笑容满脸地迎上来:“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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