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榕和郑裕同都没什么大事。从医院的检查结果看，他们吸入的是一种新型的药剂，并没有在市面上发售。那种药剂的特别之处也是危险之处在于，它可以让人陷入深睡眠，并且始终沉浸在美梦之中难以自拔，所以一般到最后，吸入这种药剂的人都会因为极度饥饿和缺水，死在自己的睡梦中。

　　而陈榕和郑裕同，已经沉睡了两天之久。

　　就算是郑局长这样见过不少世面的，回想起来也是冷汗涔涔。

　　如果他凑巧睡在警局没有回家，又或者，出了什么案子，他一时间赶不回去，那么等着他的，就会是两具尸体。

　　慎微紧紧抿着唇，眉头紧锁。

　　他到底还是低估的秦涛的残忍程度。秦涛要的，从来就不是陈榕和郑裕同的死，他要的，是郑局长的内疚，是郑局长的生不如死。

　　明晰也想到了这一点，看了看郑局长有些僵硬的面容，没有说话。

　　一声还站在一边，对床上的两个病人进行常规检查。陈榕和郑裕同目前情况已经稳定，就是还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把这件事说清楚。医生姓段，曾经是郑局长年轻时的朋友，也是这一方面的专家。有段医生出马，两个人的生命安全应该已经不用担忧，只是目前，段医生还没能确定，这一类吸入性药物会不会产生副作用。

　　这种药物是新型的，不仅意味着难以对付，也同样证明它难以察觉。秦涛的手里，捏有不少类似这样的药剂，慎微知道，他的手下，有一个大型的医药研究机构，专门研究毒品、麻醉剂、致幻剂一类的东西。他想要对谁下药，使他们防不胜防的。

　　“这一次的事情，应该也算是示威了。”郑局长站在段医生身边，听完医生的报告，便转过头来看着慎微。

　　慎微当然知道那不仅仅是如此，但是郑局长也应该清楚。慎微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原本的想法。明晰见他不说，也就缄口不言。

　　段医生做完了例行检查，才缓步走出了病房，叮嘱了一番不要吵到病人以后，把他们几个人留在了病房里。

　　郑局长坐在儿子的病床前，伸出手握住儿子的手。

　　慎微正欲拉着明晰转身出门，却听见郑局长的咳嗽声音甚为怪异。他转过头一看，郑局长果然正看着他们，但是视线又有些犹疑。

　　慎微几乎是直觉性地觉得有事，只是现在不方便说，于是干脆朝着郑局长微微点了点头：“郑局长，我们先回局里，之后电话联系。”

　　郑局长点了点头：“好，过一会儿我会打电话给你。”

　　慎微最后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陈榕和郑裕同，便牵着明晰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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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慎微的神色都不太对劲，明晰也没想通究竟是因为什么，只当他是因为秦涛的案子还在劳神。

　　慎微平稳地开着车，捏着方向盘的手指渐渐发白。

　　明晰终于体会出一丝不正常，犹豫再三还是伸出手去拍了拍慎微的手背：“有什么事情吗？怎么觉得你心不在焉的？”

　　慎微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长出了一口气以后，沿着路边把车慢慢停下。

　　“明晰，刚才，郑局长的那一声咳嗽极不正常。我回头看他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在看着墙上的监控，或许，我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在监控之下。”

　　明晰吃了一惊，先前墙上的摄像头她也注意过，但是只是想着是医院配置的，便没有起疑心，被慎微这么一说，倒是突然就想了起来：“之前，我们走的路也一直有摄像头……慎微，秦涛在看着我们吗？”

　　慎微没有看她，眼睛盯着方向盘上的车标图案：“如果我说是呢？”

　　明晰看着他这样的反应，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我们处在秦涛严密的监控之下，他在暗，我们在明。这本身已经是我们难以跨越的一道障碍，现在他又这样监视着我们，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慎微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捏住了她的手，慢慢摩挲着她的虎口：“明晰，秦天明这个人教会他儿子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斩草除根。他现在，应该不仅仅是要我的命，他还想要整个桐县警局陪葬。”

　　明晰倒吸一口凉气：“他想要……”

　　慎微没有再接话，神色里的阴郁与疲惫却已经写满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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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局长回到警局以后果然开了一个秘密的会议。参与的成员仅仅是慎微、明晰和两个值得相信的老民警而已。

　　郑局长端正地坐在会议桌前，神色凝重：“这一次我的家人遭到伤害，首先要多谢大家的帮助和关心。”他这样说完，站起来向面前的其他四个人鞠了一躬。

　　鞠完躬，郑局长便坐回了原本的座位里。

　　“在医院的时候，我注意到段医生不停地在用眼神暗示我，医院的监控。所以我就留了个心眼，发现果然，监控在随时跟着我们的行动旋转方向。所以我说，这可能只是对警方的挑衅，但是事实绝对不是这样。他们想要我们每一个人的弱点，在那上面做文章，他们想要我们的死法，是带着最隐秘难言的内疚感死去。同时，还有一件事，也是段医生告诉我的，那间医院，已经被秦涛他们的人控制。”

　　明晰吃了一惊：“郑叔叔，那榕姨和裕同呢？”

　　郑局长叹了口气：“他们目前只能被安排在那里。我们还不能暴露目标，那里又有老段在，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倒是现在看来，秦涛连那样的公立医院都能够把控，这个人，真的是难以对付啊。”

　　慎微想起过去的一些事，对郑局长的说法也是赞同：“秦涛一直以来都很会想小心思。他的想法，以前总是被老师们说是天才或者魔鬼才能想出来的方法。这些年来，他没有变成真正的天才，倒是真的成了一个魔鬼。过去的我还能和他斗一斗，现在，恐怕找到他这个人都是问题。”

　　坐在明晰身边的民警老袁以前是市里的刑警，因为年纪大了才退下来，听着大家的讨论，顿时一拍脑子：“之前我在市里当刑警的时候，曾经听说过秦天明的事情。那个时候，这些事都是秘密，我也是现在才敢说。秦天明虽说被判了死刑，也早已经死了，可是他手底下有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当年有人说，市里的一家大公司，是专门为了帮这个利益集团洗钱才创办的。”

　　明晰和慎微听见“洗钱”这两个字，一同怔愣了一下。

　　说起洗钱，他们一同处理过的案子，就只有孙燕和郑钧文的那一起。万余和涉嫌洗黑钱，而张月英也因为钱的问题不明不白，如今倒是可以与秦涛手底下的那个洗钱的黑色集团联系起来了。

　　明晰定了定神：“之前的万余和，出国就是为了洗钱，而且根据资料来看，万余和是市里的人，他现在在牢里，我们可以考虑见见他。”

　　郑局长点了点头：“明天我就去申请。”

　　慎微侧过头，看着明晰冷静自持的脸，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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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子的京城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顺畅。

　　单说见万余和这回事，就已经是困难重重。郑局长虽然已经跟市局反应了，但是行政审批的流程实在太慢，等到局里能够通过，恐怕也没有见万余和的必要了。

　　思及这一点，慎微索性走了后门。

　　先前慎微也是在市局里工作协助过他们处理案件的，说起人脉也算是有的。本来不想要麻烦别人，但是事关紧急，慎微也只好求助之前的那些市局领导。

　　幸好慎微的面子还算是靠得住。

　　当天下午，他们就见到了万余和。

　　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如今比从前更瘦，脸上没有什么肉，曾经一副倨傲的表情，如今也是诚惶诚恐，见了警察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慎微坐在万余和的对面，正想开口，却听见了万余和尖锐的声音：“就是你们，就是你们这一对狗男女，把我送到了这里，还有，还有孙燕那个婊子……”

　　他的情绪显得异常激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是要打人。

　　见了警察又是一脸的害怕，已经扬起来的手掌又默默地缩回去。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的慎微和明晰，一刻也不放松。

　　明晰被他这样看着不舒服，难免口气也差了一些：“万余和，今天我们来是来找你协助调查的，不是来这里听你发疯的。你正常一点行不行？”

　　万余和一听这句话眼睛就亮了起来：“我说呢，原来是有求于我。那我要求减刑，要不然我就不帮忙。”

　　明晰正想要骂他无耻，却听见了慎微冰冷的声音。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进来这里还由你说了算吗？万余和，你可以选择帮忙，也可以选择一辈子老死在监狱里，对这个社会一点影响也不留。减刑不可能。再废话我们立刻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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