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的事情谁拦的住？”严诗络脸色难看地瞪着顾顷泽，“我让你放手。”

　　这个情况太突如其来了，白秋妍被顾顷泽不动声色的护在身后。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皱了皱眉，只是稍微撞了一下，这人也太霸道了吧，况且还是她故意停到她面前的。

　　顾顷泽没搭理她，漆黑的眸子锐利至极，他跟严诗络对视，里面的冰冷不悦毫不客气的劈面刺下来。

　　“我记住你了！”严诗络一字一顿的说，她用力扯回自己的手，然后转头去看白秋妍，目光十分阴沉，“还有你。”

　　“你最好管好她。”严诗络对顾顷泽说，声音溢满残酷讥诮，“再让我看见她缠着不该缠着的人，那我就亲自管教了，不过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

　　说完严诗络傲然抬首，嘴角冷冽的弯了一下，然后绕过白秋妍径直离开了。

　　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白秋妍回眸去看严诗络，看着那人的背影觉得有些疑惑。不过她倒是感觉这个人很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你认识她？”顾顷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秋妍这才回神。

　　“不认识。”白秋妍说，怕顾顷泽不相信似的，她补充了一句，“我好像没有惹到她，应该是意外吧。”

　　“走吧。”顾顷泽也没再多问，牵住了白秋妍的手，像是怕她走丢或者再出意外状况似的。

　　大概是为了照顾白秋妍的步伐，顾顷泽走的并不快，跟她保持同行。白秋妍心里一荡，感觉有什么好像要从胸口溢出来一样。

　　她跟顾顷泽并不是这样的，以前的时候是她主动拉着他，因为是被迫的顾顷泽总是慢她一步，被她朝前拽才肯走似的。

　　后来的几次是顾顷泽主动的，但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太敢亲近他了，生怕会打破梦境一样，她总是小心翼翼跟他身后，慢顾顷泽一步。

　　现在这种情景是她之前幻想过无数次的，平和惬意的牵着手出来，谁也不胁迫谁。犹豫了一下，白秋妍反手扣住了顾顷泽，像是扣住她的幸福一样。

　　看见顾客止步的提示牌子时，白秋妍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看着商场职员的办公区微怔。

　　很快顾顷泽就发现了异样，开口问白秋妍，“怎么了？”

　　“左戈就在这里工作。”白秋妍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她才抬头去看顾顷泽，“我想起来了，我之前见过她，她好像跟左戈认识。”

　　白秋妍说的不明不白，但是顾顷泽一瞬就会意了，不过他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要过去跟左戈打招呼吗？”

　　白秋妍抿唇，那天晚上跟严诗络见面的情景她记不太清楚，只是记得有人开车撞他们，然后就是隐约听见的争执声，里面还有左戈的声音。

　　左戈好像跟这个女孩的关系很差，她来这里是不是为了左戈？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一个富家大小姐，左戈怎么会认识她？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左戈的私人，她不太方便插手，那个女孩本来就对她有敌意，这么做只会让事情越来越乱，反而会帮倒忙。

　　“不用了，如果有时间见面再聊吧。”白秋妍摇了摇头。

　　白秋妍话音刚落，办公区其中一个房门打开了，她曾经来过这里，那个房间是左戈的经理室。可走出来的却不是左戈，而是一个穿着商场制服的清洁人员，她手里拿着一大堆垃圾。

　　经理室的房门大开着，里面不少东西七零八碎的散在地上，好像刚刚遭到洗劫一样，可这里面却没有那个英挺的身影，白秋妍的心顿了一下。

　　保洁人员经过白秋妍的时候，她连忙开口问，“请问，左戈在这里吗？”

　　“昨天辞职了。”保洁人员面色有些不好，说完就走了，一边走一边抱怨，“怎么今天找他的人这么多，走了还这么不安生，竟然有人来砸东西。”

　　白秋妍听见她的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来左戈还真是惹了一个麻烦，想起刚才那个女孩的跋扈……

　　“在想什么？”白秋妍还来不及深想，就被顾顷泽淡淡的声音打断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刚才那个女孩有些可怕，闹不准左戈会有麻烦。”白秋妍垂首，“我们走吧。”

　　女人认真起来是十分可怕的，白秋妍从严诗络的眼睛里看到一种疯狂的东西，像极了当初的她，或者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她的那些疯狂不会随便对任何靠近顾顷泽的女人发泄。

　　如果真的是这样，只希望严诗络比那个时候的她聪明一些。只懂得死死抓紧，不顾其他人感受的话，最后受到伤害的不仅是左戈还有她自己，然后重蹈白秋妍的覆辙。

　　意外的小插曲却让本来的好心情蒙上了一层阴霾，或许是因为太像了吧，本来对严诗络的霸道是一点也不喜欢的，现在白秋妍的心情却有些复杂了。

　　有些东西始终是一根刺。

　　“你跟她不一样。”像是知道白秋妍在想什么似的，顾顷泽幽幽开口。

　　白秋妍茫然抬头去看他，金丝一般的光线暖暖照下来，将顾顷泽半边侧脸氤氲在光线里，光芒里他的睫毛长而浓密，也被染成了淡金色，连头顶都晕出一个漂亮的光圈。

　　“走吧。”顾顷泽转身朝前走，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白秋妍。

　　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她怔怔地跟上顾顷泽的脚步，却还是没有想明白顾顷泽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被那双大手包裹的手一片温暖，白秋妍落后顾顷泽一步，她的视线落那两只牵在一起的手，思绪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低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在喧闹的商场十分清晰的传到白秋妍的耳里，顾顷泽开口，“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你只要记得你之前说的一句话就好了……”

　　那一刻所有的噪音停了下来，整个世界十分安静，白秋妍只能听见顾顷泽的话——

　　你是我孩子的妈妈！

　　白秋妍低下头，十分用力的抿着唇。所以你愿意让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是吗，顾顷泽？因为我是你孩子的妈妈，这就是我们之间永远的羁绊？

　　明明一点也浪漫的理由啊，心里为什么会这么酸涩，涌出来那种感情似乎能压弯她的脊梁。其实很久很久之前，她在顾顷泽面前就放下了那些所谓的自尊心，只想着一步一步怎么靠近他。

　　总会有那一天的时候，会累，会疲倦，会想要放弃，但是不可思议是她那么一个没有耐心的人竟然坚持了这么久。可是……

　　白秋妍伸手拉住了顾顷泽的衣角，然后轻轻扯了扯。对方停下来，回身看她，却被她突然抱住了。

　　顾顷泽微怔，回忆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刚进入顾氏的时候很忙，难得休息一天却被白秋妍硬拉出去爬山，结果不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我说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好不容易赶上顾顷泽，白秋妍一脸抱怨，“我们是爬山，不是赶死！”

　　明明三个小时就能爬到山顶，他们用了两个半小时只爬到了一半，她还好意思说快？

　　对于白秋妍的胡搅蛮缠，顾顷泽已经习以为常，没多说什么，只是在原地等着她恢复体力。

　　“喂。”白秋妍突然不怀好意的打量着顾顷泽，指挥他，“立好，双臂展开。”

　　“什么？”顾顷泽皱眉看着她，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立好。”白秋妍走近他，让顾顷泽伸展双臂，半威胁似的开口，但是语气却有些偷椰，“保持好这个姿势，不许随便动。也不准歪想。”

　　刚说完她就靠近他，然后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做了一个拥抱的举动，反而振振有词的说，“顾顷泽，你知道女人对男人做出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她累了，需要有一个依靠，所以……”

　　白秋妍立刻放开顾顷泽，然后跳上他的背，“顾顷泽，你背我上山吧。”

　　那些话到现在还如此清晰，过去白秋妍总是喋喋不休，有用的，没用的，只要跟他们在一起，她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因为太多了顾顷泽以为自己一句也不会记住的，可是不经意间却总是回想起所有白秋妍说过的话，而且清晰无比，甚至那人的神态他都记得十分清楚。

　　当时听似无理取闹，蛮横的话，现在回忆起来，却那么……

　　心脏微微刺痛着，原来那个人是真的孤单，真是很希望有人关心陪伴着她。

　　顾顷泽伸开手臂，然后慢慢聚拢环住了白秋妍。

　　在熙攘的人群中，不顾任何人诧异暧昧的目光，他拥抱着她，在白秋妍觉得累的时候给她一个依靠。

　　白秋妍没有说话，紧紧搂着顾顷泽静静感受现在的一切，好像要将过去全部埋藏一样。

　　良久之后，她才抬头看着顾顷泽，“我想回家了，你带我回去吧。”

　　迷失太久了，她都快找不到家在哪里了。

　　“好。”

　　……

　　…………

　　外面的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了，触目所及的地方都是白茫茫的，平安夜能下雪还是很令人高兴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顾顷泽因为突发的紧急事情，前一天就去德国处理了，少了一个人别墅显得十分空荡。

　　平安夜小念也显得异常兴奋，把他哄睡着之后已经晚上十点半了。从小念房间出来后，白秋妍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去了客厅。

　　德国那边应该是下午三点左右，这个时候他还在忙工作的事情吧。最一段时间跟顾顷泽相处的出奇得好，让白秋妍觉得分外不真实，所以之前那种想要时刻缠着顾泽钦的感觉又回来了，生怕一个留神又会回到以前。

　　白秋妍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顾泽钦打一通电话过去。

　　安静的客厅被突然响起的来电铃声打破，白秋妍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微怔，尔后连忙摁下了接听键。

　　白秋妍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口问他，“不忙吗？”

　　“还好。”顾顷泽淡淡回应了一声，“小念睡着了吗？”

　　“嗯，刚刚睡下。”白秋妍条件反射的朝小念房间看了一眼。

　　“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比平时睡的晚。”白秋妍很少陪小念过这种节日，像是在给她解释一般，顾顷泽开口。

　　白秋妍没有立刻说话，沉默一下然后用及其缓慢的声音说，“我会慢慢熟悉所有事情的，你……不用那么着急回来，好好休息，不要太劳碌了。”

　　上次顾顷泽从德国回来就生病的事情，白秋妍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顾顷泽只是“嗯”了一句，多的就没再说什么。

　　白秋妍握着手机，静静听着那边轻微的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顾顷泽她总觉得束手束脚的，想要表达什么总是觉得言不由衷。

　　“如果你要是很忙的话，就……不用顾虑我。”那边是一阵沉默的空白，白秋妍低声说了一句，“你忙吧。”

　　说着白秋妍就打算挂断了，其实还想在说一些的，可是顾顷泽好像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总觉得在电话里双方都沉默很奇怪，她现在真的是挤不出什么话题了。

　　“你困了吗？”突然顾顷泽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白秋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小心摁了挂机键，通话就这么中断了。

　　白秋妍惊怔，连忙又回拨了过来，那边接通后她连忙说，“不困，我现在不困。”

　　之后又觉得这样的开场白有些奇怪，白秋妍放低了声音，尴尬的解释刚才的事故，“不小心碰到了。”

　　那边沉默着没说话，白秋妍一时手足无措，“我不是故意挂断的。”

　　顾顷泽终于开口了，“我有的时候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秋妍明白顾顷泽突然冒出来话的意思是什么。

　　“你讲的事情我大多都没有做过，也几乎没有听过，所以我很少插话。”顾顷泽口气平和。

　　之前他们相处都是白秋妍在说，她的话题总是千奇百怪的，想法也很独特，有些事情顾顷泽闻所未闻，更加没有见过。

　　比如她吃泡面的时候不会加里面的佐料，而且自己胡乱配上一些，还要就着西红柿吃。

　　见他略微有些疑惑的样子，她解释，“我最讨厌吃泡面了，不加里面的佐料就不会觉得在吃那种难吃的东西了。如果加上香菜就是拉面，配上西红柿当然就卤面了啊，我喜欢吃卤面，如果没钱买西红柿，那只能吃‘拉面’了。”

　　她还喜欢把干冰放在水里，看着冰慢慢变成水。等冰块都融化了，她总是十分开心，好像遇见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一样——

　　“你看吧，这种东西再冷冰冰，被水这么死死的泡着也会融掉。我就是这个水，总有一天一定会让大冰块乖乖就范的。”

　　她总是那么特立独行……

　　白秋妍静默着，还是不知道他打算说什么，不过没有开口问，等着顾顷泽接下来的话。

　　“我能讲给你听的事情，也十分枯燥乏味，应该是你不爱听的。”顾顷泽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所以有些时候，我不是不想开口，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只是想要说些有趣的事情给你听，因为你对我的话题反应总是很冷淡。”白秋妍失落的垂下头，低缓的说，“好像总是弄巧成拙。”

　　白秋妍第一次知道，他们之前是如此缺乏沟通，她跟顾顷泽的想法简直是南辕北辙。之前她从未考虑过这些，不知道顾顷泽在她面前沉默竟然会这个原因。

　　不过这还第一次听顾顷泽说自己的想法，以前他总是沉默，她常常猜不透顾顷泽在想什么。

　　顾顷泽开口说，“我没有指责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还可以像以前那样话多一些。”

　　他本身就不太爱说话，除了工作上的事情，私下很少开口，有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跟白秋妍沟通。

　　而且现在虽然跟白秋妍的关系不像之前那么剑拔弩张，可是她对他还是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如果一直这么下去只会让关系越来越疏远。

　　听完顾顷泽的话，白秋妍怔了很久都没有开口。那边也没有催促的声音，电话又陷入了一片空白。

　　白秋妍没有想到顾顷泽说这番话竟然是在跟她解释，能从他口中说出这些，这实在太难得了，她简直不敢置信。

　　或许这段时间他们的关系就一直很微妙，可是白秋妍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即使在梦里她也不敢如此期待。

　　良久之后，白秋妍才开口，“只要你不觉得我烦。”

　　“不会。”顾顷泽声音低沉在夜里极为磁性。

　　他的那句“不会”撞进了白秋妍的心里，兜兜转转好大的一圈，她跟顾顷泽好像回到了原点，但又不是，有什么东西真的就像是冰块放进了水里，慢慢在融化，然后跟水变成了一体。

　　把冰化掉不是一直以来的期望吗？

　　好像这天已经慢慢在接近了……

　　白秋妍握着手机，紧紧的握着，指节发白。那边的人就是她想要融化的，那边的人就是她一直想要追逐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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