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娆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一地雪景,铺天盖地的白像是把一切都抹去了。
那些藏在雪下的恩、怨、情、仇,还有每个人与每个人之间的缘分纠葛,也全都归了零。
国内差不多也是这样寒冷的天吧,也下雪了么?
揽月江畔的玫瑰还好么?他们出来那么久,会有人照顾那些花么?
他呢?他还好么?
自己死了,他该是很难过吧。
还是真的如哥哥所说,他不过顺水推舟,现在身边早就换了人,温香软玉在怀,根本不关心她的死活。
萧豫然的话言犹在耳,她伤了子宫,三四年内都不能要孩子。沈其琛大了她十岁,现在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又是家里的幺儿,沈家对他的期望值那么高,肯定很希望看见他的孩子出生吧。所以即便她等的了,他和沈家会等么?
从前对这些世俗的家务事,她从未放在过心上,如今竟也学着为他考虑。也像寻常女人一样,希望怀着他的骨血,好把两个人之间的牵绊连得紧一些,缘分拖得久一点。可到底没有机会了。
曼娆笑笑,忽然觉得自己很傻。原来天底下的女人都一样,陷在感情里,使用的手段千篇一律。
萧豫然进来的时候,看见窗前单薄的人影,不由得皱了皱眉。在他的印象里,面前的女人从小到大,就没露出过这样哀伤的神情。
好像她这一生就止于此,再无前路了似的。
除了林瑾城,他也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只不过林瑾城惯是护着她的那一个,而自己则是欺负她的。
所以在她眼里,从来没有他的位置,他也早就习惯这种角色定位。谁叫他天生就是那种,爱极了要捏两下的人,总是不讨喜。
就像是成人看见可爱的孩子,总想抱进怀里使劲揉捏一番一样,你虽喜欢她喜欢得恨不得咬上一口,她却厌烦你动作粗鲁,不愿亲近。
萧豫然对顾曼娆,就是如此,时不时就将她惹哭了,为此没少挨顾良辰的揍。
可他就是改不了。他总恨不得将她打碎重组,揉进自己身体里,两个人融为一体才好。但他知道,顾曼娆性子烈,与他一样,谁也不肯屈就谁。所以这样的喜欢,在她和林瑾城在一起之后,就止住了。
顾良辰在英国时,曾问过他,为什么不同林瑾城争一争。
他当时笑得前仰后合,吐出一个烟圈,问顾良辰,“把你妹妹交给我,你放心?”
“瑾城性子太柔,你却太烈。一个遇事寡断,一个遇事武断,曼娆需要一个让她仰视的男人,能纵容她的骄傲,也能让她心甘情愿低头。”
萧豫然爆了句粗口,“你们顾家这是择婿吗?这是选太子爷安邦定国吧?”
“我们顾家的女婿就该如此。曼娆交给你,我确实不放心。”刚才的认真像是一场玩笑,顾良辰促狭地看他一眼,萧豫然就知道这不过是借着曼娆教育自己稳重点呢。
谁叫他给顾家惹出了麻烦,活该被人训一辈子。
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心里暗骂,顾家养出的孩子,都这样。披着温良甜美的皮囊,骨子里都是嘴毒心硬。
所以他想做个看客,看看到底谁能收服她这个妖精,谁配做顾家的贤婿。却没想到,那人会是沈其琛。
她穿着宽松的嫩粉色睡衣裤,站在白茫茫一片的窗景前,像极枝头一朵摇摇欲坠的花,孤单凄美。仿佛是等着不归的心上人,执拗地开着,捱过了仲夏,深秋,终于迎来隆冬,却再等不到属于沈其琛的春天了。
可是没有他,还会有许多人,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萧豫然以前只觉得这种文人酸腐的词句没来由得让人怅然。如今却发现,若是看开了,倒也还有另一层意思。
林瑾城离开她,就有沈其琛,沈其琛离开了,说不定就有旁人。虽然知道那旁人绝不会是自己,但只要她得遇良人,他就觉得很好。
只是这一次,他猜错了。
*
沈其琛坐在餐桌前,虽穿着和平日一样的白衬衣黑西装,乔婉妍却觉得肃穆得很。他整个人比上次见时清瘦了一圈,头发也长了一些。神色阴郁得像帝城布满阴云的天。
乔婉妍不喜欢他这样,仿佛顾曼娆死了,他的魂也跟着去了,她不喜欢那个女人在他心里占据那么大的份量。
可她还是表现得很哀伤。“曼娆妹妹的事情,我很难过。”擦了擦眼睛,拂去根本不存在的泪水,乔婉妍继续说道,“可是其琛,你要向前看。”
挑眉笑了笑,沈其琛转着手中的酒杯问到,“哦?怎么向前看?续弦吗?”
似是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乔婉妍瞬间语塞,挤出一个微笑,“那倒不是,也没有必要那么快。”她端起手里的果汁喝了一口,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沈其琛看着面前的女人,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大好年华,家境优渥,学识不俗。外表也算得上漂亮端庄,骨子里又温柔贤惠,简直是多少男人心目中妻子的不二人选。
可他就是对她没有半分兴趣。
他喜欢的女人骄傲任性,可爱有趣,是即使年华老去,依然热烈如初,仿佛不会褪色的美人图。
他喜欢的女人,是他的“亡妻”,是顾曼娆。
所以即便乔婉妍再好,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入不了他的眼。
“是了,沈某并没有打算续弦。”
瞪大眼睛看着他,乔婉妍简直不敢相信,不再娶?难不成为了顾曼娆孤独终老,做一辈子鳏夫?“近期不续么?”
“永不再娶。”
“其琛,你不是开玩笑的吧。”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压也压不住,饶是她教养再好,也想问一句,凭什么?凭什么为了顾曼娆,误终身?
“乔小姐,我想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同你吃饭。”这是他第二次同她一起吃饭,目的可不是讨论他的个人问题,乔家的公司派人来跟他谈合作,沈氏风雨飘摇之中,有人递来橄榄枝,他总不能一口回绝。所以即便猜到了这次饭局会和上次一样,是个打着生意名义的相亲局,沈其琛还是来了。
但结果,让他很失望。
乔婉妍低下头,又喝了一口果汁,“是的,我知道。”她避开男人的眼睛,脸上早没了刚才的开心。
“换个人来谈吧,如果乔家真的有诚意,乔小姐,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出现第三次。”沈其琛微笑着起身,乔婉妍也随即站起来,拉住他的手道,“其琛,你真的为了她,宁愿单身一辈子?”
抽回手,仍是一脸淡漠,沈其琛客气地回答着她的问题,“今日是我太太头七,我要早点回家祭奠。徐生会送乔小姐回去,告辞。”
头也不回地走出餐厅,室外早已白雪茫茫。
心里担忧着这样“咒”她是不是不吉利,沈其琛生平第一次对生死之事格外在意。只是这七日不像是对她的诅咒,更像是他给自己的煎熬,每一分每一秒,是怎样熬过来的,根本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想她,相思灼烈滚烫,如红豆沸煮,雪花落在上面,发出嘶嘶的声音,瞬间蒸发成水汽,氤氲在眼底,模糊了记忆。
这样的离愁别绪,不知何时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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