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儿子

　　推开门，看到卫强正晕倒在地上，除了因难受而紧拧的眉头，那样倒地的姿势、无力的身躯和偏低的体温，让苏竟有一瞬有种他已经去世的错觉，她惊呆了，愣了会就连忙朝他跑过去，触手处皆是偏低的体温，“大伯！大伯！你怎么啦？”

　　想要将他扶到床上，但是他软倒的身体对于苏竟来说，还是太沉，她站起来飞奔到外面，大叫道，“有人吗？来人啊！”想起卫显一定在房时看书，改口道，“父亲！父亲！”

　　卫显应声走出来，看到苏竟一脸慌乱，“小竟，出了什么事？”

　　“你快来，大伯他晕倒在地上！”

　　卫显一听，没有平时的气定神闲，拔腿就朝苏竟跑去。

　　虽然是一家人，虽然住同一个屋檐下，却从来不曾碰到，看到自己的大哥瘦成这般模样，卫显还是忍不住胸口一阵难过，他强忍着情绪，说道，“小竟，你快去叫福伯通知乐琰过来一趟，这里有我就行。”

　　苏竟点头就向楼下跑去，福伯就在大门口浇花，听苏竟说完马上给乐琰挂了个电话，转头说道，“他一会儿就能来，不要担心，我上去看看情况。”

　　“福伯——”苏竟叫住他，“给大哥打个电话吧？”想起大伯的脸色，她就很担心，先通知大哥会好一些吧？

　　福伯很意外，没有料到苏竟会说这个，站了一会儿还是接受了苏竟的意见，“希澈吗？”

　　“是，福伯，我在开会，有什么事？”

　　福伯看了一眼苏竟，说道，“希澈，大少爷身体有些不舒服，你要是方便就回来一趟吧，没别的事了！”

　　“好。”电话那头，沉默好久之后才说出那一个字。

　　苏竟觉得福伯的神情有些怪异，出声问道，“怎么了吗？”难道不应该打这个电话吗？儿子不是吗？如果我的爱人出事，我一定想要第一时间知道。

　　“没事，我去看看乐琰来之前需要做些什么。”他说完这句话就朝楼上跑去。

　　苏竟也顾不上想太多，就进厨房取了些加热的粥端着也上楼了。

　　卫强没有要转醒的迹象，三个人都站在他那间狭小又黑暗潮湿的画室休息间，空气里迷漫着一股久未见阳光的难闻霉味。

　　“父亲，把他移出去，这里的空气太差，对大伯的身体也不好。”苏竟说道。

　　卫显对福伯对视一眼，就开始动手将他移出去，苏竟还是端着托盘，紧跟其后。

　　卫强呼吸稍显急促，脸色也极差，令人担心，却只能静候在他的周围，大家都没有再说一句，是因为应该劝说的话在很久以前就说完了？还是他心里的痛大家都明白，只是都无法帮他治愈？

　　听到大门处传来的急剧刹车声，苏竟知道是乐琰来了。她走到一边，为即将到来的他让出一条路。

　　乐琰冲进来看到他们时，什么也没说，直接奔床上的卫强而去。今天他西装革履，外套可能在下车前就脱下了，他一把扯掉脖子上的领结，到床边的抽屉里取出听诊器，挂在脖子上把另一头置于病人的胸口。

　　他先伸手探了下体温，“体温过低。”盯着手表看了会，“心率过快，肺部有杂音，呼吸道可能感染。”取下听诊器，抓起他的手背看了看，“我的结论是严重营养不良。”他说完看向众人，“怎么会这样？”

　　不等回答他又说道，“算了，福伯，麻烦你去让张妈准备一些粳米粥之类的粗粮，午饭的时候最好有牛肉及动物肝脏之类的食物，有我在，他暂时没事。”

　　“好！”福伯应完就离去。

　　这时，乐琰才咳嗽一声，“卫叔叔，他看起来有好久没有洗澡了，我们两个帮他擦擦，我才好开始治疗。”

　　乐琰还没望过来，苏竟放下托盘说道，“我去打水，马上就来。”正准备跑上楼却想起楼上根本就没有盛水的容器，只好改道向楼下厨房跑去。

　　张妈跟福伯正忙着食料煮粥，苏竟径直找了个大水桶，接一桶温水就朝楼上拧去。她太久没有做这种体力活，两个手心都被桶上的细铁勒得通红，才进客厅就累得够呛，她拼着一口气，卯足劲上楼梯。

　　摇摇晃晃才上了几阶，桶跟着惯性也甩来甩去，她一下没稳住，整个人被桶带着就要向后倒去，苏竟没有松手，想下一台阶努努力还能稳住，却不忘记了她连走平路都会摔跤，而这种情急之下的高难度操作根本就不是她能玩得来的。

　　“糟糕——”她惊叫一声，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装满水的桶也跟着脱手而出，而她只能这样直直被摔下地面。

　　下一刻，与她想的不同，她被一个人扶住，桶也在那人手里，水一滴也没洒。

　　惊慌之后，她站直看清楚来人，说道，“还好，希澈，快上楼，这是要给你爸爸擦澡用的。”说完就拉着他往上楼去，没有意识到自己叫他‘希澈’。

　　苏竟不方便进去，只能站在外在等候，其间卫希澈也出来换过一桶水，苏竟看到他的面色很差，他深刻坚毅的脸上有说不出道不明的隐忍情绪，此时化成为身上更加凌厉的气场。

　　一阵忙乱之后，卫强终算挂上掉瓶了，他被清洗干净躺在白色的床上，更显得干瘦苍白，苏竟看得都有些心疼，更何况他的儿子卫希澈？

　　乐琰睨了大伙一眼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他是严重营养不良，这种病会严重导致身体各个机能的紊乱，甚至是衰竭，也会死人的。我知道中国现在还有人吃不上饭而得这种病，但却不知道富甲一方的卫家居然还会有人患这种病？”

　　见众人不语，他也觉得太过严厉，“算了，目前他除了肺部有些感染，其他的没什么问题，接下来就要靠你们帮他调理了，但是调理是个长期的过程，我待会儿会列个他的食谱，只有营养跟得上，三个月之后他就会恢复，也不用太担心，他现在睡着了，睡饱了就会醒来！”

　　“麻烦你了，乐琰！”卫显轻声道谢，虽笑着，神情仍是凝重。

　　“真是的，正在相亲被你们召过来，回去又该被老爸骂了！”乐琰强装懊恼的脸上有言不由衷的笑意。这家伙搞不好巴不得有人来破坏他的相亲呢？苏竟好笑地想着。

　　听到乐琰说他没事，卫希澈转身就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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