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留吴宇暂住一宿的后果是,第二天早上,我抱着他的两只脚丫子好梦正酣,他靠坐在床头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光盯着我,一看就是两个小时。我醒过来的第一反应不是甩开他的臭脚丫,而是伸出五个手指,轮流朝他的脚板心挠了一圈。
昨晚被吴宇踹了一脚,我“嗷嗷”的痛叫终于给他醒了酒,糊里糊涂“行凶”的某人翻滚着起身掀了被子找我的脸。可惜夜太黑,光凭手感判断不了我的伤势如何,愤怒的我当下抱起他的两只脚丫子,使出浑身解数一个劲儿地挠。吴宇躺在床上蚯蚓一样地蠕动,嘴里却死咬着齿关不肯出声求饶,我们都是比较执着的人,于是,我一直挠,他一直扭……直到两个人累得睡着。
“小傻子,你缺心眼儿啊,挠了一晚上了你还不停手?”吴宇踢踏着双脚躲开我的手,力道并不大。
“啊——”我拿了床上的小镜子照脸,哭喊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
“怎么了?”吴宇一个纵身扑过来,掰着我的脸仔细地看。
“脸毁了,你赔,赔!”我闭着眼瞎嚷嚷。
“哈哈哈哈哈——”某人欠揍的笑声,还假装压抑了一下,然后更加放肆地大笑。
“呜呜呜,我不管我不管,你给我买煮鸡蛋,那个消肿管用。”
“好啊,昨天不是借了你300块钱么,你先还我100块,我给你买鸡蛋去。”
“……”抠门儿!
今天周六,我给了吴宇20块钱出去买早餐,自己则“抱病在床”。丫的八百年遇到一次能差遣这家伙的机会,白白错过那可不是我的作风。
我这脸倒也没肿得太明显,细看之下能比较出左右两边的差别,隔远了或者不留意,也还是明艳动人的。这可不是我自夸,而是吴宇那小子为了安抚我受伤的心灵撂下的原话。
出去了半个钟头,吴宇端着豆浆馒头回来,手里一个小塑料袋里装着六个鸡蛋。吃什么我倒不在意,直奔主题问吴宇找的零钱放哪个兜里了,他漫不经心绕过我走进公寓,一个一个翻出他的口袋,用行动证明他身上分文没有。
我靠!我包里只有一张20元和一张50元,本想着吴宇买了早餐能把零钱退给我,这败家的小祖宗竟然就肉包子打狗了!
六个鸡蛋,我四个,吴宇两个,并不是他体恤我是病人,而是那四个鸡蛋都被我剥了壳先在脸上滚了一圈,吴宇他下手慢,只抢到两个没被染指的。笃定他吴宇有洁癖,我大大方方把滚了脸的鸡蛋放在盘子里慢慢吃,不怕某人忽然不讲江湖道义来个强取豪夺。
“今天去图书馆吗?”吴宇喝着瘦肉粥,惬意地同我聊天。
“不去。”嘴里包着一口蛋黄,我口齿不清地回答,“这脸能见人吗?我要休养个七七四十九天。”
“咳咳咳,你怎么不干脆休养个九九八十一天呢?”
“哼,那是九九八十一难,《西游记》都没看过,当初高考是打了小抄混上大学的吧?”
“……”
没有营养的聊天伴着鲜美可口的瘦肉粥,我和吴宇的早餐吃得也还算颇为愉快。难得碰上个闲暇的周休,我是真不打算去图书馆兢兢业业了,鉴于对我的脸负责,吴宇也在公寓里替我收拾屋子出门跑腿,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我这一室一厅平时都还勤于打扫,所以吴宇也就洗洗早餐吃过的碗、擦擦我的书桌和地板,哦,对了,还换了坏掉的灯泡。就综合表现来看,他勉强算是个居家过日子的男人吧。
正当我在床上作威作福的时候,公寓的门被人敲响了,吴宇自觉地去开,我窝在床上偏着脑袋朝外瞅,以为是房东阿姨,却万万没料到来的会是个不速之客。
早春的桃花开成粉艳艳的花簇,微风拂面而过,碎若星子的花瓣无声无息地飘落下来,以它们灼灼其华的姿态昭示又是一年春来早。
我穿了一身棉质的运动衣裤漫步在校园的桃花道上,田文斌双手插兜,在我旁边走得波澜不兴,嘴角的笑意温柔如水。我曾无数次的在梦中勾勒这样的画面,牵着一个人的手,不管哪里是尽头,春有桃花冬有雪,夏日骄阳秋落叶,在我一生中最美好的这几年。
“橙子,你好像不太待见我,是吗?”田文斌伸手摘了一枝桃花递到我面前。
“……”
“从平乐古镇回来,你就一直躲着我,是为那副耳钉的事儿在生气?”田文斌叹了一口气,又自顾自地接着说,“看那栋教学楼,我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是在那里吧。”
我停下脚步去看田文斌说的那栋教学楼,眼前似乎浮现出两年前那天早上的场景。我们隔着一堵墙各自吃着手里的面包,阳光同洒在墙里墙外,那时的我们预见不到后来,而现在的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
“橙子,你要怎么样才能消气,告诉哥一声行吗?哥知道,你不是个小心眼的人,给哥一个痛快吧。”田文斌和我面对面站着,眼里的真诚一览无余。
“哥……”生涩地吐出这个称呼,我撇过头望着远处的那栋教学楼,“哥,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啊……”
“橙子……”田文斌扶着我的肩膀想让我看着他。
往前走了两步,我背对着田文斌,语气尽量保持平静:“哥,我从来不是个大方的人。小时候,邻居家的小伙伴跟我闹别扭,不让我去她家看电视。那时候我家穷,连黑白电视机都买不起,可我骨子里不愿低人一等,我知道小伙伴之间是闹着玩的,可后来,我真的再也没有去过她家,一次都没有……”
“也许你会认为我虚伪,很多时候,我不是不计较,而是没有能力没有资格去计较,所以我让自己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样,别人就看不到我伤心,看不到我狼狈。我也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孩子,编织自己的梦,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的独一无二。”
“橙子,对不起……”田文斌的声音呐呐地从身后传来。
“没什么对不起的,无非是我自己把自己看得高了,摔得重也是我活该。”我惨然一笑,转过身牵强地对田文斌说,“只是,哥,哦不,还是叫学长吧。有些事,我可以睡一觉就忘怀,有些事,我却很久很久都放不开。”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原谅我了,对吗?”
“学长,你看,我真的,真的就是这么个小心眼的人呢。”
田文斌带着他的颓然离开,他本来就比我大一届,又不属于同一个专业,以至于后来他出去实习或者工作,我都不再有半点他的消息。那个春天的上午,我手拿一枝初开的桃花站在校园里独自成殇,为了一场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的错遇。
中午回到公寓,吴宇抱着我的笔记本电脑窝在我的被子里占山为王,完全把这儿当他自己的地盘了。我找了个矿泉水瓶子将桃花插好,选了个阳光多的角落养着。
“哟哟哟,什么年代了还桃花传情,真寒碜。”吴宇凉凉地瞥了我一眼。
“你!给我下来,这是我的床,谁让你躺在上面的?”
吴宇完全不理会我的嘶吼,自顾自戴着耳机看着电脑屏幕。
“听见了没?”
我冲过去扯下吴宇的耳机,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却让我浑身一僵,眼睛直勾勾瞅着挪都挪不动。
“你……你……”
“你什么你,这可是你的电脑。啧啧啧,橙子,没看出来,你还真是表里不一啊!”吴宇悠悠地拔掉耳机插头,笔记本电脑自带的音箱里传出一阵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
“啊——关掉,快关掉!”
我扑到床上抢电脑,吴宇顺势将手里的电脑放到一旁,双手穿过我的腋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提起来,隔着被子坐在他的大腿上。硬硬的一坨东西抵在我的双腿之间,我再傻也知道那是什么。
“别动!”吴宇低低地在我耳旁轻哄,两条手臂箍得我发疼。
“你这是干嘛啊?”我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脑子里雾蒙蒙一片。
“橙子,我们来玩游戏吧。”吴宇的喘息似有若无拂过我的耳际,这个时候玩什么游戏啊?
“玩……什么?”我颤颤巍巍地往后挪,动作不敢太大。
“还记得你教我的那个‘猜人游戏’吗?我现在心里想好了一个人,你来猜猜看……”
吴宇的唇滑过我的额头,我闷在他的心口听着和我同频率的心跳,周围的一切似真似幻。敏感的神经在这一刻传递着危险的讯息,它提醒我躲开,逃得越远越好。
“呀,都十二点多了,我去做午饭,你跟我一起吃哈。”推开吴宇的钳制,我连滚带爬地翻身下床,躲进小隔间久久才将起伏的心情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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