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厅里的灯光幽暗，半开式的包厢里弥漫着暧昧诱惑的气息。欧阳沐凡一个人坐在单人沙发上拨弄手机，对身旁的“清纯少女”不屑一顾。

　　“沐凡，干吗绷着一张脸啊？出来玩儿就要放得开么！”路妙拍了拍“清纯少女”的肩膀，自己取而代之坐在欧阳沐凡的身边。

　　“你玩你的，不用管我。”欧阳沐凡借点烟的动作挡开了路妙抚上胸膛的手。

　　“我帮你。”路妙夺过欧阳沐凡的打火机，旋身坐在他的大腿上。

　　烟雾缭绕中，眼前的女生美得如同从仙境中走出，那鲜艳欲滴的红唇流光溢彩，唇边携着的笑容似有还无，神秘一如画里的蒙娜丽莎。

　　欧阳沐凡眯着眼睛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还没来得及吐出，路妙的唇便压了上来，硬生生将欧阳沐凡嘴里的烟雾逼进肺里，苏苏麻麻的柔滑触感流连唇上，直叫人喟叹不已。

　　“别这样……妙妙。”欧阳沐凡试图推开路妙，谁知路妙顺着他的手挪开肩头的吊带，胸前的柔软弹跳出来，只隔着一层薄薄的乳贴。

　　“沐凡，难道……你不喜欢我？”路妙胸有成竹地贴上欧阳沐凡，她对自己的魅力心知肚明，不止欧阳沐凡，这包厢里的每一个男生都对她毫无抵抗之力。

　　欧阳沐凡的舌头被路妙狠狠地吸入嘴里，他想摆脱，但路妙的一只手拉开他腿间的拉链，只要他稍微抗拒一点儿，路妙揉弄他那里的力道就会增大一分。

　　“嗷……”欧阳沐凡痛呼，路妙用指甲轻轻地抠他最敏感的前端，痛楚伴随着折磨通遍全身。

　　“想不想更爽一点？”路妙在欧阳沐凡耳边吐气如兰，然后将自己嘴里的小药丸渡给他，欧阳沐凡警醒地睁开眼，推开路妙的肩膀将药丸吐了出来。

　　“我说过了，不要给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啧啧，真没劲。”路妙从欧阳沐凡的腿上滑下来，随手端了茶几上的一杯红酒，向包厢里的其他男生走去。

　　手机铃声响起，欧阳沐凡站起身走出包厢，将一室的喧哗隔离。

　　“喂？欧阳沐凡吗？我是方飞。”霸气十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令欧阳沐凡感受到久违的亲切感。

　　“是你啊，什么事？”欧阳沐凡的声音温柔而又平静，和他以前大不一样。

　　“……”

　　“方飞？听得到吗？”欧阳沐凡见对方半天不出声，以为迪厅的信号不好，干脆走出了迪厅大门。

　　“我靠，要死啊，你好好说话行吗？搞得我刚才以为打错电话了，温柔得吓死人！”方飞确认自己没有找错人，一通咆哮脱口而出。

　　“呵呵呵……”欧阳沐凡的心情因为方飞的咆哮变得更好。

　　“小子，老娘要结婚了，你是回来观礼呢还是直接寄红包给我啊？对了，你现在人在哪儿？”

　　“我在澳大利亚，你要结婚了？”欧阳沐凡望了望澳大利亚的天空，方飞这样的悍妇竟然这么早就有人肯接收了。

　　“是啊是啊，我给每一个认识的人都打了电话，亲自通知他们准备红包，哈哈哈哈哈……”如今结婚就是为了把该收的钱都收了，一个都甭想跑掉。

　　“……”欧阳沐凡暗暗决定，还是亲自回去一趟，光寄红包不吃筵席太亏了！

　　接到方飞来索要红包的电话的时候，吴宇正在我家里和我爸妈商谈我俩的未来。成都的一家电子科技公司高薪聘请吴宇过去做技术工程部门的部长，月薪一万，一年发十五个月的工资。我不懂，为什么一年明明只有十二个月，却会发十五个月的工资。吴宇没有替我解答疑惑，只是把我搂在怀里亲了亲，问我是不是嫌钱多了？

　　我爸妈不愿意我离家太远，所以对吴宇去成都的事并不赞同，确切地说，他们是不赞同我陪着吴宇去成都，怕将来被他欺负了没个娘家人撑腰。我不知道吴宇究竟是用什么办法说服了我爸妈，总而言之，二老最后放行了，嘱咐我每个星期至少往家里打一次电话。

　　公司给吴宇配了单身公寓，后来知道吴宇有未婚妻，便很慷慨地把单身公寓换成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在市中心，离他的公司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我对“未婚妻”这个称呼很不以为意，他从来没向我求过婚，居然为了骗房子而撒谎！

　　方飞让我和李韵做她的伴娘，婚前的一个星期，我们三个风风火火踏遍了成都的每一寸土地，身后跟着三个专门负责拿东西的小弟，锵锵六人行啊！

　　吴宇刚进公司，许多事情都还在起步阶段，难免忙了一些，所以方飞婚礼的伴郎就由田文斌和欧阳沐凡两个人出马了。只是男人们似乎都比女人们要忙，婚前没见到新郎，连伴郎也没个影子。

　　“哇，方飞，好漂亮哦！”一身新娘礼服的方飞从换衣间里走出来，我和李韵异口同声地赞叹。再见到方飞，我真的吓了一跳，浑身上下充斥着女人味，只要不说话，她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重庆大美女。

　　“靠，别酸我行吗？快去换你们的伴娘装，看看能不能把我衬托得更加美丽动人。”某个明显心情大好的待嫁妇在镜子前搔首弄姿，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我和李韵对看一眼，贼贼地笑了，决定不告诉某人她的小肚子凸得十分明显。

　　“三姐，你买这么多东西，大毛哥哥不心疼钱啊？”我看着身后小弟甲乙丙步履维艰地走着，再联想到刚才那长一米的购物单，心有戚戚焉。

　　“嘿嘿，我家小毛把存折银行卡什么的都给我了，以后我当家。”方飞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麦穗卡”。

　　路过一家星巴克，我们一致决定歇一歇，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唉，现在像大毛这样的好男人，真是不多了。”李韵搅拌着面前的咖啡，语气里透着羡慕。

　　“对了，大姐，你和田文斌怎么样了？”方飞捧着一杯卡布奇诺问李韵。

　　李韵先是看了看我，我坦荡荡地回她一个笑容，那曾经的是是非非就在这一笑中淡去了。

　　“我当初和古常松在一起其实是个巧合，最初，我喜欢的就是田文斌。可田文斌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他可以对每个女人都很好，温柔体贴、关怀备至，让女生体会到被捧在手心的宠爱。可是，在他身边的女人又时时刻刻得面临危机，因为他不会对哪一个女人死心塌地。所以我选择了古常松，一来可以享有男友的疼爱，二来，也可以借机会常常见到田文斌。”

　　李韵的话让我和方飞都无言以对，原来大姐夫古常松只是个退而求其次的代替品，而没想到，一直提醒我田文斌不可靠的李韵，早在最初就藏着私心。

　　“后来古常松发现了我对田文斌的那点儿心思，他接受不了这个事情，就跟我分手了，还和田文斌闹翻了。田文斌不知道我和古常松分手的真正原因，我就告诉田文斌，古常松在外头有别人了，不要我了。这也是为什么田文斌后来那么照顾我，他是在替古常松补偿我。”

　　“大姐，你这样做，不是陷大姐夫……额，古常松于不义吗？”方飞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李韵。

　　“是啊，我当时也是自私，我以为霸着田文斌在身边总会日久生情的。哪里晓得他这么个没有原则的花花公子，却不会对兄弟的女人下手，哪怕我和古常松分手了也是一样。”

　　这天下午，我和方飞在星巴克里听着李韵娓娓道来这么多年的秘密，心里百感交集。我当时想到了田文斌，想到了古常松，想到了我们一起躲避地震时打地铺……那时候的我们何曾料想到会是现在的模样？

　　因为大毛和方飞还要回方飞的老家重庆办一次婚礼，所以小两口决定，在成都办西式婚礼，回重庆则办中式婚礼。反正大毛什么事儿都是随方飞高兴，只要方飞动动嘴皮子，大毛手下的小弟们就任她差遣。

　　方飞婚礼那天，吴宇在公司加班，我一个人去了婚礼现场。为了圆李韵的一个梦，方飞特地让李韵和田文斌凑一对儿，而我则和欧阳沐凡凑一对儿。

　　“橙橙！”换好伴郎礼服的欧阳沐凡见到我，一个热情的拥抱随之而来。我没有拒绝他友好的举动，伸出双手回抱住他。

　　“橙橙，今天若是我俩的婚礼该多好啊！”欧阳沐凡在我脸颊轻轻一吻，不正经地开玩笑。我感受到一束不善的目光从身侧射过来，是另一个伴郎田文斌。

　　“学长好。”我微微一笑，维持基本的礼貌。

　　田文斌和李韵并肩站着，李韵的手光明正大挽在田文斌的胳膊上，此时此地，一切都顺理成章。

　　“橙橙，你也应该挽着我！”欧阳沐凡强制性拽着我的手扶上他的胳膊，眼里挑衅的神情要多明显就有多明显。我庆幸今天吴宇没有来，否则还真不知道如何应付欧阳沐凡这个妖孽。

　　“咔擦——”

　　方飞请来给她婚礼全程拍照的摄影师朝我和欧阳沐凡按下快门，我僵硬着脸没有表情，欧阳沐凡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冲着镜头抛媚眼，以为自己风华绝代。殊不知，这一眼，就延绵成了一辈子。

　　“你好，可以跟你合个影吗？”摄影师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高腰T恤配一条铆钉休闲裤，腰间的皮带和部队军人所用的那种十分相似，脚上蹬着一双奇怪的鞋，酷似军用靴。

　　“当然可以。”欧阳沐凡最喜欢成为焦点的感觉，那个摄影师将照相机塞进我手里，秀可爱地鼓着腮帮子，右手成剪刀状放在眼睛旁边。欧阳沐凡也不嫌东施效颦，居然摆了个一模一样的造型，害我差点儿把相机都给摔了。

　　方飞的婚礼很热闹，大多数都是大毛那边的人，各路“英雄豪杰”齐聚，出手阔绰得让我们几个伴郎伴娘嫉妒不已。大毛负责陪酒，方飞以酒量浅为由，早早地退到房间里数钱去了。开玩笑，她“酒量浅”？那我们这里怕就没有酒量好的人了。

　　李韵和田文斌尽职尽责陪在新郎身边，我和欧阳沐凡则负责新娘，可现在新娘偷懒数钱去了，我们俩也就顺便摸摸鱼，躲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聊天。

　　“大艺术家，这么多年混得可好啊？什么时候出你的惊世之作啊？”我想起欧阳沐凡曾经的志向，一幅画卖几百万。

　　“你结婚的时候，我就把我的惊世之作送给你。”欧阳沐凡朝我眨眨眼。

　　“啧啧，这么大手笔啊，几百万的画白白送给我，你舍得？”我故意打趣他。

　　“对你，我哪有舍不得的？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比吴宇那小子更加爱你，后悔了吧？”

　　“嗯，后悔，后悔死了！”我假装捶胸顿足，惹得欧阳沐凡哈哈大笑。

　　手机在荷包里响，我拿出来一看，笑嘻嘻地接起：“喂，吴宇。”

　　“过来。”冷冰冰的两个字丢过来，我才发现吴宇正站在大厅的出口处，离我和欧阳沐凡不到三米。

　　我唯唯诺诺站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吴宇见我不动，几个大步走过来，打横抱起我，也不说跟主人打个招呼，径自把我给带走了。婚礼少了一个伴娘，方飞一定会杀了我的！

　　方飞婚后成了个全职主妇，大毛把以前我们学校附近的公寓都划到了方飞的名下，也就是说，方飞只要坐在家里每个月定时收租金就成，不用像我和李韵这样，为了生活而勤勤恳恳地工作。

　　我凭着硕士学位顺利地在原来的大学捞了个老师来当，教中国近代史纲要这个几乎没有学生来上的科目。并不是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工作了，只是因为吴宇的工作很忙，我希望在生活上多照顾他一点，大学老师这个职业有寒暑假，平时的时间弹性也不错。

　　欧阳沐凡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居然也留在成都不去环游世界了。他自己开了个画廊，请的助手就是方飞婚礼上的摄影师，貌似叫“素颜”，也不知道是真名还是个“艺名”。欧阳沐凡的画廊生意并不是很好，我有几次顺路经过都进去坐了坐，每次都碰到他在给他的助手画人物画像，果然闲得发慌啊！

　　参加完方飞的婚礼只三个月，这家伙居然就生宝宝了，小夫妻俩脸都没红一下，又大张旗鼓地给孩子摆酒，不遗余力地剥削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挣的几个钱。我和李韵严刑逼供方飞，大毛护妻心切，承认一起都是他的错，叫我们不要难为方飞。方飞抱着她的女儿一脸幸福的样子，刺激得我和李韵暴走。

　　我在方飞那儿受了刺激，回家闷声不吭，也不给吴宇做饭了，没心情！吴宇定了个肯德基外卖，吃饱喝足了继续回他的书房工作，整个就是个工作狂。

　　晚上睡觉，我拿了被子窝在沙发上，身子蜷成一团。

　　“你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吴宇从书房里出来，走到沙发边揉了揉我的脑袋，“是不是在学校被学生欺负了？”

　　“没有，你睡去吧，别管我。”我嘀咕一句，翻身朝沙发里侧躺着。

　　“那……是我惹到你了？”吴宇掰过我的脸，吻我的唇。

　　“不许亲我！”我抗议地推开吴宇，他愣了一下，奇怪地看着我。

　　“方飞结婚的时候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我和李韵没跟她说，她的小肚子把结婚礼服撑得快裂开了。后来方飞看了婚礼的照片，狠狠地修理了我和李韵一顿。我才不要像她一样，从今天起，直到我们结婚，你不许碰我！”

　　吴宇听完我的话沉思了一会儿，“那我们这周先把证领了，婚礼定在下个月吧。”

　　“……”怎么好这样的？

　　“嫌慢？”吴宇没得到我的回应，俯下身子抱着我坐在沙发上。

　　“你都没有求婚……”

　　“那好，现在求。橙子，嫁给我好吗？”

　　“……”不嫁！这人太随便了！

　　因为吴宇的不重视，我心情更加抑郁了，就把方飞叫出来，一起去欧阳沐凡的画廊看画，看他那些卖不出去的画。欧阳沐凡没见到方飞的小女儿，好奇地问了一句。方飞也是一肚子气，掐着欧阳沐凡的脖子狠狠地摇，说是方圆家的小耗子天天一大早就把她女儿抱走了，躲起来谁都找不到。欧阳沐凡是方圆的朋友，自然成了方飞的眼中钉肉中刺。

　　欧阳沐凡的小助手“素颜”对我和方飞的态度十分热络，小姑娘甚至把方飞当成了“红娘”，若是没有方飞的婚礼，她根本不可能认识欧阳沐凡。我和方飞笑话欧阳沐凡老牛吃嫩草，谁知欧阳沐凡竟然一反吊儿郎当的常态，板起脸叫我们不要乱说话，免得坏了人家女孩子的名声。啧啧，人家女孩子自己都不怕了，他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吴宇三天后带我去了珠宝店，用一颗钻戒弥补了我心灵的创伤，然后趁热打铁，烛光晚餐、午夜电影、鸳鸯浴、总统套房……这家伙就是有办法，一个晚上就把我搞定了，婚礼如他所说，定在下一个月。

　　吴宇的爸妈出钱在成都买了一套更大的房子送给我和吴宇，作为新婚的礼物。欧阳沐凡如他所言送上了一幅他的画，并在上面招摇地签上了他的大名。吴宇见到那幅画的时候脸色铁青，若不是我拦着，他肯定会把画给扔出门外。我让吴宇给我保证，绝不扔这幅画，他无所谓地转身就走，用背影告诉我，他吴少爷生气了！

　　两相妥协之下，我只好把我和吴宇的结婚照放在欧阳沐凡所送的画框里，至于他的画……挡在我们的照片后头了。欧阳沐凡大概也知道吴宇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所以从来没上我们家串门子，也就不知道他的“惊世之作”永无昭告天下之日了。

　　结婚的时候，我意外地收到了孙晓萌寄来的红包，感觉像拿到了一个烫手山芋。我有偷偷问过方飞，方飞说，她结婚的时候也收到了一份，孙晓萌人没有来，只把红包寄来了。这件事我本可以瞒着吴宇，但我这人心里藏不住事儿，吴宇几个眼神飘过来，我就心虚得一五一十全招了。吴宇没表示什么，只说将来孙晓萌结婚的时候咱也别忘了回礼。世事难料，后来的若干年，我们都不知道孙晓萌在哪儿，是否结了婚，李韵结婚的时候也收到了孙晓萌的红包，似乎她对我们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偶尔某一天下午，我在家整理旧物的时候，翻出了大一军训时的照片。上头，我和方飞站在中间，孙晓萌和李韵站在两边，四个身着迷彩服的“黑人”露出一口白牙，傻兮兮地冲镜头微笑。

　　那时光，一晃眼就这么多年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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