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窈正在里面小声的跟庹宗厚说话。护士提醒她们不要让病人太费神。恩窈就先退出来了。她出门就看到西溪脸上颜色很难看。
“怎么了?你也不舒服?”恩窈吓一跳。
西溪握着手机,紧捏着,好像在平抑什么怨气似的。
恩窈张开手,“慢慢说、慢慢说。出什么事儿了?”
西溪坐下来,扶着额头,呼了一口气,“我小叔。”
“嗯?”恩窈一脸疑惑。
西溪欲言又止。
“什么啊?你急死人了!”恩窈眉头皱紧,“说呀,你小叔,做茶场的那个叔叔?又闯祸了?!”恩窈脑中灵光一闪,想到西溪以前经常提起这位“劣迹斑斑”老爱闯祸的六叔。三天两头的要跑到西溪家里来求救。
恩窈见西溪不说话,接着问:“不是吧,闯了什么祸,看我能不能帮忙。”
“这个忙,我都不想去帮,你还想去?”西溪没好气的说。很无力的感觉。
恩窈一时没出声。
“我爸,进手术室前还惦记着小叔呢,还问怎么说好了来看我也不来!你说,进手术室来不了,出手术室该来了吧?这也都不提了,这竟然!”西溪把手机握住拿到眼前,好像她六叔的面孔就印在手机上似的,脸都红了。
“我说,你这让我一脑袋浆糊,来不来的都这会儿了你也不至于生这么大气,出什么事儿了吧,你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恩窈伸手挠了挠下巴颏儿。心里一瞬转了好几个念。每一个都够邪恶。
西溪试了又试,嘴巴张了又张,才说了一句话,声音细的很。
恩窈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说:“好啊!”
“好?!”西溪眼睛一瞪。
“我是说,不是难事儿。”恩窈咳嗽一声。
“废话。不是难事儿。交了钱把人带出来就可以了嘛。问题是谁去啊,我才不去呢。”西溪气哼哼的。咬牙切齿。
恩窈沉默片刻,问:“要不,我替你走一趟?”
“你也别去。谁也别去。他不在里面多待会儿,不长记性,这都第几回了?”西溪气的脸通红,“他要不把我爸气出个好歹儿来,是不算完了。”
恩窈“嗯”了一声,问:“我说,骆驼,要是今晚上是叔叔接电话,会怎么着?”
西溪停了一下,才说:“我爸就是纵容他。以前是爷爷奶奶宠,现在是他宠。六叔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责任,现在好,连什么是脸面都快不知道了。”
“喂,他是你叔叔。”恩窈小声说。
“拜托,他要是别人,我犯得着气成这样?我爸人还没脱离危险,他就打电话让我去派出所赎人!我我我……气死我了!”西溪简直要乱挠自己的头发了。
“别别别!”恩窈忙说。西溪一贯镇定,看这样子真是有点儿抓狂了。也是,谁摊上这样的叔叔也淡定不了。她想了想,说:“这样,叔叔状况也稳定了,我陪你走一趟。你说是不管,回头叔叔知道了,就算是不说什么,你过得去过不去?”
西溪闭上眼睛。
“走吧,早去早回。”恩窈站起来,拍了拍口袋,车钥匙在的。
“我进去跟妈妈说一下。”西溪无奈的说。再不情愿,看在爸爸的份儿上,也不能不去。
恩窈在外面等西溪的工夫儿,走到外面打了个电话。
二十分钟之后,恩窈和西溪到派出所附近停车的时候,林方晓已经到了。
恩窈想鸣笛,正在锁自行车的方晓回头,对着恩窈和西溪挥了下手,恩窈就只停了车。
方晓头盔夹在胁下,站在树下等她们过去。
恩窈坐在车里看着方晓,说了句,这厮跟门神似的,混不吝的架势,难怪会混到停职。西溪一眼看见方晓先是觉得惊讶后是觉得尴尬。恩窈知道她的意思,小声说:“能把人给要出来要是要出来,这种记录越少越好。是不是?”
西溪想说什么忍下没说。
两人下车朝方晓走去。
“够麻利的,比我们还快呢。”恩窈笑着说。
方晓眉毛一抖,抹搭抹搭眼皮子,说了句:“你就知道我现在闲的专门等着你这样的讨债鬼上门来是不是?”
“晓哥,这又从何说起啊?”恩窈笑嘻嘻的,装糊涂,“你知道我也是没有大事不登门……”
“得!打住,那啥,我现在,不是特别方便出来乱晃。”方晓笑眯眯的。
恩窈往四周看了看,会意,说:“你就跟我说进去找谁合适吧。”
方晓报了个名字,说:“进去说我让你去的。”
“好。”恩窈答应着,对西溪说,“你在这儿,我自己进去就可以。”
“我还是去吧……”西溪说到半截子,林方晓笑了,恩窈瞪方晓,对西溪说:“得了,什么好地方呢,又不是咖啡馆子,我去吧,很简单的。”
恩窈说着先走了。
西溪愣了半晌,才说:“那我……”
方晓低声说:“她说的对。而且,这样方便一点儿。”
西溪明白他的意思,沉默片刻,说:“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麻烦你出来。”她浑身的不自在难以言表。这份儿尴尬当真是像烙印一样印在了明处。
方晓笑了一下。他转着手里的头盔,打着旋儿,轻声说:“没关系。”
西溪不语。
方晓看看西溪,想起什么来,问:“你跟蒋晓琪也是好朋友吧?”
西溪怔了一下,点头,“你怎么知道?”
“唐恩窈给我看过资料。有一张是你们在一起拍的照片。我有印象。”方晓说着,见西溪脸上表情疑惑,他解释说:“我最近在重新调查蒋晓琪的案子。你刚听恩窈说了不是?我现在闲着呢。正好有时间理顺一下前阵子挖出来的信息。”
西溪心里咚咚跳。
“蒋晓琪父母目前在乡下住是吗?”方晓问。
“嗯,晓琪出事以后他们就搬走了。她爷爷还在,父母回去照顾老人了。这几年,就是她父亲会隔一阵子回来到医院去复查。”
“她父亲身体不好?”
“好像一直不是很好。当年是病退的。具体怎么我也不知道。晓琪不太愿意说家里的事情。怎么?”西溪看着方晓。
“她父母在老家那边的住址你有吗?”
西溪点头,“有。不过,恩窈应该也有。你没问恩窈吗?”
方晓摇头,说:“要过。她有点儿排斥这个提议。”
“恩窈不希望打扰到晓琪父母。”西溪说。她能明白恩窈的心思。
“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再通过其他途径查也是可以的。”方晓说。
“我告诉你好了。就是我记不太确切,等我回家查了发给你。”西溪说。
方晓微笑一下,说:“挺难得的,你们这份儿感情。”
“跟你和郑子桓一样的。”西溪说着,抬眼便看到派出所门口,一前一后走出来一男一女。女的是唐恩窈,男的,正是她那个四十多岁了还吊儿郎当的六叔。
林方晓好像听到了西溪攥拳头时候那骨骼咔吧咔吧的响声。他跟着吸了口凉气。只希望斯文的庹西溪若是发起火来不要像唐恩窈就好了。
恩窈做出一切正常的自然样子来,招呼六叔上车。
西溪板着脸,看着低着头的六叔走近,忽然间一口气顶了上来,只觉得从胃里到嗓子眼儿,一路酸水直冒……六叔瘦瘦高高的,衣着整齐而有品位,看上去斯文且有教养,跟爸爸像极了,真是像极了。他是年轻了二十岁的爸爸似的。
西溪也说不上自己此时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心情,她只是吸着鼻子,伸手握了六叔的手,“您怎么样?”
六叔转开了脸。
林方晓无声的替他们开了车门,让叔侄俩上车去。他带上车门。回头看恩窈。
恩窈叉着腰,说:“我说,里面那姐们儿对你有意思吧?怀疑我是你什么人吧?就差问清楚我祖宗八代了!末了还给我凶的呀,要不是咱这儿理亏求着人家,我哪儿是吃这一套的。”
方晓一呲牙,说:“话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事儿,还想要个好脸色?要不是这姐们儿欠我一巨大人情……”
“我看你不如让她欠着,她可能巴不得下半辈子交代在你手上呢。”恩窈说。
林方晓听到这儿,手里的头盔“咣”的一下就敲过来,正对恩窈而来,恩窈往后一退,方晓就说:“你这叫得了便宜卖乖啊——对了,回头跟西溪说下,劝劝这位,这一次两次的好说,要是老这样,得去看看医生吧。不是个事儿啊。”
“人家的家事,要你多事。”恩窈说了一句,“六叔也挺可怜的……”恩窈还没说完这位六叔怎么个可怜法儿,方晓指着她的口袋说:“电话。”
他把头盔戴上,听恩窈接起电话来就叫“妈妈”,不禁笑了一下,骑上车子,对恩窈摆摆手,又敲了敲车窗,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他骑车上路,听西溪在后面喊了声“谢谢”。车子都要下坡了,又听到后面唐恩窈在喊他。他急忙停了一下,脚尖撑在地面上。恩窈几步跑过来,方晓看着恩窈的表情,直觉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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