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地点是林方晓选的。

　　在东方旁边一家很小的馆子。恩窈知道这家小店。早前奶奶在的时候，特爱吃这家的酱货。这家店的店主老奶奶，是位很有个性的老太太——他们把车子停在了东方前面的那个桥下，过马路。

　　小店还是那个面积，并没有扩大店门，也还只有十来张桌子。这边是老城，附近很多旧式样的建筑，这么一间小店，挤在一排不起眼的路边小店里，却几十年如一日的生意红火。

　　一进门，他们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

　　恩窈立刻觉得肚子饿了。她往柜台后面看了看。那边光线稍暗，看得到厨房。恩窈记得自己踮着脚，站在那玻璃柜台后面，看着里面那些酱货的情景——奶奶还会和这里的店主奶奶聊聊天。

　　“我忽然想起这儿来了……这家的老奶奶有个外号叫‘革命老太太’你知道吧？”方晓笑了。

　　“嗯，知道。”恩窈点头。店主奶奶八十岁那年成功入党。此前几十年，一直没停了做任何她能做到的好人好事……恩窈笑了笑。她觉得店主奶奶是值得尊敬的人。不是因为“革命”，而是因为“善良”。

　　两个人要了这里招牌的酱牛肉、胡辣羊蹄和火烧。恩窈要了一个清爽的凉菜，呛拌土豆丝，然后说：“应该够了。”

　　笑眯眯的站在一边的阿伯对着他俩笑，说：“这就对了啊，不然老太太要骂人的。”原汁原味的本地口音。就像这店里几十年保持的醇厚的味道。恩窈认得，这是店主奶奶的独生子，以前，在这一带也是赫赫有名的……看起来如今也是退休的年纪了。恩窈客气的称呼他一声“陈伯”。

　　他走开了之后，方晓说：“是北区分局的老局长。”声音低低的，控制在恩窈能听到的程度。眼神里有点儿什么东西在闪。转瞬即逝。

　　恩窈点头，她当然知道。

　　“你找我不是说那案子？”

　　方晓看着她，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恩窈眉一皱，想起当时方晓说过有什么新发现也不会跟她汇报的话来，念头一转，问：“你是想从我这儿多拿点儿资料吧？”

　　方晓笑了笑。

　　恩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先帮我查一下这车主是谁。”

　　方晓看一眼，说：“和皓皓。”

　　恩窈手指点了点便条纸，“看清楚。”

　　“这车停在我车后面，是和皓皓。”林方晓喝了一口水，“我亲眼看见他进看守所。不会错。当时正好有一辆车开走，他就停那儿了。他下车我们还打了个照面。”

　　恩窈收回纸片。她看着那一串数字。很低调的号码。

　　可是别忘了，这是和皓皓。

　　“你认识他。”恩窈说。林方晓应该是不会认错人的。

　　“对。没少请他协助调查。”方晓说。

　　“嗯。”恩窈琢磨着，若是和皓皓，认识李添添应该不算奇怪吧。她得留意一下。

　　“我觉得该跟你谈一谈。这件事，你还是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林方晓平静的说。

　　恩窈点头。了解。隔了好一会儿，她说：“你和我不一样，你不信晓琪不会自杀。”

　　“我信不信，不是因为我和你一不一样。唐恩窈，你也许是过于主观了。”方晓说，“你要知道她当时已经罹患抑郁症很久，产后病症再次加剧。这个案件证据链完整，没有明显漏洞。至少现在我没有找到。那，能给我更多线索不能？”

　　恩窈深深的呼吸。她的脑子转的很快。很多事情在她大脑里幻灯片一样的划过，似乎还带着“刷刷”的响声。她在想她要不要跟林方晓说……她看着方晓，他忽然眼神往旁边一错，她跟着回了下头，店门口的白布门帘被挑开，先进来一个人，打着门帘站在一侧，随后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嘴边叼着烟往里走，目光自然的在店中一转，转到他们这桌，停下了。

　　不认识。

　　恩窈转回头来，看到林方晓也刚刚收回目光。她还没开口，听到脚步声。

　　“林警官，巧。”

　　“黑总。”方晓点点头。

　　来的人是黑玉虎。

　　“您也好这口儿？”黑玉虎笑着。他特地膝盖弯曲了一下，对恩窈行了个礼。“您好。”

　　恩窈听到方晓叫“黑总”，再见来人的模样，应付了一声，基本上算没反应。

　　黑玉虎碰了这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仍是腆着脸，笑眯眯的，对林方晓说：“这话说着，又有阵子没见您了。”

　　“真没听说还有爱惦记着见我的呢。”林方晓看着黑玉虎，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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