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长风,我再问你,你跟楚青痕是有什么秘密要谈的?还是我都不能听的?!”
他理所当然:“军机要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我嗷呜一声,扑到他腿上:“凭什么嘛!”
谢长风居高临下,颇为顺手地揉揉我的脑袋,“我担心有人会利用你。”
我一听这话,不高兴了:“你的意思是我会被人抓走,屈打成招吗?有没有搞错啊,我这么聪明,怎么会被人抓走呢!退一万步说,我方轻柳千锤百炼出深山,岂会怕屈打成招……”说实话,我大言不惭时还是有几分心虚的。
他轻叹一声:“傻姑娘,要是那些人用个什么药把你迷得晕头转向,还怕你不和盘托出?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也该懂我的心意。
这还算人话……我心情舒畅了不少,抬起头笑意盈盈望着他,颇有得寸进尺的意味:
“那你想我没有呀?”
谢长风墨金色的眼瞳中璀璨光华流转,整个人迸发的妖气将这简陋的将营煞得亮了亮。没遇见有我在王府不曾见到过的英气,与他略白的面色相映衬,更添几分沧桑,最根本的还得数——他给我一种莫名的心安,丝毫不逊当初。我家的大块头就是这么英俊绝艳,威武不凡。
大块头微微一笑,颇有倾倒众生之势:“除了你,这浊世,我还可想谁?”
哎哟哎哟这话听得我脸顿时就热了!
我有些觉悟地想,谢长风这情话说得是越来越入流了。
小姐我打心底觉得谢长风如此深情之下,我不能没有表示。我垂涎欲滴又较为猥琐地盯了他的薄唇许久,在心中小魔鬼的怂恿之下,我又是嗷呜一声,直接扑向他的唇。
我也只是想吮吮他的唇瓣就作罢的……
哪知谢长风比我老练多了,在我即将全身而退之时,大掌于我腰间掐了一把,我吃痛地张开牙关,他灵巧的舌便趁机滑了进来。
我觉得呼吸好困难,脑子也好迷糊啊……这算是我得逞了还是我吃亏了……
将帐处猛然有瓷器落地声如同平地惊雷,随机营帐里就弥漫一股浓烈的药味,大将军这色胚终于放过我了,我各种身心无力,顺势疲软地倒趴在他肩头大口喘气儿。你看你看,军营重地怎么容得下将军与将军夫人玩亲亲呢?如今的态势让我明白什么叫做被人捉拿,东窗事发。
那头是扶桑愤恨而压抑:“将军!你!”
我顺着音源望过去,看见扶桑瞥我和谢长风的眼神,活脱脱像是在看一对偷情的狗男女。
我的内心五味杂陈,长吁短叹一阵,我和他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啊……
扶桑风风火火地杀过来,我心感大事不妙,赶紧从谢长风怀中滚下来,以免他这一下子刹不住手地将我给办了。
“将军!您的伤口都渗血了!”话语间,扶桑又朝我射来一记警告的目光,眼神中是缠绵悱恻而又如胶似漆的……厌恶,对此,我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是人家谢长风按捺不住的好嘛,我也只是他按捺不住的导火线,是次要原因,根本原因不在我身上好嘛,有必要带着看“妖妇”的眼神看我吗……
扶桑似是无心与我多计较,低声咒骂我一句,我没听清他具体说了什么,但我隐约听见了一个“娘”字。
谢长风有些不悦,冷声制止扶桑:“扶桑,不得无礼!”
扶桑极不情愿地低头称是,比女人略显宽阔的背身透出浓郁的悲愤,看得小姐我好生欢喜。
扶桑给谢长风换了绷带,重新上了药。在扯开最后一层绷带时,我看到那拇指大小的血口,妖冶可怖,正细密地往外渗着血。想必是很疼的吧,可谢长风浑然不觉一般,只是定定地望着我。
我顿时就知道自己错了。这血流得……他不心疼我还心疼呢。冲动是魔鬼,要是我再冲动几次,谢长风怕是真要变成魔鬼了。
我耷着脑袋,一脸忏悔,一脸怨怼。
扶桑站起身,毕恭毕敬地对谢长风道:“将军,我再去端一碗药来。”语毕,他又凌视我一眼,这才心甘情愿地走了。
“轻柳,你过来。”谢长风对我勾勾手指。
“……”我果断摇头,义正辞严:“你的伤口!情况不太好!我还是别过去给你添乱了!”不然扶桑公子真要夺了我的小命那就亏大了。
谢长风眼里的眸光黯然,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就像是……希望瞬间变为失望那般。
顿时我那个小心儿碎的呀……捧出来跟渣儿似的。于是双脚不听使唤地趋了过去。
谢长风微微俯身在我耳边,喷出温热柔软的气息,搅得我心头一阵轻颤。他说:
“轻柳,等这仗结束,朝堂安宁了,给我生个孩子吧。”
我无比窝囊地落荒而逃,背后传来谢长风无奈而宠溺的笑声。
在谢长风伤后第七天的夜晚。
我迷糊着从榻上爬起来去上个茅厕,突然听到似是有人在练功的声音,我一个激灵便清醒了过来,蹑手蹑脚地贴着每个帐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声源。
白衣猎猎,在深夜寒风中狂乱地飞舞,一袭长发似是蓄上了力道,与白衣相衬,在冷月清辉下,煞是好看。
他终于停下动作,撑着大剑,看起来有些虚脱。
我很是心疼,但我不会上前扶住他。那一晚,我终于明白谢长风的追求。他抛却生死为国效忠,身负重伤仍然坚持习武……也许他更加适合将军这个身份。人都说夫唱妇随,他这热血男儿爱着战场,我又能怎么办呢?好好当我的将军夫人呗。
谢长风转过头来,与我四目相对。他的眼中并无惊讶,好似早就知道我在此一般。我只字未说,只是朝他扬起一道浅浅的笑,然后又揉着脑袋去找茅房了。
自那天之后,不管想不想找茅房,我每晚都会出去找茅房,每晚都会遇见他白衣飞舞的样子。我俩白天心照不宣,谁也不提这事。发展到后来,我干脆每天睡得晚一些,等他出来练功,我看上一阵再睡。这样一来,我觉得岁月真是静好。
在军中呆了几日,我结识了不少青云好汉。比如文学奇才秦大湮,胡子伙夫阿四,面瘫信使吴胜,凶神恶煞阿鸡,以及……冷面神医扶桑。咱们姑且将扶桑归为好汉吧,其实打心底说,我仍觉得扶桑是汉子身,女儿心。你瞧他那么护着谢长风,整天一副深闺怨妇的模样,定是对我家大块头动了情。
这天,一向面瘫的吴胜急急跑入帐中,他那张平日里毫无表情的脸第一次让我瞥见一些乱七八糟的表情。吴胜大声道:“将军!朝廷将太傅家的公子发配到了南疆!”
谢长风已久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兵书,他似是丝毫不觉得意外。其实夫人我也不觉得意外,因为我尚不懂政事军道,参不透个中原由。
谢长风不疾不徐地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吴胜向外一指:“赵公子一行人午时被营中的哨兵发现,将人截了下来,听候将军发落。”
谢长风眼皮都不曾抬一下:“送他去谢杳离发配他该去的地方。”
吴胜的面瘫脸有些纠结,沉默了一阵儿,他大步踱了出去。
我又叹了口气,看来吴胜也很不喜欢这个朝廷啊。
“好端端的一个太傅公子,怎么一发配就是发配到边疆?”我几步趋过去,在谢长风跟前蹲下,微微仰头望着他。
谢长风只是淡淡一笑:“我们身在军营,朝堂上的事,也无需多操心。”
我听着觉得有道理,半晌,又咬牙切齿:“死昏君谢杳离,敢让你置身险境,我就该与他势不两立的!”
谢长风叹气,将我揽入怀中,说了一句我觉得高深莫测的话:“轻柳,你要记得,你只能相信我这个人、我这个人。”他重复一遍,又道:“其它的,包括以我之名留给你的任何东西,你都不要全盘信任。”
“……嘎?”
谢长风的大掌顺势抚上我的发,一道一道地顺着:“用过午膳了吗?”
这不说还没想起来,一说,我便恍然大悟我的肚子很饿了!这军营中的将与兵待遇都差不多,早晨每人三个白馒头,每十个人一碗咸菜;中午是大米饭,以及三道正菜;傍晚就是浓粥,粥中配有午时未用完的菜料,切成小碎块投进粥中煮烂,直到散出一股馥郁的粥香,百吃不厌。
正巧,楚青痕差人进来通报,与谢长风有要事相商,我便站起身,与他草草道了个别,转身掀了帐帘离开将营。一出去就见到两日不见的楚青痕,感觉一瞬之间,我在他眼中看到了那么多的感情。
我浅笑着与他打招呼,二人擦身而过时,我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我只觉得有些异样的感觉,下意识地转身回望,楚青痕已然入了将营。我眨眨眼,朝着伙房的方向走去。
胡子阿四对我特别好,总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悄悄给我开小灶。他看上去已经到了而立之年,为人老实憨厚,十五岁就参了军,直到现在,已是数十个年头。
阿四见是我来,本在给灶下添木柴的他笑着站起了身:“夫人来了。夫人这几日可吃饱了?”
我迎着阿四的面转了一圈:“看我,不瘦反胖。阿四的手艺能将糟糠做成山珍海味,每天开的小灶量又那么足,我哪有吃不饱的道理。”
阿四闻言叹了口气,目光往两侧望着,语气有些悲凉:“也不知军中的粮草能撑多久了。再不破城,怕是将士们不战死也会饿死。长夏一日不退兵,我这个伙夫心中也不得安宁。”
我眉头一紧,忧心忡忡:“朝廷的粮草尚未到南疆吗?”
阿四摇头,又给灶下添了柴火:“本来半月前尚有粮草派运,可到最后不知道怎的就断了粮草。那一批粮草也没能到达军中,在途中被朝廷撤了回去。”
我惊恐,脸色一变:“怎么会这样?”
阿四叹气:“谁知道朝廷那帮人怎么想的。明明钦州如今是被长夏控制,钦州城里的粮草运不出来,我们除了朝廷,哪里有粮草相济?慕王爷为大月国奔走南北数十年,从未想过夺权易位,这一点,我深深看在心里。否则王爷又怎么会毫不吝惜生命,每每征战亦随军一同浴血沙场……人都说王爷只恋沙场不羡皇权,我却知,王爷只是在守护大月国一片宁静。这该死的朝廷啊,疑心误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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