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轩西阁的香闺里,三盏花灯,四支红烛,帘幕绣帏内,是一张雕花大床……所有的一切都是熟悉的感觉。
胡云飞小酌两杯后,倏忽而起,轻轻地踱步在这房间里,弄弄桌角的芳草,拨拨屏风前的琴弦,不得不说,风月之地多才女,没想到这烟花之地的女子也喜欢这种附庸风雅的事情。想到此,他不由勾了勾唇角。
转身回眸间,珠帘哗啦作响,只见云英着一身桃粉小凤仙款款而至,定睛一看,不由媚眼如丝,婉尔一笑,
“原来是你呀。”径直坐在了他身侧的桌前,提起酒满了杯,似喝茶一般,樱唇微努,小酌了几口,“我当你真的是个坐怀不乱,不近女色之人呢。”再淡定的男人到了她云英这里,也会自乱镇脚的,即便是他,也逃不过她的石榴裙下,“怎么突然就想起我来了?”
胡云飞很淡定地看了她一眼,
“想你了呗。”这里的女人们最擅长的就是逢场作戏了,要演,他就陪他演到底。
“想我?”云英双眉一挑,“你家里有爱妻,想我干嘛?”
“春宵一夜值千金,云姑娘你对我如此慷慨,我又岂能作无情郎?”要知道,眉眼好看的男人两眼若是放起电来,那可真的是会电死人的。胡云飞勾起一边唇角,眉眼似笑非笑,眸光深邃而乌亮,让人一眼便可深限其中。
尤其是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勿须他说什么做什么,只一个暧昧的眼神,便足以令你身心倾倒在他的温柔波里。
云英怔怔地看了他片刻,
“难道就仅仅是因为那一夜春宵?”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听惯了这句话的她居然有些难受。
胡云飞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也不远全是。”
“那是……”云英突然就收起了她的媚态,宛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般眸光闪闪地看着胡云飞。
“她也喜欢穿小凤仙,只是,她喜欢穿素色的,但我觉得你这身桃粉色的也挺好看。”
“你对其他女人也是这么说的吗?”云英不由试探着。
胡云飞勾唇一笑,
“你觉得呢,这才是我第二次来这里,而你却真正的是我第一个女人。”
听了这话,云英居然红了脸,
“你说得都是真的?”
“你要让我对天发誓吗?”说着,胡云飞便欲立起三指起誓,却被云英给拦下了,
“我信你,我信你就是了。”说着,她便情不自禁地走到他身侧,并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款款深情地看着他,“你真的对我动情了吗?”
胡云飞轻笑,
“在我心里,连那个什么花魁娘子海棠春都比不上你。”
“她?她只不过是会耍手段,故作清高,刻意摆架子制造神秘感而已。”云英不以为然道。
“哦?这么说来,你对她很了解了?”胡云飞顺藤摸瓜,终是打开了这个话题。
“哼,她的事,谁不知道,我干嘛要去了解她。”……
暮色下的桥西公园,月色幽然,波光潋滟,本是一个谈情说爱的绝佳之地,可是此时此刻黄琇莹却一点儿心情也没有。
甚至于觉得这么呆着索着无味,不如归去。
“我想回家了。”面对苏静深的质问,她一心只想逃离。
“琇莹,”苏静深却是一把拉住她,“劝劝你父亲吧,让他不要跟霍起山那样的奸雄合作,真的是很危险的。”
黄琇莹听罢,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
“他们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是我所能劝的,静深,我只想问问你,你真的是为我们黄家着想,还是因为霍起山是杜清怡的杀父仇人,你不想让杜清怡知道你身边的人跟他有关系?”这些日子以来,他从未主动邀约过她,本以为这一次是良心发现了,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是为了这件事。
苏静深蓦地拧紧了眉心,
“琇莹,我知道你对清怡有些误会,可是我这次找你真的是为了你们黄家好。”
“对不起,我不想再跟你聊下去了,我更不想再听到那三个字。”说罢,她便气匆匆地走进了茫茫夜色里。
看着她那愤怒的身影,苏静深实在放心不下,只好跟了上去。
不知不觉间,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了,在李嫂跟云飞的照顾下,她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下床挪步了。只是医生说,要想以后行走不受影响,让她不要操之过急,还是需要多卧床休息才是。可是好端端的人,整天躺在床上,真的是件很难受的事情。
从早上到下午,又从下午到傍晚,就这样,看着日头渐渐西移,直至月上柳梢。
晚上,李嫂侍候她吃完了饭,洗完了澡,她便再无事可作,侧卧在床上,听着清风细吟,看着纱窗月影,不知不觉间,墙上的摆钟已经敲了十二下。都子时了,云飞还没有回来,最近他又开始频频晚归了。
她常常在半夜听到他醉言醉语,还吐得稀里哗啦。
杜清怡不由有些担心:若不是为了我,他何至于此呢?
“先生回来啦。”正担忧着,忽听得楼下传来李嫂那洪亮的声音。
“太太呢?”胡云飞依然一副醉熏熏的样子。
“哦,太太在楼上,已经睡下了。”李嫂边说边替他脱着外套,换着鞋子,“先生吃了吗?要不要我把饭菜热一热?”
“不用了,你去睡吧。”说着,他便摇摇晃晃地往楼上去了。
知道胡云飞安全到家,杜清怡一颗不安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正准备安心睡去,房门突然被推开,她忙侧过身一看,是胡云飞。
远远地,她便能闻到他一身的酒气,
“云飞哥,你怎么又喝得这么醉啊。”她刚欲起身,胡云飞就如饿狼似的扑过过来,
“清怡,你知道我喜欢你,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
顿时,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
“云飞哥,你喝醉了,我让李嫂给你弄碗醒酒汤吧。”她拼命地推搡着他,可是他太重了太有劲了,根本无济于事。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拒我于千里之外,那个姓苏的小子到底有哪点比我好,你说,你说啊。”说着,他便紧紧地捧住了她的脸,将嘴巴凑了过去,欲去亲吻她。
“云飞哥你喝醉了!”啪!情急之下,杜清怡抬手给了他一耳光。胡云飞如当头棒喝般怔了一下,但只是片刻,便再次无法自控地疯狂吻下去,不但如此,他还试图想要去解开杜清怡腰间的衣带,“云飞哥,不要啊云飞哥,李嫂,李嫂救命啊,李嫂……”万般无奈的杜清怡只好拼了命的大喊着。
没过一会儿,闻听而来的李嫂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景像不由惊呆了,
“李嫂,救命,救命啊。”眼看着杜清怡痛苦地挣扎着,惨烈地呼救着,她情急之下,只好奔过去拉扯着胡云飞,合二人之力,再加上胡云飞醉了酒,一个重心不稳,被拉倒在地,杜清怡忙趁此机会从床上跳下地躲到了李嫂的身后。
而胡云飞却躺在地上,迟迟没有起来。
“李嫂,云飞哥他,他怎么了?”
李嫂也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量了量他的鼻息,
“没事,应该是喝醉了的原因,我把他扶回房间吧。”
“嗯。”……
胡云飞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晌午。
他只觉得脑袋沉沉的,身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似的,有些疼,仔细看,胳膊上竟然还有指甲的挠痕。他不禁有些纳闷儿,这是怎么了?恍恍然然中,他隐约记得自己昨晚回来似乎进了清怡的房间,一想到此,他的心咯噔一跳:我,我是不是对清怡做了什么?
“先生,吃饭了。”此时,门外传来了李嫂的声音。
“嗯,知道了。”
下楼时,杜清怡已经在餐桌旁坐着了。
胡云飞边往楼下走边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怎么不叫李嫂端楼上吃呢?”他径直在她的对面坐下,并下意识地看了眼李嫂,李嫂会意,忙退下去了。
瞬间,偌大的餐厅与餐桌上只剩他们两个人。
“我能走,所以就不想麻烦李嫂。”杜清怡边说边心不在蔫地夹了一片菜放进碗里。
胡云飞眸光微冷,
“你对一个下人尚且如此有心,可偏偏对我心不蔫,清怡……”
“云飞哥,我们能不能先好好地吃顿饭。”杜清怡知道他想说什么,“你早饭都没吃,再这么空着肚子,对胃不好。”
“你不要转移话题,”胡云飞怒声道,“你觉得我身份低微,可是我现在也让你过上了富家太太的生活,你觉得我是个孤儿,没有家世,可是我也会证明给你看,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杜清怡微垂着眼帘,并不想与他争执,
“云飞,你很好,也不关其他人的事,你知道的,我现在只想让我父母死得瞑目。”
“我不是答应你帮你报仇的吗?这只不过是迟早的事,就算是跟我成亲,也不影响报仇,不是吗?”胡云飞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固执,“还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不是我不相信你,云飞,已经整整半年多了,我父母的事一点儿进展也没有,你觉得我会有心情想这些事情吗?”杜清怡终是据理力争道。
胡云飞愕然,
“这些都不是理由。”末了,只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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