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今枭是睡的迷迷糊糊，只觉得怀里的可人儿，变成了一个大枕头，他睁开了眼睛，孟寒不在床上了。他见卫生间的亮着，还有冲水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走了出来，丝质的睡衣虽是穿在身上，却是系的十分不认真，露着肩膀，她抽走了他怀里的枕头，趴在了他的胸前，“五爷，你醒了？”
他捧着她的脸，“几点了？”
“十一点多吧。”孟寒也不敢确认，大约猜了一下，“你饿么？”想着两个人回来后，也没有吃晚饭，“我去厨房看看。”
“冰箱里就应该有东西，到这里来之后，我很少在家里吃饭。”
她捞过一件外套，裹在身，正要下去，又被他拉着动弹不了，他很利落的翻身，把她压住，“让我再亲一下……”
“五爷……”孟寒直接用膝盖撞开了他，“我去给你煮东西吃。”
放她出了房间，今枭看着她的背影，鼻尖酸酸的，他憧憬过未来，和她一起的未来，可现实却狠狠打散了他和她。抱过枕头，上面有她的香味，“孟寒，我确实应该放过你，不能再拖着你了。你有你的生活、你有你的明天，你的天命是——服从。”
孟寒打开冰箱，里面有面条、还有半成品的肉和香肠，也有西红柿和鸡蛋。她用锅子灌了水，打开了炉子。她靠在厨房的门边，这里能看到房间的门，心尖像被火燎了一样的疼，“五爷，你为什么不走？我们之间没有未来，刘仪涵没有办法陪你走完你憧憬的后半生。”
炉子上的水开了，孟寒就放了面条，煮到八成熟后，就捞了出来，放在凉水里备着。他喜欢吃鸡蛋，孟寒就给做了鸡蛋烩面，用一个大碗盛好，拿了两套餐具，端进了房间。
今枭已经穿好了睡衣，坐在了房间内的靠窗的矮桌边，“好香，你煮了鸡蛋面，是不是？”
“是的，放了好多的鸡蛋。”她用一个小碗给他盛了一份，递给了今枭，“五爷，快吃吧。”
“好，一闻就知道，很好吃。”他挑了一口面条，放进了嘴里，“不知道，过了今晚，以后还能不能吃到你煮的面、或是你包的饺子。”
孟寒停了一下，看着自己面前一小碗的面条后，故作轻松的笑笑，“五爷，你可以随时来特行大队找我。”
“不合适的。”他摇摇头，“我想，跟你日后在审讯室，见的机会反而多一些。”
“五爷，你……”
“我重复过好多次了，我不会一个人走的。”他放下了筷子，端起碗喝了汤，“真美味，这秀色、可餐，大概就是我现在这样的感觉。”
“成哥和阿水跟你一起回么？”孟寒要转换话题，“还是？”
“他们晚两天走，要把车子开回去。”今枭突然想到了什么，“要不，越野车我就留这儿，你开吧。”
“不用，五爷。我自己有车，因为一直在外面执行任务，车子就放在4S店了。”孟寒更是怕睹物思人，这部车里，多多少少总有些两个人的回忆。
哦，今枭没有再说车的事情，他继续吃着面条，今天的胃口很好，或许怕是以后真的是吃不到孟寒做的饭，他一下子吃了三碗面，把肚子撑圆了，才打着饱嗝躺到了床上，“孟寒，我吃撑了。”
孟寒将泡好的茶，端到了他的手里，“五爷，明天……我不能送你了……”
“阿成和阿水会送我的。”
今枭再次从睡眠中醒来时，孟寒已经走了，他这回没有从床上跳出来，床头的柜子上放了一张她写的纸条——五爷，保重。
他把纸条揉碎，心也如纸条一样碎了一地，今枭的眼圈红了，他用食指的关节抵着眉心，直到仲成的电话，才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五爷，要去机场了。”
“好，我也起床了。”他想到了昨天与她在这间屋子里的甜腻、疯狂，他能深深感觉到，这个女人，对他的不舍和眷恋。然而，这一切——都停滞在了昨天。
……
机场高架。
仲成开着车，看着主子的脸色，跟旁边的阿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路有些小堵，仲成看了一眼后视镜后，就对今枭说，“五爷，后面一部白色的吉普车跟了有些时间了。”
今枭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坐在后面，嘴角动了一下，“不用紧张，是孟小姐。”
阿水看了看后视镜，就小心翼翼地的开了口，“五爷，要不要等等……”
“不用。”今枭更是连头都没有回一下，“让她跟着好了。”
仲成和阿水就不响了，慢慢随着车流往前走，快到航站楼入口时，再一看后视镜，那部白色的吉普车不见了。
阿水歪着头，看看自己的主子，“五爷，孟小姐为什么要跟踪你？”
今枭笑了，开了点车窗，点了一根烟，“她是来送我的。如果她想跟踪我们，根本就不会让你跟阿成这么轻易的发现。孟小姐的身手，你跟阿成两个人都——打不过。”
仲成一直没有接任何的话，他拧着眉心，到今枭下车时，才说了一句话，“五爷，把孟小姐绑到你那儿，你带她就能走。”
他笑了，接过行李箱，“这是我跟孟小姐的事，我会处理的。你们过几天就回来，自己的地儿，终归是顺风顺水的。巢，那个场子，看看要是价格合适，就转了吧，做了这么几年，我也乏了，现在，教小朋友们打打跆拳道挺好的。”
……
孟寒见他的车驶入了航站楼的下客点，就在高架上找了出口下了高架，她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停了车，这里可以看到每架飞机的起落。
天气确实在一天比一天暖和，早上出门时穿的大衣，到现在就热了，孟寒把衣服脱了，放在了车里。她下车，靠在车门，看着机场跑道上方的天空。说是不送他，手搭上了方向盘，还是鬼使神差的跟了半路。人——是个矛盾体，可以控制感情，却也会被情感所控。
风、带着春天特有的湿润，也吹湿了孟寒的眼睛，她卷起了衣袖，手臂上还有他昨天咬的牙印，他在她的耳朵边呢喃着，说：“小涵，真想把你的骨血都融给我……”这个男人不是上帝给自己的，是因为自己的天命——执行任务，才遇到了这个男人，这也是自己的：宿命吧。
又一架飞机从头顶掠过，孟寒一动不动，痴痴地看着，与这个男人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叫他五爷、第一次被他堵在房间，第一次被他扔到了床上……自己毒瘾发作时，他用力抱着自己，任由她咬、抓，一脸一身的伤口。心是一片零乱的，那些千言万语，只是变成了纸条上的字——五爷，保重。
孟寒眼泪泛滥，她看着飞机一架一架起落，这么一站，就站到了黄昏，天慢慢暗了下来，程平莱还约了自己谈话，时间差不多，孟寒就上了车，朝约好的茶馆出发。
……
赶到仝羽茶馆，孟寒也看到程平莱正从车上下来，她叫了声，程队。
“仪涵，进去吧。”程平莱点点头，“我已经问老板要了一个小包间。”
既是师生、又是上下级，两个人进了包厢，就有服务员进来问要什么茶水，“仪涵，你点吧。”
“肉桂吧。”孟寒想到了有阵子，今枭除了喝苦丁就是喝肉桂、还有岩茶，“程队，我泡茶给你喝。”
“好。”
孟寒开始烧水，程平莱看着这个学生，“你被特批进专案组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孟寒看着程平莱，“他们哪管过人的死活。”
“仪涵，有的话，能不能说、该不该说，你要考虑清楚。”程平莱见没有烟缸，直接把烟灰掸在了建盏里，让孟寒轻轻皱了眉头。
“仪涵，你应该不会忘记你自己吧。”
“我从来没有忘记，程队。”她想到了今枭说的话，泡茶时，要心平气和无杂念，你要想像着，与茶融为一体，方能泡出上好的茶汤。否则的话，茶是茶、水是水。
把茶汤用公道杯分给了程平莱，孟寒左手执杯，右手托了建盏底，将茶汤慢慢送入了嘴中，“真是好茶。”
程平莱见她有模有样地，就说几个月不见，到是学了很多附庸风雅的东西。
孟寒笑笑，说今枭喜欢喝茶，在他身边，也就耳濡目染了。程平莱放下了杯子，“仪涵，我看你不仅是喝茶吧。”
“程队，潜在他身边，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国家的事情，我没有玷污头上的国徽。”
“我相信你的。今天找你来，我也只是想跟你随便谈谈山海经，案子总要有人去办。”
“公是公、私是私，我不会无视法纪的。”
“你能有立场就最好。”程平莱看着孟寒，“锋宇，他就要结婚了。考虑到这个，所以，我就没让她进专案组。”
“哦，就是那个信息中心的程序员？”
“是的。”程平莱点点头，“两个人交往了一阵子了，也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孟寒听到这个，无悲无喜，她出于礼貌，“我会祝福锋宇的。”
程平莱一眼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牙印，“他咬的？”
把衣袖理了一下，孟寒微微红脸，但并没有难堪，她还是很自然地说，“是的。再怎么样，他是个男人、我是个女人，我们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是饮食男女。”
程平莱认识今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多女人……喜欢他。当年，那个地方，男人以跟凤九爷为荣，女人则是谁能爬上五爷的床而傲。”
“让他喜欢的女人，却是不多。”孟寒看看程平莱，知道他说这个话的意思，无非是想要自己把一些虚幻、不切实际的东西——放下。可是，放得下么？两个人的感情是真实存在的，他跟她说过每一句情话，每一句印在孟寒的心里，打上了比牙印更深的烙痕。
桌上的茶食中有核桃，她想起了自己失语的日子，他陪在她身边，有一天，两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板上，今枭拿了一个小锤子，把核桃一个一个砸开，把肉一个一个放到她嘴里，有的时候，砸用力了，核桃就飞了，两个人再去找，然后笑成一团。
孟寒见程平莱的建盏里没有茶了，又是给他添满，她低下头，看到了戴在手上的手表，那日，他咬牙切齿，把手表套在了她的手上，“我枭五爷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人敢还回来。”
“程队，当年我用的那把佩木仓还在么？”
“在的。”程平莱点点头，“明天到队里正式报道后，下午就到木仓房去领。你还坐你原来的桌子，届时，五楼的会议室给我们专案组用。”
“好的。程队。”
“既然已经归队了，有的包袱就要丢下了。你要快速的把自己转换过来，不能执迷不悟，会闯下大祸。”
“大道理，程队，你也不用多说。每次整风课，大家都听腻了。我现在只想——把所有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以慰……师傅宇文涛的在天之灵。”她本想说父亲和师傅，但想到了一些，就把父亲两个字咽了下去。
两个人喝完茶，程平莱就说要买单，孟寒直接走出了包间，叫来了服务员，给了三张红票子，“不用找了。”服务员欢天喜地，说了谢谢后，就又拿了一小包茶叶给孟寒，小姐，这也是好茶，三十多年了。
到了停车场，程平莱说了句——明天见，就开车走了。孟寒看着他远去的车，看了一会儿，坐上自己的车，朝家开去。手机响了，是宇文澜哲的电话，孟寒就接了起来，“宇文澜哲，什么事情？”
“我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了你几个小时了，你……回来了么？”他问的谨慎、声音也是带着抖，她怕孟寒生气，怕她不接电话。
“我在回来的路上了，你再等会儿吧。”想着他像个犯了错的小孩，站在风里等自己那么久，“我自己开车，快的。”
“好好好。”宇文澜哲的声音一下子兴奋了，“我等你，仪涵。”
孟寒慢慢把车停了下来，宇文澜哲看到她的车，立刻就推开车门跑了过来，“仪涵，你回来了？”
一起进了屋后，孟寒就给宇文澜哲倒了水，“你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就到了。”他俊美的脸上泛着苍白，看来是饿了好久，“有方便面么？我就早上吃了一块面包。”
看着可怜的样子，孟寒也没了脾气，就说你等一下，我给你去煮点饺子，冰箱里还有培根，我来煎一点。宇文澜哲点点头，“谢谢你，小涵。”
听到这个“小涵”两个字，孟寒心里又是一空，她咬了一嘴唇后，就进了厨房。速冻的饺子很快就好了，培根也煎好了，她又倒了一杯饮料，一起端到了桌子上，“吃吧。”
他是真饿了，吃相很难看，狼吞虎咽地把饺子和培根全吃完，接下来，就是尴尬的沉默。
孟寒刚想开口，你要不要回去了，他却先开了口，“仪涵，我没有带身份证，今天，能不能让我睡这里的沙发。”
孟寒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在说谎，但刚才屋外是雷声轰轰，这个季节多夜雨，她想了一下，你去洗澡吧。这个沙发，展开来是个简易床。她话音才落，就进了自己的房间，甩上了房门，把宇文澜哲扔在了客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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