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桃推着购物车，在蔬菜区转了两圈，买齐了需要的食材。装好了菜，推着购物车往出口走。转过儿童食品区时，一对正在挑选物品的母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大约三岁大的男孩坐在购物车上，正在央求着妈妈，“妈妈，我要那个，好多鱼，好多鱼……”一边指着货架，一双小脚还不停晃来晃去。

　　“好，但是这个只能买一包哦，小朋友不能吃太多零食。”妈妈温柔地说，拿下一包零食，一边进行机会教育。

　　“为什么？”小朋友不依地望着妈妈的手，“不能吃太多，可是这里又有好多！”

　　“……”妈妈有些哑口，艰难地解释着：“呃，每个小朋友只能买一包啊，其他小朋友也要买的啊……会有很多小朋友，不止司宇一个哦。”

　　小朋友从妈妈手里接过食品包，抱在胸前，不情愿地嘟着小嘴表示不满。

　　张丽桃微笑着，望着长得虎头虎脑的小娃，他眉宇间有一股神韵令她觉得十分可亲。

　　小朋友的妈妈有着极优雅的背影，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墨黑墨黑的，很美丽的长发。

　　“麻烦，请借借道。”张丽桃轻声地说。

　　小朋友的妈妈转过脸来，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挡到你……”

　　话只说了一半，两个人都愣住了。

　　兰若非双目圆睁，震惊和慌乱一闪而过，马上又强自镇定，“噢……是，是您啊……”

　　“小非？”张丽桃也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丽人，“真的是你！小非！”

　　兰若非稍转开脸，“是……是我……”

　　张丽桃心中激动，一时找不到话说，只重复着唤着兰若非的名字，“小非，你回来了……”

　　兰若非赶紧将购物车挪开，让出通道，双手抓紧购物车扶手，静静等着张丽桃，希望她快点走过去。

　　张丽桃细细打量着兰若非，见她形象气质已然改变许多，若不是方才出声说话，她还真的不敢相认。

　　两人都静静站着，气氛有些僵凝。

　　“妈妈……”兰司宇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噢，司宇。”兰若非讪讪地叫了声儿子的名字，“咱们给婆婆让路。”推着购物车就要走开。

　　“小非，这个孩子……”张丽桃下意识地一伸手，抓住兰若非的购物车：“是你的？”

　　“是我的。”兰若非肯定而有些仓促，目光避开。

　　张丽桃再细看兰司宇，眼中震惊，肯定地说：“是亚明的孩子！”

　　“不……不是……”兰若非咬了咬唇，强烈地摇头，“跟他没有关系，是我的孩子……”

　　张丽桃手仍抓得死紧，目光盯在兰司宇脸上，“是亚明的。不管你承不承认，这都是他的儿子……”她语音急切，有些微微的震颤。

　　“不！”兰若非抗拒地叫道，这样突然的遇见已然令她惊恐慌乱，“不是他的……请你……请求您，不要跟他提，一个字都不要提……”

　　张丽桃皱着眉头，“为什么？小非，亚明他一直在找你呀！”

　　兰若非抱起兰司宇，放弃了购物车，匆忙地说：“我走了，您就当没有见过我，什么都不要跟他说。不然……我就再也不会回到这座城市！”她语气强烈，步子坚决地离开。

　　张丽桃心惊地看着兰若非抱着孩子匆匆远离，那么明显地在逃离。她想追上去，脚下却又被定住一般挪不动半步。

　　.

　　这天的晚餐饭桌上，张丽桃一直失神，有几次还望着儿子发呆，被坐在对面的楼明发觉了。

　　妈妈会有什么心事呢？楼明放慢了吃饭的速度，想拖到最后一个，希望可以有单独和妈妈说话的机会。

　　可是，急着参加联谊会的肖雅却不放过他，“大哥，你快吃啊，不然我们会迟到了啦。”

　　楼明目光瞟了一眼母亲，她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

　　“小雅，我一定要去吗？”楼明微微皱眉。

　　肖雅张大嘴，懊恼地叫道：“哎呀，大哥，这个时候你还想放我鸽子！”

　　“好吧好吧，”楼明投降，“可是，大哥真的很老了诶。”

　　肖雅扬了扬眉毛，“联谊会上也有年纪大一些的女生啊，比如说研究院的，我可以给你介绍……”

　　“小雅，”毛丹妮突然说话，“大哥对大嫂还念念不忘的，又怎么会看上别的女生呢？”她一边说，目光还若有深意地望了望楼明。

　　肖雅恍然，拍了拍自己脑门，“哎呀，是我说错话，对啊，大哥，这个位置只能为大嫂保留。我有预感，她一定会回来的。”

　　张丽桃眸光一闪，惊跳了一下，也未能逃过楼明的眼睛。

　　毛丹妮则咬了咬唇，“小雅，我也去好不好？”

　　肖剑峰诧异地抬着望着妻子，“咦？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小孩子玩的这些事么？”

　　毛丹妮嘴一撅，“谁说我不喜欢啦，你好没情调，不然你也一起去啊。”

　　肖剑峰不服气地扬眉，“去就去，我又没有很老。”目光转向妹妹，“是不是？小雅？”

　　肖雅捂着嘴笑，“嘻嘻，二哥和二嫂要去也行，只是，二嫂不能打扮得太成熟了，那里只有小女生才会受欢迎诶。”

　　奶奶目光抬起，轮流望着几个孩子热闹地说话，不禁插嘴道：“联谊，到底是个什么玩艺儿？”

　　肖雅伸了伸舌头，向奶奶眨了眨眼睛，“奶奶，联谊就是大家聚在一起跳跳舞哇，喝喝酒哇，唱唱歌哇，好多节目的。我们这次是到C大去，是我们系大三年级发起的一次活动……”

　　奶奶皱眉，“说得太乱了，没听懂。跳舞？是不是男男女女搂搂抱抱的？还喝酒？”

　　楼明抿着唇，难掩俊脸上的笑意，目光一抬，却见母亲正悄悄望着自己，见他目光扫来，又移开了视线。

　　肖清远轻咳一声，“咳，妈，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玩的。”

　　“真的是这样？”奶奶不可置信地瞪着孙女，“楼明，你得给我看紧啰，可别让你妹子被登徒子占了便宜。”

　　楼明抬手，轻轻掩住嘴，“咳，是，奶奶。”目光偷偷瞟向肖雅，揶揄尽在眼底。

　　肖雅眨着大眼，乖巧斯文地说：“是，奶奶。有大哥护卫着，我一定完整地回来。”

　　毛丹妮偷偷望了一眼楼明，居然贪恋他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看得有些入神。

　　肖雅放下饭碗，拉起楼明的手，“走了，大哥。真的要迟到了。”

　　因为楼明与肖雅早有准备，只是各自整理一下就可出发，而一时兴起的肖剑峰和毛丹妮却一阵兵荒马乱。

　　“二哥二嫂，我们先走啦，”肖雅拉着楼明翩然飞出大门，“你们慢慢打扮吧。”

　　.

　　大学联谊，楼明也曾参加过，只是，当年的他，一直埋头苦读，并不曾真正体会到其中的乐趣。

　　联谊地点在C大的小礼堂里，将桌椅搬到旁边靠墙排成几排座位，中间空出宽宽的场地。场中人影浮动，一片热闹。

　　学校的乐队难得有这样露脸的机会，现在是尽情地发挥，演奏得热情高涨，一个个摇头晃脑，沉浸其中。

　　楼明一走进门来，就被年轻人的活力感染了。

　　旁边的肖雅更是兴奋地拍手，毛丹妮和肖剑峰不久也到了，两人一进门就跑进场中跳舞去了。

　　“大哥，带劲吧？”肖雅高兴地拍手，笑得眉眼弯弯。

　　“嗯。不错。”楼明扫视了一下，收回目光，望着年轻的妹妹，“你可以去找同学玩了，我坐着等你。”

　　肖雅张大嘴，“大哥，男伴是要和我挽着手一起出现的人，你不知道吗？”

　　楼明挠了挠头发，“真的需要这样吗？而且，看样子也没有人注意谁带没带男伴。”

　　“你整天闷闷的，特意带你出来散散心嘛。”肖雅将手伸进兄长的臂弯，“走，跳舞去。”不由分说，拉着楼明就进了舞场。

　　交谊舞，对于楼明来说并不是难事，既然已经下到了舞场中央，便搂着妹子纤腰翩然起舞。

　　楼明在这一群人里算是老成持重，舞步娴熟优雅，颇有绅士风范，不似场中的年轻人，有的贴面，有的抱得象连体婴。

　　肖雅一边感受兄长带着她轻松地旋转，一边将目光在场中到处睃巡，C大参加联谊的人越来越多，但很有秩序，场中并不显嘈杂喧闹。

　　她看到了肖剑峰和毛丹妮，他们舞步很快，几下就转到另一头，隐入人群中。

　　收回目光看向大哥，却见他脸上一股深思的表情，似柔情，又似怅然。

　　“大哥，”她轻轻唤道：“以前你读大学时谈过恋爱吗？”

　　楼明突然回神，望了望臂弯里的妹妹，轻轻扯唇一笑，“没有，我不够浪漫，女孩子都看不上我。”

　　“那是她们没眼光啦，”肖雅鼓着腮帮子，“还是我大嫂有眼光……”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上嘴巴，目光不安地望着楼明。

　　楼明淡淡地笑了笑，许久才说：“她有跟你联系过吗？”他真的希望有一个人跟他一样见过兰若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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