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的酒店大宴客厅里,处处衣香鬓影,笑语莺莺。这里正在举行一场盛会。
兰若非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这场盛会其实与她并无多大关系,枯坐良久,她打算离开了。
但是,不告而别想必不是好作风。
她目光在场内睃寻着,寻找好友蒋敏的身影——那个硬把她拉来作伴的某服饰集团销售负责人。可是在人群里找了好几遍,都遍寻不着。
她放弃了,勾了勾唇角微笑着起身,这场时装界的盛会,她着实兴趣缺缺。
将很具淑女气质的小包挽在手上,她决定走了,既然寻不到,那就不告而别好了。
当她转身欲走向门口,恰好看到了人群中蒋敏干练的侧脸,正在与人交谈着,脸上挂着笑,眼神专注,应该是正在望着对面的某个人。
兰若非她心头升起一丝喜悦,移步朝蒋敏走过去。
可是,刚迈了两步,举着托盘的服务生走开了,原本被挡住的正与蒋敏交谈的人毫无预警地闯进兰若非眼底。
她心头怦地一跳,蓦然停下脚步。
那是一个高高的男人,刚硬冰冷的脸部轮廓,曾令她夜夜梦回!
还好,她离得还算远,要逃跑还来得及!
没有思索地转身,在人群中穿梭,兰若非匆匆走向酒店的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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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明目光飘移着,眼前与他交谈的女子似曾相识,一直在不停地游说他,极力要吸引他的注意力,为自己的业务拉取业绩。
他只是目光冷淡地抿着唇,轻轻扬了扬手上的杯子,示意地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地转了一个方向。
眼前的人群,都是优雅的淑女先生,就象一群被装在容器里缓缓游动的鱼,惊不起水面任何的波澜。
所以,一个正在匆匆穿过人群走向酒店偏门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个穿着黑色晚装的女子,在看起来象是禁止的人群里正快速地移动脚步,就在离他五六十米的距离。
他刚好来得及看到她优雅的侧面,她就隐入了门后。
楼明的双脚突然被触动了机关似的,瞬间不由他思索,便迈步向那个偏门追了过去。
“若非!”他感觉这个名字只是藏在他的心里,却不知觉竟已从口中叫了出来。
门后是一个长长的过道,空空如也的过道,亮着氤晕的灯光。
他没有迟疑地穿了过去。
那不是他的幻觉,那个梦了千百回的女人,真的出现在他视线里了!
一定不能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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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兰若非贴墙站着,被室外迎面的凉风一吹,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逃跑。冰凉的寒气透过她身上薄薄的晚装衣料直沁心底。
楼明,他的样子还是那样冷!那么匆匆的一瞥,她感觉到他周似凝着一层寒冰,他似乎比以前更冷峻了些。
她发觉到自己身体在微微颤抖着,是天气太冷了呢?还是他仍然令她觉得寒气透骨?
兰若非裹紧身上衣衫,搓了搓双臂。
“若非!”一个令她魂飞的声音,来自她的左边,似乎就贴在她的耳际!
她惊恐地回眸。
“真的是你,若非!”楼明一脸不可置信,冷竣的脸上,因为突如其来的重遇而显得表情复杂,看不出悲喜。
兰若非打了个冷战,向旁边滑开两步,离他远了一些,迈开腿就要逃跑。
楼明看出了她的企图,长臂一伸,一把握住她手腕,“为什么看到我就要逃?”他嗓音低沉,因为还沉浸在相逢的意外里而略显飘忽。
兰若非看着手腕上那只大手,虽然抓得不甚用力,但力道却恰到好处,禁锢住她,让她挣脱不掉。
她皱着眉,无声地抗议,一双受了惊吓的水眸无辜地望着他。
他突然靠近,感觉到她突然的轻颤,看她身上衣衫单薄,不满地皱起浓眉,“你怎么穿这么少?”他一边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作势就要披上她肩头。
兰若非吃惊地身子闪了一闪,她心里千头万绪瞬间掠过,赶紧竖起防卫的尖刺,“不必劳驾,我的衣服很保暖。”
他的眉皱得更紧了,“你根本就很冷。”不由分说,手上稍稍用力,她轻飘飘的身子便被拉了过来,带着他体温和茶香气息的西装外套落在她肩头。
兰若非懊恼地,万分后悔答应陪蒋敏来到这里。
真是万分后悔!
“我要走了。”她用力挣脱手腕上的钳制,脱下他的外套往他怀里一按,也不管他有没有接住,迈开步子,迅速而果决。
楼明抓住差点掉落的衣服,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几个大步便赶到她旁边,“你住哪里?我送你。”
兰若非有些害怕,但又侥幸地想,他一向从来不对女人死缠烂打,只要她坚持不理他,他很快就会放弃。
“不需要。”她疾步走着,很快就穿过停车场,就快走到马路边,只要走到马路边,就可以招到计程车了。
他看出了她的企图,一把抓住她,手上用力,她重心顿失,身子向他倾了过来,就快撞上他时,她赶紧伸手,抵在他胸膛上,稳住自己。
“你做什么!”她挣扎着手臂,低声而严厉地说:“你快放开!”
楼明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那么急欲要从他身边逃开,蓦然间心头一震,一股熟悉的心痛掠过,“若非,你躲了我四年,还没躲够吗?”
兰若非一怔,居然只有四年吗?她感觉已经十年了呢!
“我没有要躲你。”她放弃手上的挣扎,悄悄做着深呼吸。
“还说没有躲,我发了两年的寻人启事,你为什么都不回应?”他又将外套披到她肩上,双手握住她手臂,她被他稳稳地掌控住。
兰若非迅速转着念头,冷淡地说:“寻人启事?根本毫无意义。”
他唇角浅浅一勾,掠过一丝暗恼,“若非,你别再逃了。”声音低沉,含着落寞,似乎还充满了某种不明的感情。
兰若非别开脸,目光望着马路,冷冷地说:“请你放开我。”
楼明却似没有听到一般,双手略一用力,蓦然把她拉进怀里,展臂拥住:“若非,你是我的妻子,请恕我不能放开你。”
他的身体居然微微地颤抖着,蓦然间温暖的怀抱,久违的淡淡茶香,突然间袭向她。
兰若非心头一跳,脑子轰然一片乱糟糟的感觉,马上警惕地竖起防备,急欲挣脱他的怀抱,“我不再是你的妻子,我们已经离婚了。”她清晰地声明着。
听到“离婚”两个字,楼明心里掠过一丝悲凉,“那只是你单方面的决定,我并没有答应你。”
“我说错了,其实我们并没有登记结婚,本来就不是夫妻。”兰若非利落地说,双臂用力推开他:“请你放开我吧,请你!”
楼明仔细看她的脸,看到她一脸极不情愿的严厉,他有些心惊,他看不到她眼底曾经的深情,看不到她对他曾经的痴迷,只看到一片唯恐避之不及的嫌恶。
他慢慢松开双手。
兰若非瞪着他,心里脑海里,她都被他这个拥抱激怒了。
曾经那么渴望的拥抱,他从前一直吝于给予,而现在,她已不再需要了。
优雅的小包里,手机铃声轻响,她转身走开,掏出手机,手轻轻一掀,披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滑落在地。
楼明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听到风中吹过来她讲电话的声音:“我正准备回家,好,我在酒店门口等你。”
他远远地跟着她,看她又转了方向,匆匆穿过停车场,走向酒店的大门。
一辆墨绿色越野车驶到她旁边,她打开前座车门坐了上去。驾驶位上,坐着一位年轻而时尚张扬的男人。男人冲她着笑了笑,说了句什么,车子渐渐驶离。
楼明心里一阵激荡,莫名的失落,愣愣地望着越野车离去的方向,许久才又走回停车场,从地上检起他的西装外套。
她,又将他丢弃了,就象丢弃这件衣服一样,毫不怜惜。她也变了,变得尖锐而倔强,不象几年前那样总是对他妥协和温顺。
他突然感觉心里一阵空落,刚刚见到她时心头鼓胀的惊喜,蓦然间崩塌,他甚至连她的电话号码都来不及问。
他在拍着外套上的尘土时,眼角余光有一丝光亮一闪,凝眸细看,地面上有一粒小巧的珍珠耳珠,他弯腰拾起,轻抚着洁白莹润的珠子。
刚才兰若非戴的正是这样的一对耳珠,或许是她丢掉他的外套时太过用力,带落了一只?
他手指一握,仿佛握住了一份真实。
不是梦!他今晚是真的遇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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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非为自己的仓惶逃离而感到愤怒。
为什么不能表现得大方一点呢?为什么还是象从前一样,在他的面前没办法稳住自己,就不能表现得成熟一点吗?
她悄悄地捏紧衣角,目光没有焦距地瞪视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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