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带你去看医生。”他突然说话，语意坚决，一边将切好的肉装好，撒入姜丝，倒入酱油和料酒，手抓拌匀。

　　张丽桃微微笑着，“不用，你工作忙，不用管我。”

　　“不行，”楼明看了看母亲，“你这样咳嗽应该很久了，我一直没有注意到。今晚我在家里住，明天早上我们就去看医生。”话语里是淡淡的命令意味，不容抗拒。

　　张丽桃心里一暖，叹息着，“你耽误了工作怎么办？我可以自己去的，感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

　　楼明将切好的配菜装进盘子里，看看备菜工作完成，接下来就是上锅炒菜了。

　　他将腕表脱下来放在一旁，走到张丽桃跟前，“围裙给我吧。”伸手便解下妈妈身上围裙，系到自己腰间。

　　毛丹妮身子轻轻倚在门上，他系围裙的动作，看在她的眼里，似电影慢镜头一般，唯美，温暖，扣得她心扉微颤。

　　周群英看到他已经打燃了炉火，架上了铁锅，准备炒菜的样子，更是惊讶，“亚明，你什么时候学会炒菜了？还是我来吧？”

　　楼明动作麻利地倒上油，锅里兹一声冒起青烟，他摇了摇锅子，使油均匀铺开，轻快地说：“几个家常菜不成问题。”

　　.

　　夜。

　　完了澡，楼明换上休闲的家居服，到厨房泡了一杯茶，端着上到二楼，坐到公用小客厅的沙发上，翻开手上的本市商报。

　　从报纸的第一版看到最后一版时，他的目光被一个醒目的大标题吸引住：顺美商业集团综合商业楼工程招标公告。

　　他微微蹙眉，凝目望去，越看越是心惊，再也沉不住气，站起身来，一转身便看到站在廊上的毛丹妮。

　　他并不吃惊，这二楼是张家三个孩子的房间，这个小客厅是他们经常活动的区域，在这里看到她并不奇怪。

　　“还是一看到我就要走开吗？”她眉眼含笑地望着他，移动脚步，慢慢向他走近。

　　没有回应，举步走过她身旁，并没有停下的打算，口中淡淡说道:“你请慢坐。”

　　“可是我有东西要给你诶。”她并不气馁，转身跟上他。

　　楼明脚步停顿，“什么？”

　　毛丹妮手一翻，摊开手掌，原来是他的手表，正躺在她白晰的掌心里。

　　他望了她一眼，伸手要拿，她却手掌一收，还将那只手收到身后，笑道：“瞧你，那么粗心。”目光瞟了瞟他脸上，见他一脸淡然无波，不禁暗自懊恼，口中却赞道：“不过，你居然会炒菜耶，下厨房的样子，真的很吸引我哦。”

　　楼明深吸一口气，听到她这样带着暗示的话，心中厌恶，转身要走。

　　毛丹妮赶忙伸手一拉，他恼火地回头，皱眉严厉地说：“弟妹，请你自重。”

　　她翩然一笑，“手表不要啦？”这才将手表放进他掌中。

　　楼明手一甩，甩掉她的手，转身穿过走廊，下了楼梯，一直走到肖清远的书房门口，敲了敲门，却听大厅里肖清远喊道：“亚明，我在这里。”

　　肖清远望着走过来丰神俊朗的楼明，心中高兴，拍了拍身旁的位子，“找我有事吗？”

　　楼明坐进沙发，将手上的报纸递给肖清远，“爸，你快看看这个招标公告。”

　　肖清远“唔”了一声，拿过报纸，望着楼明指的内容，迅速浏览。

　　“唔，这是个大工程啊。”肖清远放下报纸，抬眼看着楼明，“从设计到施工，要投入庞大的财力和人力，特别是要凭设计出奇制胜，这个你有信心吗？”

　　楼明摊了摊手，“不是十分有把握。但是，这个可以由小峰来组织。”

　　“什么事情啊？”长沙发另一端的奶奶突然开口，“看你们好象很慎重的样子。”

　　肖清远笑道：“是一个大工程，有个招标，可能比较难。”

　　“哦，”奶奶恍然的样子，“那你们叫小峰一起讨论啊。”

　　肖清远点头，对楼明说道：“明天到公司再讨论吧，你跟小峰说说。”

　　楼明皱眉：“可是，我明天要带妈妈看医生。”

　　“看医生？”肖清远和奶奶同时轻喊，“她怎么了？”

　　“希望没什么事。”楼明悄悄看了时间，起身向长辈们道了晚安。

　　看楼明上了楼，奶奶有些不安地望了望儿子，轻轻问道：“丽桃她怎么了？”

　　肖清远也皱眉，轻轻摇头，“可能，是最近咳得厉害，亚明不放心吧，哎呀，我也疏忽了。”

　　奶奶心头黯然，有些凄凉，心想一大家子人天天见着张丽桃，却没有谁发现她身体异常，还是这个不常见面的儿子上了心。

　　.

　　静安医院。

　　宽敞的等候区里，安放着好几排的长椅，张丽桃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楼明站在窗边。

　　他们正在等待检查结果。

　　取报告书的时间到了，楼明轻声交待张妈妈：“我去拿报告书。”

　　张丽桃点头“嗯”了一声，望着儿子走向化验室取单窗口，她总觉得，他的背影里隐藏着孤单。几年来他独自生活，不知道有没有知心的朋友呢？

　　正在伤神之际，看到楼明一边翻看着手上的检查报告书，一边走过来，他的眉峰微微皱着。

　　“妈，现在要拿报告书给医生看，走吧。”他站在母亲面前，目光投在她脸上，面色有些沉重。

　　张丽桃站起身来，朝他笑了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大问题的嘛。”伸手便要去拿他手上的纸。

　　楼明手一收，身子一侧，一手轻轻揽住母亲肩头，“看看医生怎么说。”

　　母亲感觉着儿子有力的手臂护着她，他的肩膀似乎可以扛起任何重担。

　　诊室里，经验丰富的中年医生接过楼明递过去检查报告，推了推眼镜，点头说道：“嗯，我先看看，你们坐下等会。”

　　一边看，医生的眉头一边皱紧，楼明也跟眉头深锁。

　　“唔，张女士，是不是很多年没有做身体检查了？”医生抬起目光，望着张丽桃问道。

　　张丽桃点头，“我身体一向很好，没怎么检查。”

　　吴医生点头，“嗯。很多人都会自我感觉良好，而忽略了常规体检。”

　　楼明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弦外之音，不禁心头担忧，问道：“是不是有问题？”

　　吴医生略一沉吟，轻轻一叹，“是好几处的问题。”他边说，边将一张影象片放到读片仪上，指着上面的一个暗区说：“看，这里是肺部的影片，这个区域有个暗影，具体是什么，还要进一步检查。”

　　楼明心里一紧，看了看妈妈，她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不安。

　　医生又指着另一个暗区，“还有这里，是心血管的位置，有一个梗阻。”他又换了一张片子，“这是脑部图片，也有一处轻微梗阻。”

　　楼明双手悄悄握紧，压下心头一阵慌乱，小心地问：“那么，现在应该怎样做？”

　　医生取下影像片，装进袋子里，翻开病历在上面飞快地写着，写完了，才抬头看着楼明，“要赶紧用药治疗。这些病灶应该存在一定的时间了，只因为症状还没有出来，你们没有注意到。”

　　张丽桃瞪大眼睛，有些吃惊，有些不想相信，“怎么会？我一直感觉身体很好呀，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

　　吴医生摇了摇头，“并不是自己感觉好就是好，到你这个年纪，一年至少要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及早发现一些中老年人会常见的病，及早治疗。”

　　楼明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语音的颤抖，再次问道：“医生，现在需要怎么做？”

　　医生望着楼明，“建议住院治疗，因为肺部问题需要进一步检查，还有几处梗阻，要系统地用药，看看能不能把栓塞的部位打通。”

　　“住院？”张丽桃吃了一惊，“有这么严重吗？吃点药就可以了吧？”

　　医生凝重地望着他们，“万一你不想住院的话，就先吃药，看看咳嗽会不会有好转，但切记，不可太过操劳，尤其不要受凉，做家务时尽量不要用凉水，你现在身体很脆弱，感冒容易引起肺部发炎。”

　　楼明也有些慌乱，看看医生，再看看张丽桃，心中实在不希望母亲的病情会严重到要住院的程度。

　　.

　　兰若非站在工地中央拿着施工图纸在忙碌着，监督工人施工，一是为了督促进度，另外还检查施工质量，她每天都要穿梭在几个工地之间来回。

　　楼明已经好几天没有过来工地了，虽然她极不愿意承认，她总是不经意间会往门口的方向看，想着下一刻他或许会出现在那里。

　　然后，她总是自嘲地笑，难道还是在期待吗？不是很坚决的要跟他划清界线吗？

　　时间又快到中午了，因为地工离家远，她的午休时间都是在上次与张丽桃相约的那家咖啡馆度过。

　　今天也不会例外。

　　她将图纸整理好，放在资料袋里，向工人招呼道：“大家辛苦了，先休息午餐吧。”

　　几个工人回头看她，“兰总先休息吧，我们马上就好。”

　　她点头转身，提着资料袋，走向套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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