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先生。

　　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森林，森林，顾名思义，好多树木，参天的那一种。

　　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往前走，左看看，右看看，时而转身，四周空无一人。

　　我急迫地要找到什么似的，不，不是这样的感觉。

　　醒来以后，我闭上眼睛努力回想，我在梦中的森林里一直走，一直走，在走向谁。

　　突然你出现了。

　　我知道是你，即使你离我好远，可你真的出现了，你稳稳地站在那里，依旧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衣。

　　你面庞模糊，但你招了手。

　　我就像找到信仰一样冲你跑了过去。

　　你说，人怎么会找一个人做信仰呢？

　　天地万物，神灵那么多，或者说，人也好多，如果信仰，为什么独独地，就信仰你呢？

　　我闭上眼睛，把头靠在了你的左胸口，里头藏着你怦然跳动的心脏，靠近它，就是靠近最深处的你了吧？

　　告诉我，你的秘密。

　　就刚刚在心里默念过，还没来得及默念第二遍，你就如雾变得不存在了。

　　我呆然地还维持依靠的姿势，发觉自己掉进了浑沌的江水里，才抬起了头。

　　齐先生，如果你真的那么厉害的话，你，可以拯救我吗？

　　……

　　顾夏自被蓝帅送回来以后，一落床，便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最消极莫过于渴望一睡不醒。

　　但是……

　　所有的人都在努力地活着，就算比死，她也不富有资格。

　　既然不能死，她就活着去面对。

　　顾夏睁开眼睛，醒来的那一刻从记忆的大门里面涌来了各种混乱的声音。

　　黑暗的房间里，天花板是星空的样子。

　　她又有些疲惫了。

　　蓝帅说：“那个人男女通吃。且，男人也有嫉妒心的，本就生活在灰色地带，什么没见过，一出手自然没有底线。顾夏，不知者不罪，你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的，这是他的孽跟你无关。”

　　齐琛说：“有关罪恶。”

　　齐琛说：“乖，一切有我。”

　　唐新说：“孩子是因为齐琛才有的！”

　　也是因为她吧？！

　　她，齐琛，妖冶G，都是毁了唐新的人，如果换她是唐新，她只恨不能把罪恶者抽筋拨皮。

　　因为，她忍受不了自己被除齐琛以外的男人碰。

　　唐新……还因此有了身孕。

　　并且，把孩子生下来了。

　　唐小姐，你真的好强大……

　　时针转向凌晨十二点整。

　　一个非常玄妙的点数。

　　顾夏莫名想到一个成语，它叫进退两难。

　　这个时候她听见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的声音，穿着睡裙回头一看，齐琛带进了外面冰冷的温度，她被空调吹的晕乎乎的，正好需要清醒一点。

　　顾夏听到跑得很快的脚步声，等她完全反应过来，已经把自己紧紧地埋在他的怀里了。

　　“你回来啦？”她感受着他的存在，同时贪心地索要他口头的肯定。

　　唐小姐。

　　对不起。

　　这一声，不是对我无心结下的孽道歉，孽已结，补救不了，抱歉更没用。

　　这一声抱歉，是我不打算把齐琛让给你。

　　即便我欠了你的。

　　“是不是又在乱想了？”齐琛把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轻抚她的黑发说。

　　顾夏抬头看着他：“我都知道了。”

　　齐琛单眸微眯：“你知道了什么？”

　　“唐新的孩子是谁的，唐新为什么会怀上那个孩子，唐新遭遇了什么，为谁而遭遇，为什么会出现那个人，我全部都知道了。”顾夏选择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了一个吻，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我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也许真的受到了善恶冲撞打击，她不太听得清别人说什么，“别人”里也包括齐琛。“无知也许从来不是一种权利，无知是一个儿童身上应该有的一个因素，很多种因素合在一起，决定你是小孩子，还是青年，或是大人。我想我是大人。”她搂住他的脖子，“大人若无知，必定痛苦。”

　　“知道太多也痛苦，你已经有了选择。”齐琛不再掩饰，也没有去问她是如何知道的。

　　追溯过程回望痛苦是蠢人做的事。

　　可顾夏是不聪明的，她有时候甚至舍弃了聪明。

　　所以她苦笑地告诉他：“是，我有了选择。我应该感谢蓝帅……”

　　很多事情，知道一个开头必定不够。

　　要么，就一无所知。

　　要么，就贯彻始终。

　　“是他？”齐琛声调一淡，他介意那个男人，无比介意。

　　顾夏知道他介意，“是他。我感谢他帮我查这些事情，”在他冷起来之前她昂头亲吻着他的唇，“我感谢你为我担了一切。”

　　“……你不怪我？”他有点出乎意料。

　　顾夏摇头。

　　“为什么？”他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顾夏轻轻地笑了：“婆婆说，成年人总是以一己之力担了所有，但因为我遇到你，你总是给我设置保护屏，到底是被你守着保护屏里的我，还是离开保护屏去一力承担所有，哪一个难得？当然是前者。”

　　后者，只要放弃你，就可以了。

　　前者，有些人遇到一生，恐也难遇到一个齐琛。

　　“只要我付出快乐，我就可以跟你在一起，一起承担。”她放开他的脖子，手抓住了他的手，抬眸望着他，“我从来没有那么清醒过，你答应我好不好？”

　　齐琛闭上眼。

　　顾夏却知道他是同意了，她跟着闭上眼抱住了他。

　　竟是好眠到清晨的。

　　早上齐琛要去医院，顾夏送走了他。

　　她能为死里逃生的唐小姐做什么呢？顾夏用力想了一会儿，去超市买了一些素材回家熬了营养粥。

　　她把粥装好，去见了唐新。

　　只不过……

　　在门外，看到了齐琛背对着门站在床边，他的后腰那儿，圈着一双特别白嫩的手。

　　好久都没有放。

　　顾夏敲了门，望见齐琛回头后，紧抿的薄唇，她咬了咬自己的内唇，对他露出一抹冷静理智的笑容。

　　齐琛打开门，淡漠的眸子紧紧绞着她。

　　顾夏望着唐新：“我会竭尽全力地为你做一些什么，你不要想赶我。”

　　她手里的东西，唐新看得清清楚楚，张口就是一句，“你有病吧。”

　　比起吃顾夏做的东西，她更喜欢看顾夏做妒妇的样子。

　　唐新突然撞进齐琛冷漠的眼眸里，不论她为他做了什么，顾夏始终不变是他不可触碰的底。

　　唐新怒从心起，却笑靥如花：“抱歉，我刚才骂你了。”

　　顾夏沉默地把保温罐放在床头柜上，眼观鼻鼻观心，慢慢打开了它。

　　香味四溢，唐新闭上眼，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齐琛往里看了一眼，营养汤，“你做的？”

　　“嗯。”

　　齐琛蹙眉：“拿回去。”

　　顾夏：“……”她看着他，那么打她的脸就不怕回去，她让他跪键盘？！

　　齐琛说：“要么拿回去，要么只能给我喝。”

　　唐新受不了：“我们的约定还没到期，我不想见到她，你让她走！！”

　　齐琛：“……”拉住顾夏的手，拿起保温罐就出去。

　　“齐琛……”顾夏喊。

　　“齐琛，你给我站住！”唐新隐忍地说，“你别走，顾夏想留就留吧！”

　　“……”齐琛停步，回头，放开了顾夏，却别扭地不肯放开手里的营养粥。

　　显然是想据为己有。

　　唐新偏偏不让他如意：“喂我！！”

　　“里面有毒。”齐琛往后面退了一步，面冷如冰。

　　顾夏扶额。

　　唐新：“……”你还是齐先生吗？！

　　“我不怕死。”唐新默默说，“你喂，我就喝。”

　　齐琛听跟没听到一样，他要的东西没有让出去的道理：“这个不可能，我叫别人熬一份过来。”

　　顾夏急了：“齐琛！”

　　唐新别过脸，咬牙切齿，爱屋及乌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呵。

　　齐琛面不改色，执着如斯。

　　顾夏走过去要夺，他却抬起了手，偏偏就不给！

　　“齐琛！”她恼极了。“我回家给你熬，这一份不是你的东西！”

　　“你的都是我的。”齐琛淡淡道，“没有什么不是我的。”

　　唐新心口炸裂。

　　顾夏脸一红，僵在原地无奈极了。

　　时空犹如定格。

　　直到，唐新再次开口：“顾夏，你的心可真大，日夜待在我身边的人是他，救他的人也是我，他对你只是逢场作戏，你居然还能不知廉耻待到现在？！”

　　齐琛拉着顾夏就把她关在了门外。

　　顾夏闭上眼，忍着痛靠在门上。

　　我知道，你不愿意看我受辱，但是有些债，只有我还，才能让她痛快一点。

　　“她是不是都知道了？”唐新是个聪明的女人，所有的人都是醋包子，爱上以后。

　　没有女人能容忍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待在一起遇到刺杀。

　　这就跟看到自己老公和别的女人死在一起的心情是一样很心口疼的。

　　归属权不容侵犯。

　　“嗯。”

　　果然，顾夏知道了齐琛跟她在一起真的是另有原因。

　　这个原因还是自己的时候，才能勉强不计较自己的男人，被自己的男人的“暧昧对象”救了。

　　唐新没有再说什么。

　　她的目光投向了齐琛手里的保温罐，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打开来，我要喝。”

　　“绝不。”像捍卫自己一样。

　　唐新笑了：“你把它让给我，我再也不纠缠你了。”

　　“一言既出，不论你是真是假，我都会当真。”齐琛毫无留恋地把保温罐打开，放在了她旁边。

　　唐新却把盖子合上了：“果然如此吗，只要拿更好的来换，就会舍得。”她抬起头，看着齐琛不甘心地问，“我到底比顾夏差在哪里？！”

　　“你不是她，理由够了吗？”齐琛坐回在沙发上，沙发是背对着病床的。

　　唐新受不了，直接拿被子捂在了头上。

　　折腾了一天，又到了晚上，齐琛从病房出来，看到顾夏坐在家属排椅上，她一直守在这里。

　　他到了她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喉咙滚动了一下：“你是不是决定，以后每一天都这样陪着我？”

　　听着他沙哑疲惫的声音，顾夏的目光，从眼底的黑皮鞋移了开来，抬起头看着他：“嗯。”

　　齐琛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顾夏一把抱住了他说：“我要守着你，也要守着她，我不把你让给她，我不让，我也要她从此以后好好的。我在用力的去做，这只是第一天而已，我会努力的……”

　　齐琛把手落在她后颈上轻轻揉了揉，明明自己就很累，却想要放松她。

　　“好。”齐琛说，“容你。”

　　顾夏轻嗯，齐琛勾唇，过了一会儿他把她抱起来回了家。

　　“唐新那里不会有问题吗？”

　　“她精力有限，睡着了。”

　　顾夏囧：“像是偷，情啊……”

　　齐琛看她一眼，无声幽暗了眸子。

　　“顾夏。”

　　“嗯？”

　　“给我生一个女儿吧？”

　　“……”

　　晚上夫妻二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以上便是他们的闺房蜜语了，接下来拉锯战非常幼稚。

　　“不要。”

　　“要。”

　　“不。”

　　“要。”

　　“不愿意。”

　　“说你愿意。”

　　“原意……”齐先生眸色亮起来了，顾夏笑起来了，“才怪！”

　　齐琛唇压了下去。

　　顾夏无法呼吸，她红着脸别过头，他的吻不间歇地落在脖子上，痒痒的，身体又有一种莫名的奇妙感觉。

　　顾夏突然动了动手，轻抚他柔软的发，爱不释手。

　　渐渐地，轻抚就变成抓了，最后手落下，换了床单抓在掌心，闭关锁国五年之久，一夕被他全面攻占。

　　“生不生？”

　　“生……”

　　她投降。

　　齐琛勾唇笑了，他只对很少数的几样东西几个人特别执着，所以一心一意达到目标，誓要把自己想要的发挥到极致才行。

　　唐新醒过来是在凌晨四点钟，她起身去了隔壁的房间，打开门空无一人。

　　她把自己扔在他的床上关了灯。

　　这一个足有两卧两卫一个小书房的大病房里，现在就只有她一个人。

　　强扭的瓜不甜，要陪伴却深陷孤独，这到底是怎样的人生啊……

　　她双手捂住脸，悲叹。

　　隔日唐新让人抱来了女儿，她抱了抱她，小东西纯澈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她，唐新笑笑：“我给你一个好去处怎么样，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嗯？”

　　抱着孩子来的护士还没有走，听到唐新这话就是全身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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