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当时告诉了唐二小姐，他对她没有意思以后，她放了他的鸽子。准确地来说，是她姐姐请他吃饭，说她会来，而她知道他在，她并没有来。

　　以过往经历一推论，他几乎可以想到，她这一次仍然不会来。因为这次，不只是没有意思了，而是分手了。她何必来见他，徒增不开心。

　　人之常情罢了。

　　他本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一顿没有必要的饭局上，但是，齐羡姿态慵懒地又喝了一杯水，修长指尖在键盘上敲打出了一个“好”字发送了过去。

　　但是，他发觉他有点想吃这顿饭。

　　唐舒砚照顾千恙一夜过后，隔天回到家，望见姐姐穿着平时都不会碰的裙子出现了……

　　她第一反应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唐舒雅微微无语：”今天要和齐羡吃饭。”

　　唐舒砚：“你说什么？！”

　　唐舒雅说：“怎么不该有的反应总出现在你一个人的身上……跟齐羡多走动不好吗？”

　　唐舒砚额了一声，“哦。那我也要去吗？”

　　“当然。”唐舒雅点头，“我约他的时候会就是以你为中心……前一段你不是在唐氏么，以感谢他在那段时间照顾你，约他出来吃饭的。你身为当事人，还是将要去德国的当事人，怎么能缺席？！”

　　唐舒砚仿佛意料之中：“那我上楼洗个澡换身衣服。”

　　唐舒雅漫不经心地对着镜子微照：“你去吧，是一身酒气的。”

　　悄悄做了鬼脸的人是唐舒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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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轻轻关上，其实，她是有一点累的。

　　马上要去见她了——却好像再累也要去。因为以后可能要隔好久才能见到了。或者再见到的时候，他已经结婚了也说不定？！

　　唐舒砚几乎把这一次见面当作跟他在告别了。

　　她欢上一套酒红色的裙子，头发向后挽起来，白皙的脸上没有波澜，也没有感情。这样无懈可击的样子，适合去见自己的心上人。

　　唐父已经在酒店接待齐羡。

　　唐舒砚到了的时候，正看到齐羡微微侧着脸庞，跟她的父亲聊着全国贸易的事儿。

　　她挑了挑眉，望见他望了过来。

　　她跟唐舒雅站在一起，不约而同对他点点头，唐父说：“都认识的，就不用介绍了吧，来，坐下吧。”

　　唐舒砚一上桌就等那最后三个字了，她一坐下就是吃。

　　如果连好吃的都止口，那么就太辜负她的身份了。她的身份是：小人物。

　　就在她开始对装着鸡尾酒的杯子爱不释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低音炮低空飞行，她的耳朵有点发麻，想去揉一揉：“还以为，唐二小姐这一次也不会来。”

　　唐父立刻说：“上一次啊，是她不知道您在！以为是姐姐安排她相亲，小孩子闹脾气就悄悄地跑走了。”

　　“是这样么？”齐羡看向埋头喝酒的女人，她耳边的碎发落了下来，又被她轻轻地以优雅姿态绕回到了耳后，然后她抬起头，对他微笑，无懈可击的样子：“是这样。”

　　齐羡颔首，表示知晓了。

　　唐舒雅不禁蹙了蹙眉心，开口道：“是我的不对，当初没有跟她说清楚。”

　　唐舒砚立刻道：“齐总大人有大量，不会怪罪的，对吧？”

　　有一种护犊子的感觉。其实他还真是想怪的。上一次要不是为了见她，谁去吃那顿饭？！就像这一次一样。齐羡乍然心里有点扶额，还好会藏，要是像她，一有想法就写在脸上就真的太糟糕了。

　　“是。”他近乎包容地扔下这个字眼，然后品了红酒。

　　唐舒砚握了握唐舒雅的手，却被唐舒雅迅速抽开了。

　　她不由得有点，难受，低头抱着杯子继续喝！都要走了，姐姐还这样。

　　自己真的很差劲吗，除了爸爸喜欢，除了千恙喜欢，别人都不喜欢她！

　　呜哇她要去国外疗、伤——

　　“舒砚啊，一个人去国外，要知道照顾自己，嗯？”

　　唐父突然跟她说话，唐舒砚赶紧点头。

　　齐羡望着唐舒砚乖巧的样子，去德国么。

　　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一顿饭平平无奇地落了终，唐舒砚起身，和姐姐一起跟在唐父身后，她默然地盯着齐羡，现在知道她跟他差距真的太大了，他们一家子要陪他一个人吃饭，他的地位，举足轻重。

　　她远离他，正确的苗头越来越显现。

　　平静告别，唐舒砚转身离开。

　　齐羡望那道毫不回头的背影，也慢慢的扭头，离开了酒店。

　　车上。

　　她听到唐父问：“唐舒砚，你还喜欢他妈？”

　　唐舒砚趴在车窗上吹风，闻言淡淡回：“喜欢有什么用，他喜欢赵修啊……”

　　唐舒雅面不改色，悄悄提着耳朵听着，忽然发问：“那你跟他在一起过吗？”

　　这个问题……唐舒砚抿了抿唇，一切都结束了，少一个人知道才好，她撒了谎：“没有。”

　　唐舒雅却说：“前阵子，我朋友看到你们很，怎么说，给人一种亲近感。你们太接近对方了，他来问我，我的妹妹是不是跟齐总在一起了。”

　　“没有。”唐舒砚，垂下眼眸，一身落寞，“真的，没有……”

　　唐舒雅跟坐在对面的唐父对视了一眼，心里一下子都有了数。

　　唐舒雅的心已经是坠入冰窖了。

　　总有一些人，你恨不得你并不了解她！因为了解，所以知道，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她就在他们的身边啊，在最亲的人的身边，想看不穿都好难。

　　唐父让司机在一个不妨碍到别人的地方停了车，然后司机下去了。

　　唐舒砚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遭受了逼视。

　　“你撒谎了。”唐父淡淡开口，“他都跟我说了。”

　　“不可能！”巨大的愕然让她一下子反击，却不想反击的越快越是适得其反。

　　唐父叹了口气：“说吧。”

　　唐舒砚脸色发白：“爸爸，你套我话……”

　　唐舒雅渐渐地没了耐心，连语气都急躁：“别人隐婚，你隐什么？！最亲的人你都瞒着，告诉我们，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跟他真的在一起过吗？”

　　唐父深深地看了一眼唐舒雅。

　　“……你们怎么看出来的？”唐舒砚难受，“怎么就看出来了……”

　　“你是说真话还是说谎，你说真话是什么样子的，说谎又是什么样子的，你心里没点数？？！！！”唐舒雅被气的脸都红了，“你跟他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

　　悲悲悲……悲剧透了啊——！！！

　　唐舒砚弱弱滴说：“在一起过，但是因为不合适分手了。我也要出国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啊……”

　　唐父已经用电话叫司机回来了，一路上他都没有再发声。

　　进了家门，他说：“唐舒砚，你去检查一下，有没有怀孕。”

　　唐舒砚咂舌：“什么……”

　　唐父眼眸无声精明：“老实讲，你要是在没分手之前你告诉我，你现在应该就已经是齐夫人了。我知道齐羡的母亲，她若是知道你的存在，定会喜欢的。何况齐羡也不小了。只可惜你没有告诉我，你宁愿将信任交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也不愿意交给你父亲。”

　　唐舒砚：……

　　“唐家如果跟齐家联了姻，你嫁的正好是你爱的人，不是一举两得吗？！所以你去检查一下。”

　　她是看出来了，她的父亲正在寻找漏洞，好去腐蚀齐家。

　　她不加入。

　　她要的是纯粹的感情，在她心里，“在一起”不是这个样子的。

　　唐舒砚几乎一秒绝了唐父的念头：“没有，措施都做了，什么都没有。”然后她心冷地回了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算计？！

　　为什么……

　　唐舒雅闭了闭眼，叫着身旁的父亲：“爸爸，你天真了，齐羡既然能有站稳在商界的实力，就不可能会给你这种纰漏去寻。你还是赶紧把这个妹妹送出去吧……老实讲，我心里真的很不舒服……”

　　被自己奉为信仰一般的男人，如今被妹妹染指，她连笑都困难，抬头，却拼命地骄傲着上了楼。

　　唐舒雅，你可以的。

　　唐舒砚……你赶紧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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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

　　唐舒砚抱着枕头撞头去，怎么感觉那么糟糕啊！！！

　　她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望见了第一位的“齐羡”，喃喃道：“都是因为你……”

　　如果现实里有卖那个什么孟婆汤的，无论多贵，她都去买来狠狠喝下一碗，把不该记得的都忘了。

　　手机突然响起，是赵修。

　　他肯定也是听说了她明天出国的消息了吧……

　　唐舒砚叹了口气，接听。

　　“不出来告别一下么？”

　　“好。”

　　明明不算太深交情，却仿佛已经是老熟人了。唐舒砚短促地笑了一下，起身离开。

　　今夜，才适合大醉一场。

　　会合之后，赵修把她带到了一个非常非常接地气的地方，那个地方名字叫做：大，排，档！！

　　坐下来以后，他低沉开口：“知道么，大概在十八岁那个时候，齐羡带我也来过类似这个地方吃过饭喝过酒。我们喝的是两块钱一瓶啤酒，你简直无法想象当一群富二代正在想着怎么守好老祖宗留下的江山的时候，我们两个像二傻子一样，正在体验平民生活。”

　　她撑着额头，听他讲了很多，很多关于齐羡的事情。

　　也许是她快要走了，也许令他唏嘘不已，他大方地跟她分享了，他记忆中的齐羡。

　　“二十岁那年，齐羡穿着黑色卫衣，把代表身份的东西全部从身上取下，穿上他从地摊货挑来的衣裤，一个人隐姓埋名去了。直到二十二岁那年他才出现。谁也不知道那两年这个怪胎去了哪儿，经历了什么。回来的时候更肆意，更潇洒了。很多人都被他有礼貌有克制的样子骗了过去，其实你根本不知道，他骨子里有多傲娇跟别扭。他对一切浅尝辄止，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天性。他伤到你了吗？”

　　唐舒砚想象着他曾经一个人是不是也在这里坐过，穿着黑色的卫衣，戴着帽子隐姓埋名。

　　她喝着啤酒，闻言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你相信吗，这个世界上总存在这样的人，他规定了一条线，在那条线外，你随便怎么样。但是碰了那条线以后，他就会让你知道他的脾气。每当我碰到了那根线，他就无情给我看。决心对这世间一切包括感情浅尝辄止的人，你拿他没有办法，我也是……我这个跟他同床共枕过的女人，也是。他伤到我了，是我自找的。我没权利控诉的，所以我只能退后，把他藏起来，藏到一个有一天我也找不到的地方。”

　　赵修一坐下，就把手机卡在了桌上，如果谁翻开它，就会发现，它一直在通话状态中。

　　赵修听着她的声音，心酸地喝了一杯酒，做人做到这个份儿上，他总算承认那一句他是好人。

　　齐羡，你说的对，我是好人，你是坏蛋。

　　齐羡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身材修长挺拔，默然地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听到那边的男声沙哑地告诉唐舒砚：”说出来可能你不相信，你是他齐羡的第一个女人。呵……别用这样的目光瞪着我，我说的都是大实话，还有很多我知道的事，是你不知道的。”

　　唐舒砚已经不知道是酒精的力量，还是他的话的力量，她整个脸蛋在发热……

　　她不敢相信啊：“他不曾告诉过我……”

　　“他不告诉的，就一定代表不存在吗？对他那个思维不同于常人的怪胎来说，他不告诉你或许就是想看看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姿态。呵，就像他不留你，并不代表他不想让你留下，明白么？！”

　　“不明白……”唐舒砚非常的不明白！

　　那边的女声已经激动的在发抖，仿佛发现了一个什么重大的难以置信的好消息。齐羡无声地叹了口气，赵修存心想要拨弄一个人的心弦，谁也抗衡不了。

　　“你根本没有死心。”赵修一句话套出唐舒砚的真实状态，哈哈大笑。

　　“既然没有死心，就别走了。去问问他吧……”摇着杯子，他的神情有一秒的高深莫测，“也许，他已经等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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