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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我连碰都不能碰了,是吗

应是良晨美景 HI晨曦大大 6219 2021-04-02 13:26

  回到家,楼兰忙不迭拨了个号码。

  “岳母?”

  “是我,有没有打扰到你们?”

  “没事,您说。”

  “帮我查查我所在古镇一个叫水流的中年男人。”

  身形高大的男人睨望落地窗外纷纷而落的雪花,眉宇间神色定了定。

  莫航将所有资料交到她手上时,试探性询问:“您怀疑……”

  纸张翻阅数下,眸色舒展。

  “好,我知道了。”楼兰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你有没有经历过命运如此突如其来的馈赠?

  这份馈赠,让人感觉随时都可能收走。

  “先别跟青黛提。”

  他陌生的眼神和这二十多年的经历,她要一样一样牵出来。

  于青黛,她要给缺失父爱多年的女儿,一个好爸爸。

  于自己,她要为这丢失的二十多年一个弥补。

  是失忆还是其他,自己都要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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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心情复杂的,还包括水流本人。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梦里,一个女人抱着孩子,面容模糊,不停在他耳边哭泣。

  每每欲伸出手,两人顿时化作泡影。

  她的出现,仿佛一道雷霹雳而下,雷霆万钧之中,梦中的女人,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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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有人敲门。

  “打扰了……”

  楼兰拂掉半湿的长发,垂下的眼帘带着些许狡黠。

  正愁没借口寻人,这场大雨来得真及时。

  心神恍惚的男人,勉强稳了稳。

  瞥了眼雨雾濛濛的天气,古镇的雨,要么不下,要么落下个半小时。

  一阵寒风袭来,他都忍不住打冷颤。

  一旁的女人,环住双手,双腿直抖。

  “进来吧。”

  侧身,争取让自己的声音冷漠而平静。

  如果说外面是乱不忍睹,那里面,则是惨绝人寰。

  楼兰忍俊不禁。

  逸城以前,也不爱收拾房间,东西走到哪里丢到哪里。

  怎么提醒也没用。

  每次,都需要她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

  有一次,她气得三天没理他。

  他就逃课,故意站在雨中等她下课。

  最后还是心软了。

  此后,他的坏习惯依旧没改,她却默默为他收拾,再无任何怨言。

  爱一个人,不是一味扩大他的缺点。

  指责与包容,她更倾向后者。

  谁让他是自己最爱的男人?

  -------

  一件外套兜头罩下,打断她的回忆。

  “换了。”

  男人朝里指了指。

  她撩开遮帘,卧室还算整洁。

  只是……太小了……

  眼眸一一览过他呆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心,猛地抽疼。

  这居室,太过于简陋。

  还有这床板,如何容纳他一米八几的身长?

  视线落在右手边的一个与她同等身高的房门。

  “好了吗?”

  她收回手,退回床榻旁:“稍等。”

  解开外套,里面的衣服也湿了一半。

  第一次如此心神不宁的男人,心跳如擂鼓。

  不知如何应对的他,只能不听催促。

  “喂——”

  “嗯?”

  “我里面的衣服也湿了……”

  男人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千万种情绪杂糅在一起,一秒一种情绪。

  仿佛变异体,一秒一种颜色。

  楼兰换好他的衣服出来时,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索性,她把长袖折了又折,裤腿也是如此,就是冷了点。

  “那里有火。”

  从进门到现在,他都在为她考虑,距离,却始终保持在三步以上。

  “你不冷吗?”

  她走一步,他退一步。

  没多久,他被自己逼至墙角。

  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中催生。然而却被一个电话打断。

  男人贴着墙壁,小心挪步。

  终于抛开后,似乎还松了口气。

  她掐了掐自己的脸颊,还算嫩,虽没以前年轻了,可也还不至于到吓人的地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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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水流,你怎么敢放我家小姨子的鸽子?”

  这头,一心多用的男人压根没怎么留意那端人说了什么。

  随意应付了几句。

  本以为结束了,谁知外面突然拔高一个声音:“水流,我们来了——”

  地中海男人领着一个火红色大衣的女人,未上锁的门,就这么被推开了。

  然后——

  四双眼,大眼瞪小眼。

  楼兰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特别是看到那一头波浪卷的女人。

  举止优雅走过去,莞尔:“你们是水流的朋友吗?”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波浪卷女人本就是个火爆的性子,瞥见这般情况,本就难看的脸色更黑了。

  什么都没说,甩头就走。

  地中海男人三步一回头,显然还在发蒙:”小、小姨子,等等我……”

  楼兰捂嘴,故意道:“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没有。”

  男人挡在她面前,把门阖紧。

  “那换我了,”楼兰一把摁住他的后背,皮笑肉不笑,“你跟那女人,什么关系?”

  一股阴郁的气息瞬间袭来。

  “没关系。”

  “那她来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

  “如果我没来,是不是进门换衣服的人,就变成她?”

  他蹙眉,挣脱她的桎梏。

  假设性的问题,他从不回答。

  楼兰见他沉默,瞬间当成默认。

  心,像是被人用刀片一块一块割下来。

  泪眼模糊中,她抡起双手捶打,声声如利剑,刺破他的心:“我找了你多年,最后的消息却是罹难。你明白那种余下孤生只能自己度过的心情吗?”

  “那个曾说要陪我一辈子的人,就这么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再也回不来了……是,如果不是我疏忽,女儿压根不会被许明德偷走,也不会害得我们一家三口离散死亡……可你就这么恨我,连见都不想见我了吗……”

  她哭得声嘶力竭,最后倒在他怀里,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他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生怕她一口气上不来,一下一下拍抚她发颤的脊背。

  “你……别哭了……”

  千言万语到嘴边,就出了四个字。

  楼兰抹了把眼泪,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那你告诉我,这二十多年,为什么没有回去?”

  小麦色皮肤的男人浓眉低了低,像是在斟酌什么,又像是在酝酿什么。

  “你确定没有认错人?”

  理智之门‘轰’地被大水冲翻,楼兰深吸一口气,冷漠睨他一眼,头也不回,大步流星而走。

  她都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他竟然在装傻?

  他总有本事,能把她气得肺要炸裂。

  倏地,一把浅灰色的破伞立在头顶,为她挡去冷冷的冰雨。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脚步加快,长腿也提了速。

  故意绕开伞地,被他一把捉回,低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别闹!”

  说完,伞柄递到她跟前。

  到底是谁在闹?

  “方才还在怀疑我是否认错人,现在又来装好心。你还真是个矛盾共存体!”

  她冷场热讽,就是不接伞。

  雨势换风向,水流从她的左边绕到右边,伞面从东北转移斜西45度。

  “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

  抹了把脸,愣是将伞塞给她。

  楼兰站在原地,眸光中,满满都是他孤孑离去的背影。

  --------

  第二日早起,水流忽觉喉头一阵发痒,咳嗽不止。

  可送货的时间不能变。

  地中海男人对着货单签字,欲言又止。

  水流装作没看到。

  “等、等一下……”

  “有事?”

  “昨天那个女人……”

  忽然窜出一个火红人影,双手叉腰,拔高的嗓门如打鸣的公鸡:“我哪里不如那个女人?我都没嫌弃你,你反倒来羞辱我……”

  夹枪带炮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引得四周工人纷纷看过来。

  自觉丢脸的地中海男人边扯过小姨子边恶语呵斥那些工人。

  “……我看,那个女人天生狐媚,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说够了?”

  水流刀子般的锐眸扫过去,仿佛将她剜耳掏心。

  “当、当然没有……”

  水流拉开车门,面无表情道:“我终于知道你嫁不出去的原因。”

  一句话,一针见血,也见血封喉。

  红衣女人气得浑身发颤,中英夹杂着咒骂。

  -------

  接连几日,喉头犹如被火烧般,吞咽一下都疼得要命。

  身体渐而乏力,咳嗽不止。

  门外忽然一阵敲门声。

  心猛地一滞,是她吗?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出现。

  “水流——”

  这一声,彻底打破他的希冀。

  “我听他们说,你感冒了?身体怎么样?严不严重?我送你去看医生……”

  罗蓉满脸忧心忡忡。

  抬手。

  男人偏头,躲开她的触碰,心头泛硬:“有事?”

  滞停在空中的手有些多余,罗蓉尴尬一笑,收回。

  只片刻,又满血复活般从菜篮掏出一盅瓷罐,献宝似的:“这是用好几种草药熬出来的,赶紧趁热喝。”

  鼻音有些重的男人,瞥了眼黑乎乎的液体,有些抗拒。

  刚想拒绝,见她额间滴落几滴汗珠,兀自吐了口浊气。

  仰头,一口闷。

  索性味蕾有些失效,尝不出那股苦涩的中药味。

  见他顺从喝下,罗蓉心里汩汩冒着暖泡。

  趁此闪进屋内,一把撸起袖子,边收拾边提醒他:“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老是逞强。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

  水流蹙眉,甚不喜欢别人动他东西。

  抬脚,忽顿住。

  那个忙碌走动的人影,渐渐模糊,与记忆中某个倩影相互重叠。

  脑袋开始朦胧。

  “老婆,辛苦了。”

  “称呼为时过早。”

  “迟早都是,提前适应又何妨?”

  眼前晃过两个人。

  男人身形高大,搂紧女人,眸光温柔。

  女人小鸟依人,依偎在他怀中,嘴角噙着笑。

  他晙着眼,尝试辨认那两张模糊的面孔。

  越是着急,越不得而视。

  心上一急,一把伸手攥住......

  --------

  叩叩叩----

  水流猛然醒神,眼前呈现的,是罗蓉那张略微有些圆润的脸庞。

  “抱歉。”松开她的手。

  “没关系......”罗蓉恍若回到十八岁那个怦然心动的年纪,红着脸指了指门口,“有人敲门,应该是高鹏。”

  他侧头扬起一声:“门没锁。”

  随心的一句话,在看到进来的人时,硬生生愣了半天。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鼻尖哼出一句话,转身就走。

  水流三两步拦住她:“找我什么事?”

  平淡的声音下,是怦怦跳动的心。

  她来了。

  “还伞。”

  楼兰面无表情递过去。

  水流扫了那伞一眼,不接也不语。

  两人就这么僵持,簌簌冷风从四周流窜。

  “水流,这位是......你的朋友?”

  楼兰嘴角扯了扯,蓦地想笑。

  世上真有风水轮流转这件事。

  同一句话,却出自不同一张嘴。

  有时候,万事就如变幻莫测的天气。一时风平浪静,一时又波涛汹涌。

  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几天的时间,就能改变很多东西。

  “是的,介意我进去坐坐吗?”

  楼兰挽了一绺绸发,眉峰如黛,清浅一笑。

  罗蓉看了水流一眼,随即做了一个姿势:“请进。”

  换做以前,她断然不敢如此。

  可方才......

  罗蓉轻轻摩挲几下手腕,欣喜得难以自持。

  那力道虽重,却让她少女心泛滥成灾。

  “你经常帮他收拾啊......”

  稀疏平常的话,添了个尾音,意味完全不同。

  楼兰不紧不慢扫了一圈。

  垂下的眼帘,带着不易察觉的失落。

  罗蓉不好意思搓搓手,话语立马被人抢走:“你怎么过来了?”

  蹲下身的楼兰,手还未触及他的土坯,立马被人截住,一把拎起。

  好不容易站稳,对上的,是他皱紧的眉头。

  女人白色的羽绒服一角与脏兮兮的地板亲密接触的那刻,他第一次生出厌烦不打扫房间的念头。

  可楼兰却误会了。

  低头,男人粗糙的手指历经岁月的磨砺,茧子丛生。

  “你以前......每做成一样青瓷,都是第一个捧到我跟前......现在,我连碰都不能碰了,是吗?”

  再抬起头,眼眸糊了一团水汽。

  水流心上一凛,沙哑的嗓音低如一瓶窖藏多年的陈酒:“你要是想看,后院的窑室有一批。”

  罗蓉有些震惊。

  他不是从不让任何人接近窑室?

  这个女人是谁?怎会对她如此例外?

  两人对望的眼神,似乎带着非同寻常的味道。

  凝白如雪的肌肤,时髦的穿衣打扮,举手投足的优雅......

  “贺家那位大婶子把闲置的房子租给一位外来客,听说是位上过电视的歌手,那气质那长相,一看就知道是大城市来的......”

  -------

  “妈妈?老妈?”

  罗蓉神色恍惚:“什、什么?”

  “从水流叔叔那里回来,您就一直精神恍惚。”

  “有吗?”

  她干笑两声。

  高鹏咬了口西红柿,意味深长一笑:“是不是水流叔叔......”

  罗蓉当场给了他一颗爆栗子:“小孩子家家,脑子里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边带着去。”

  高鹏朝她背影做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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