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家已经把话说通天了，那么他们也不在方家大院住了，马上坐车回城。

　　火车上，林灵仍过不了这一关，整天发呆，这让方斯庭很担心，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便笑道：“有件事情想找你帮个眼。”

　　“什么事情？”她无精打采，提不起兴致。

　　“前几天陈朗跟我说，想拜托我们帮承之觅一户好人家的女儿，可我都忘了，现在记起来，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林灵一笑：“我哪认识这么多人，学校里的都是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她们的眼睛都是往天上看的，一个个都想攀龙附凤，就算她本人有意，家里也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承之是没戏的。”

　　方斯庭笑道：“这道理我知道，所以也没想过要在她们之中找，我让张嫂去收集一些女子的资料，你来帮忙挑挑。”

　　“才不呢，我又不是他娘，他要看对眼了，就自己主动去约，要是不敢，我倒是可以给他们创造机会。”林灵的语气像是在撒娇。

　　“好，那承之的终身幸福就看你了。”

　　他们这一番谈话下来，秦承之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平静快乐的日子总是在弹指之间而过，陈副官和他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秦承之也成婚快一年，媳妇杨茗的父母是做小生意的，家道还算殷实。秦承之以方公馆为家，那么杨茗也就跟着搬了进来，她贤淑乖巧，和林灵大大咧咧的性格相反，于是，她帮着林灵打理方公馆内的大小事务，这让林灵轻松了不少。

　　方斯然写过几封信回来，说在法国一切安好，还认识了几个同样来自中国的留学生，生活上开始逐渐适应，就是语言上有些困难。

　　方斯渝没有回过来，但来信了，还寄来了他和飞机的合照，很帅。他已经可以独立驾驶飞机上天，这让方斯庭很欢喜，要知道，这个时候的飞机可是罕物，能够驾驶的人就更加少之又少了，全国都没多少。

　　一切的一切，大家都很平静顺利。

　　越是这么安逸，林灵的内心深处越是不安，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

　　她也毕业了，没有报考大学，因为她不想离开方斯庭，已经知道历史的进程，何不珍惜眼前的时间，没必要去外地与他两地相思。

　　一日，柳姿到访，她有些精神不振，模样憔悴，未开口就已先流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姿，你怎么了？”林灵很担心，担心从她嘴里会听到什么不愉快的消息。

　　“周婷她，她死了。”每次听到周婷的消息，总是一次比一次糟糕，就如同一个恶梦缠绕着林灵。

　　她揉了揉脑门，一股凄凉之意涌上心头，花样般年华的少女就这样在世上消失，直到现在，她都不懂怎么去评判方斯庭的做法是对是错，也许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年代里，谁都不知道自己的对错，是与否。

　　“她家里只是草草将她葬了，什么仪式都没有做，真是可怜。”柳姿仍在低声抽泣，她那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林灵，似乎是在肯求：“小灵，你可以对我说实话吗？周婷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这件事林灵本已打算烂在肚子里，今天她竟然这么问起，就是说她一直都在怀疑。

　　“你怎么这么问呢？”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日周婷找你，而我又遇上了陈副官，接着她就出事了，这一切都不会这么巧合，肯定有前因后果的关联。”

　　“你为什么一直对这件事这么放不下？”

　　“我和她相处同学也有一年多，平时两家来往时，也会和她接触，她虽为周家大小姐，但是她爹重男轻女，其实她在周家真的没有什么地位，所以她一直想着出人头地，嫁个好人家，让她爹不轻看她，我知道她对方家二少好好感，只是她心里自卑，才不敢大胆表露自己的心意。”柳姿看看林灵，继续说道：“我理解她为何看到二少和你走得这么近就会生气，她觉得是你抢走了她爱慕的人，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原来周婷的遭遇是这样不幸，难怪柳姿一直在深究。可是，为了要让家里承认，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是不是将自己看得太轻了，已经失去了自我。

　　林灵长叹一声：“原来她也有自己的不幸，我错怪她了。”她看着柳姿，又说道：“你很想知道吗？”

　　柳姿点点头。

　　“她要害我。”

　　……

　　柳姿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很吃惊，沉默了良久，手不停地在绞着手帕，心中很矛盾，不知道要怎么说话。

　　很久，她才想通，黯然说道：“我知道了，这是报应。”

　　送她离去时，她又给了林灵一个消息。

　　“对了，雪儿家里要给她安排了一场联姻，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绝不会乖乖听话，所以，她偷偷跑去了京城读书，现在伍家都闹翻天了。”她一笑，“有时我还真羡慕她，敢说敢做，可以为自己的幸福去拼。你也很好，大少对你真的很好。”说完，她的脸上多了份凄凉之意。

　　林灵有种错觉，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小说《家》，柳姿要像里面的主人公高觉新那样放弃自己的幸福吗？她突然拉住柳姿的手，说道：“你也要好好的，不能放弃。”

　　柳姿没有回答，露出了迷般的笑容。

　　再后来，听说柳姿也嫁了，也是一场家族联姻，对方是一个她从没见过面的男子。林灵哭了，没有去参加柳姿的婚礼，在她的心里，曾经清如荷花般的柳姿已一去不复返，这一切都成了浮云。

　　方斯庭不明白她怎么会伤心，将她拥入怀中，不停地安慰着。

　　“雪儿走了，柳姿嫁了，她们都离我而去，斯庭，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了。”她嘤咛着，反手紧紧搂住方斯庭。

　　方斯庭笑了，抚着她的后背说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是你的天，天是不可能塌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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