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璃，你醒了，吓死妈妈了，怎么就溺水了？幸好救得及时，不然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声音怎么会这么熟悉？林灵慢慢睁开双眼，引入眼帘的是一张担忧的脸孔，这，这不是妈妈吗？

　　“怎么，睡了两天，就不认得我了吗？”看见她傻傻呆呆看着自己的模样，女人更加愁眉。

　　我是怎么了？穿越回来了吗？这应该高兴的，可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心会这么痛？林璃慢慢坐了起来，泪珠趁势滑落：“妈。”

　　“傻孩子，不哭，你看，你不是好好的吗？”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发，转忧为喜，说道：“懂得叫妈就好，没睡傻。”

　　“妈，我是高兴，才不是傻呢。”她一把抓住妈妈的手，这是真实的，有温度的手。

　　“好好好，你今晚想吃什么尽管跟妈妈说，不如，就做你平时最喜欢吃的糖醋鱼红烧排骨，好吗？”妈妈心情大悦，像哄小孩一样说着。

　　林璃点点头，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这是有多久没和妈妈这样说话了。

　　看着妈妈走出房间，她再也忍不住，抱着双膝低声痛苦起来。

　　一阵发泄之后，她抬起头，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方斯庭是谁？她的丈夫？方斯渝又是谁？还有方斯然，吴妈，小桃，陈副官，张嫂，秦承之，柳姿……他们就像是在她脑海里的过客，这般熟悉，但又这般遥远。到底是自己做了一个梦，还是真实发生的呢？

　　她又发呆了许久，突然狠狠掐了自己手臂一把，很痛，确定这是真实的，才从床上下来，房中的摆布很整齐，这应该是自己还没醒时妈妈给收拾的。收拾？她的脑里隐约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朴实的中年女人和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她回忆着，沿着熟悉的方位走去，这是过道，这是大厅，这是厨房……

　　“对！她醒啦，你快点回来！”厨房里，妈妈在兴奋地给谁打着电话。

　　难道是爸爸吗？

　　林璃突然觉得生活真的很美好，她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里，那些都只是一个梦，一个看似真实的梦。

　　很快，爸爸回来了，看到女儿什么事都没有，心中自然很高兴，简单安慰了几句后，不善言辞的他便一起和妈妈下厨，做最拿手的菜肴。

　　看着在厨房忙活的父母，林璃伸了个懒腰，信步走进大厅，打开电视机，自己随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橘子，然后悠闲地坐到沙发上，边剥着橘子皮边目不转睛看电视。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很自然，她本就是如此。

　　吃着橘子，又将双脚缩到沙发上，抱成一团。

　　电视正在播着一条文化新闻，屏幕里是一位白发老人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在他下方标出了几个字，正是这几个字，林璃手中的橘子一下滚到了地上。

　　旅法画家方斯然！

　　方斯然？三少？林璃脑海里的记忆如风云涌动。她呆呆看着屏幕里的老者，虽然已是耄耋之年，但身体很健朗，谈吐优雅，眉宇间看得出他年轻时是个美男子。

　　“小璃，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橘子随地就扔啊？”妈妈从厨房出来，看见女儿死死盯着电视，还有地上剥开皮的橘子，埋怨了一句，但还是上前弯腰捡了起来：“看看，都脏了。”

　　林璃没有任何反应，她的全身心仍旧在电视上。

　　他，真的很熟悉。

　　可她脑海里的方斯然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去了法国留学，而电视上的这个方斯然竟然也是从法国回来的。他们会是同一个人吗？天底下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真的是乱套了，难道之前的回忆都是真实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吗？真的是穿越了！

　　林璃的脑袋开始混乱，那种痛心的感觉一下子又涌上心头，方斯庭，这个名字慢慢占据了她的脑和心。

　　“我是林灵？”她自言自语道。

　　妈妈没有听清楚，随口答了句：“你不是林璃是谁？睡糊涂了。”

　　“那方斯庭呢？”她又问了一句。

　　妈妈看了眼电视，笑道：“是方斯然，什么方斯庭，看着电视都会看错。”

　　不对，方斯然是方斯庭的三弟，自己说的方斯庭，是深爱自己的丈夫，手握兵权的镇守使，方家的大少爷。这是真的没错，她是方家少夫人，只是，自己病重而亡，回到了原来的身体里，扔下了方斯庭一个人，留在那个动荡混乱的年代。

　　林璃的泪水夺眶而出，看着电视上那位老者，心头百般滋味。

　　自己走了，他还好吗？记得自己临终前曾让他续弦，他有没有听自己的话呢？

　　“这孩子，你又哭了？这是怎么回事？”妈妈开始担心。

　　“我没事，有尘进了眼睛。”不能让家里人再担心，林璃努力收回自己悲伤的情绪，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尘呢？”妈妈自然不明白。

　　这个采访的片段结束，林璃也无心再看别的节目，突然想起了电脑，可以上网去查查方斯然的资料，说不定能找到自己前世的只言片语。

　　她急忙跳下沙发，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在搜索栏那里输下了“方斯然”三个字，回车键摁下，下面弹出了很多关于方斯然在法国华人油画界的声望和地位，还有一张他最喜欢的油画，也是林璃最难忘的画面，那就是林灵和方斯庭大婚时，他在现场所画的那个情景——方斯庭抱起林灵时甜蜜的瞬间。

　　他果然是方家三少方斯然！

　　最后，她查找了几页，终于发现了方斯然家族的相关信息：

　　……抗战伊始，兄庭抗日兵败，后携夫人林氏隐退，自林氏去世后终身未娶，直至病逝；兄渝于抗日时期驾机运送物资遭日机袭击，为国殉难，年仅二十三岁。

　　看至此，她不禁潸然泪下，他终是没有听自己的话，一个人孤独终老。

　　她慢慢合上电脑，只觉得那段记忆恍然隔世，自问自道：“我到底是林灵还是林璃？”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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