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娟偷看了那个促销一眼,她明显的笑容僵住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唐小娟亲昵地抱着李初照,手中的酒杯也停在了空中。
真的有鬼哦,唐小娟似乎更坚定了自己的第六感。
因为初四就要离开上允回广东了,初一下午,唐小娟又一头钻进了帐本中。算着算着,她禁不住心中泛酸。她的家底并不厚,李初照投到上允的钱,已经是全部的身家了。按道理,他应该很拼才对,可是现在呢,就连帐,都做得这么一团糟。分开得久了,感情也变得越来越生份,他的心思到底放在了哪里?
唐小娟觉得她抓不住李初照的心思,李初照,整个就象一个梦游的人一样。以前在家的时候,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手机上,无论是吃饭还是走路,都捏着个手机叼着根烟。现在也一样,只要一闲下来,照样是看手机小说。她就搞不清,那手机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看不完的小说呢?自从有了手机,他就没离开过小说,少说也看了十年了吧。
照这样下去?还能赚到钱吗?与她的感情,还会与从前一样吗?还是他会变心?
她一个人,除了即当爹又当妈外,还得既当儿媳又当儿子,虽然大哥离得近,但一个月也难得来看家婆一次,就算来了,也只是吃餐饭就匆匆走了。家婆生病买药,哪一样不是她?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直往下掉。她知道大年初一掉眼泪是最忌诲的事情,可是还是忍不住。
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帐,任泪水直流,只是泪水实在太朦住视线了,才用衣袖擦一下,继续算。
“老婆子,我们晚上带儿子去唱K吧,顺便叫几个促销员,他们也辛苦一年了,感谢他们一下。”初二的时候,李初照进来与唐小娟商量。
“你问你儿子去不去吧。”不用说,这是要她掏钱的节奏。李初照每月只领着2000元的工资,除了抽烟,就只有吃饭的钱了。年前为这大家都还集体抗议过,但二狗子就是不同意涨工资。李初照去年年中的时候回广东过一次,来回的车票、衣服鞋子,都是唐小娟给他准备的。
“儿子说去呢。”
“那就去吧。”只要是儿子要的,唐小娟没有拒绝的理由。
吃过饭,虫宝老公开了超市的面包车,把大家一起车到K厅。中途,虫宝的小孩睡着了,他们一家先开车回去了。
“嫂子,你们唱完的时候打我电话,我再过来接你们。”虫宝的老公很客气地说。
“哦,太麻烦你了,我们唱完就给你电话。”唐小娟也一再道谢。
可是,歌唱完了,大家散场了,虫宝老公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了。
李初照打、唐小娟打,都是一律的:“您拨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候再播。”
“这个怎么会这样,走的时候还说得好好的。”唐小娟有点不太开心了,这深更半夜的,她一家三口怎么回去?
“肯定两口子又打架了。算了,我借促销员的摩托车先送你和儿子回去,我再回来接促销员。”李初照说着喊住了初一那天在超市喝酒的那个促销员,她开了辆女式摩托车。
他回来接她?他俩同骑在一个摩托车上?她从后面抱住他?
唐小娟才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呢,她没在的时候管不着,可是她在的时候,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现象发生的。
“要坐你坐吧,我和儿子走路回去。”她生气了,拉着儿子蹬蹬地就往前走。
李初照还是把摩托车骑了过来,横在她和儿子面前:“上来,很远的路呢。”
“就算走到天亮我也走回去。”唐小娟的牛脾气也上来了,她拉着儿子绕过了摩托车。
李初照想发作,又拿她没办法,只好把摩托车骑回去还给那促销员。可能是生气中,也可能是晚上看不太清楚,也有可能是车技不过硬,总之,李初照在拐弯的时候连人带车给摔出去了。
唐小娟想去扶他,见促销员已经走过去了,她终究站在原地没动。
李初照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
乡村的夜很黑,不象广东,到处是路灯。这里,只有一条路上有路灯,四周黑极了。原来开车不觉得远,走起路来,象是永远到不了头一样。唐小娟感觉走了好久,都没到目的地,一直在荒郊野岭上走着。四周也安静得要命,偶尔远处传来几声狗叫,还有虫子的鸣叫声。这会,要是窜出来一个人,定会把他们吓死。唐小娟突然怕得要命,她不自觉地握紧了儿子的手,不停地跟儿子聊天以分散注意力。
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快到他们超市的地方,才看到有人走动。但不是好人。几个年轻小后生,手里捏着啤酒瓶,身体在摇来摇去。路上,扔着一个盛米的麻袋,里面露出一堆硬梆梆的机械,唐小娟仔细看了一眼,分明是一些打斗用的刀啊棒啊什么的。她生怕吓到了儿子,拉着他紧走了几步。
李初照跟在他们后面一直一言不发。
到家的时候,唐小娟才看到李初照的裤子都磨烂了,渗出了血。揭开裤腿,膝盖处摔烂了一大块肉。唐小娟心疼了,拿来酒精小心翼翼地给他清理干净,但她嘴上没说。
李初照也是气鼓鼓的。
两人都堵了气,谁也没有说话。清理完,已经快凌晨四点了。早上八点还得开门营业呢,两人,各自背对背无言睡去。
时间过得漫长又短暂,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分别的时间都等在那。唐小娟带着一老一小,他们得回广东了。
“妈妈,爸爸送我们的时候,眼眶都红了。”回去的路上,儿子对她说。
别了,上允,可能这是最后一次来了。她在心里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来了,她不想再来到这个伤心的地方。事实上,在接下来的两年多的时间里,她真的再也没有去过。
汽车开动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泪如雨下。
终究,还是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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