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吓到了？”沈星辰侧着头，问道。

　　“怎么会……”江心镇定地回答道。

　　“我……”沈星辰收了笑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的确是有想过的，让许小海跟我一起走。”

　　“……那你为什么不去问他？”

　　“怎么问？”沈星辰叹了口气，“徒增他的烦恼罢了……也有点迟了。”

　　“迟了？”

　　“对啊，我跟他算下来，已经认识二十几年了。二十几年，关于他喜欢我这件事，我就算再迟钝，我也充分有时间感受到。”

　　“那……”江心的心尖一颤。

　　“我自负又任性，明知道小海是那样好，好到，我可以预料到跟他在一起后，能顺利地恋爱、结婚、生孩子……然后再顺利地过完这一生。而就是因为这样让人安心的‘预料’，才让我觉得不安。”

　　“两个人之间的事，还是得看你喜不喜欢他吧……”

　　“也是，”沈星辰点点头，“我喜欢他——”

　　“嗯？”

　　“可我喜欢的人跟事……实在是太多了，想要遇见的人跟事，更多……”说到这儿，沈星辰看了江心一眼，“我跟你不一样。”

　　“……”

　　“我的世界，远不止许小海，而你的世界，全都是他。对不对？”

　　江心轻清了下嗓，并没有回答。

　　“我以前想着，反正许小海一直都在我身边，等我绕一圈回来，他也会在——但这是不对的，”沈星辰杯中的茶已经见底了，“上天是公平的，像你这样懂得珍惜他人、又敢孤注一掷的人，是值得那人的回应的，而像我这样的人，每次面对许小海，只是无尽的心虚跟下意识的逃避而已。”

　　“每个人所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重要的是你要明白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看着沈星辰有点呆滞的神情，江心说道。

　　“说的是，”沈星辰回过神，拿起包，“我该走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约了同事逛街，她这会儿该在附近等我了，”沈星辰说道，“最后麻烦你转告下许小海，我爸那件事……我不怪他。”

　　“好。”

　　“他在被抓前，肯定就安排好了一切吧……你在来我家之前，是不是就已经把真的储存卡寄出去，然后报警了？”沈星辰问道。

　　“没有，”江心摇摇头，“我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好吧，不重要了。”

　　“对了——”刚要转身走的时候，沈星辰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我虽然不知道你跟小海进展到什么地步，但我觉得有件事还是告诉你。”

　　“什么？”

　　“我一开始就觉得许小海对我说他喜欢男的是骗人的，但他好像——真的喜欢过一个男的。”

　　“嗯？”

　　“你也知道……三年前，有段时间，他过得很不好，常常醒了就喝酒，喝醉了就迷迷糊糊地胡言乱语……那时候，除了叫他父母之外，叫的最多的一个名字，就是……呃……叫啥来着，”沈星辰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着，“方什么明？”

　　“方登明？”江心重复了遍。

　　“啊，对……你认识啊？”

　　“嗯，以前我们都在一个篮球队。”

　　“对吧，那名字一听就是男的……许小海有几次还死抓着我的手喊他名字……啧啧啧，渣男啊！”沈星辰撇着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了摇头，又看向江心，“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许小海也没联系过那人，每次我问起的时候，他也就含糊过去了，时间久了，我也没放在心上了……江心……江心？”

　　沈星辰走上前，用手在江心眼前晃了晃，笑着说道：“你想什么呢？那么紧张啊……”

　　“不是……”

　　“哈……我就是这么一说，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许小海现在喜欢死你了，别有危机感啊。”

　　“你夸张了。”江心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轻声回答道。

　　沈星辰离开后，江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手机相册里翻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那张篮球队的合影，自己面无表情地站在后排的最右边位置，而许小海跟方登明，那时是队里的副队跟队长，站在前排的最中心，两人紧靠着，互相搭着肩膀，对镜头灿然地笑着。

　　还没到下班时间，许小海就呵欠连天，他站起身打算先去小区里巡逻一圈。没走多远，就看见杨秀秀遛着狗，不，准确地说，是狗“遛”着杨秀秀，直冲许小海而来。

　　“大海，你长那么大了啊！”许小海有些吃力地抱起了大海，跟大半年前比，大海已经被养得像头小猪了，大海还记得许小海的味道，在他的脖子、下脸颊处一阵狂舔。

　　“你不打算要回去了么？”杨秀秀问道。

　　“不了，你平日工作也忙，有大海陪着李婶，挺好的。”许小海摸着大海说道。

　　“我妈的确把它当孙子在养呢。”杨秀秀笑了起来，其实上次去问李婶要帽子的时候，许小海就看出这点了。

　　“星辰姐姐……她搬出去了？”杨秀秀问道。

　　许小海把大海放下，蹲在地上，边抓着大海的头毛边点头。

　　“那你跟江心哥……在一起了？”

　　许小海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嗯？出什么事了么？”杨秀秀关心道。

　　许小海抬起头，夕阳下的杨秀秀被照得闪着昏黄又温暖的光芒，许小海回忆起初见她时的模样，有些感慨，想说点什么，但犹豫了片刻，只露出了一个微笑，尔后他站起身，摸了摸杨秀秀的头，安慰道：“没事。”

　　摸久了，许小海便吐槽道：“啧，你这头摸起来手感不如大海啊——”

　　“你——”杨秀秀刚想生气，就看见门口有个穿着黑色套头卫衣的男人，那个男人戴着帽子与口罩，把全身包裹得严实，在保安室门口鬼鬼祟祟地观望着。

　　“小海，你看。”杨秀秀指了指那个男人。

　　许小海转身也看到了那个男人，偷偷靠近了些，确定身份后，冲上去就用胳膊架住了那人的脖子。

　　“喂，喂，班长——痛！”小齐痛苦地嚎叫着。

　　“鬼鬼祟祟的，你干嘛呢！”许小海放开了手。

　　“我来上班啊！”小齐揉着自己的脖子。

　　“离你上班还有一个半小时呢，像你这样隔三差五找理由迟到的人，怎么突然变那么勤快了？”

　　“咳……”小齐轻咳了一声，环顾了下四周，确认安全，才小声说道，“其实，我在躲一个人。”

　　“你借高利贷了？”小陈的头从窗口探了出来。

　　“哇，你别那么吓人啊！”小齐被吓得不轻，“我才没借！”

　　“那在躲谁啊？”许小海问道。

　　“躲……我曾经的未来小舅子。”

　　“啊？”许小海跟小陈面面相觑。

　　“你……昨天……分手了？”听了小齐的一番叙述后，许小海回想起昨晚街边那个浪漫场景，仍是不敢相信。

　　“对啊……”相比起小陈的不明所以跟许小海的满脸震惊，当事人小齐倒是显得万分淡定，“没法继续了，我们只好分手了。”

　　许小海这才注意到小齐的黑眼圈快耷拉到颧骨了，他决定转移下话题，便问道：“那为什么要躲那个……小舅子？”

　　“小青——哦，小青是我女朋友的名字，小青的弟弟，是个警察，之前我跟小青刚在一起时，我在天桥下摆摊，他就看我不顺眼了，现在分开了，小青肯定不好受，我怕她弟弟下班了直接来揍我，”想到这儿，小齐打了个寒噤，可怜巴巴地望向许小海，“请班长批准等下我值班的时候可以戴着口罩——”

　　“戴你个头，我从八百里开外就认出你了好吗？是不是男人啊，你不还当过健身教练吗，怂啥？”许小海满是郁闷。

　　“敢情挨揍的不是你，你当然不怂——”

　　“齐！霖！风！”小齐的话音未落，有人就从门口大喊了一声。

　　“啊——小明，小明，你冷静啊！我们是和平——和平分手！”小齐无处可逃，边胡乱叫喊着边敏捷地躲到了许小海的身后。

　　“哇，”许小海只感受了一股强大的气场从门口向他冲来，他紧闭上眼，用手挡住自己的脸，“警察大哥，不关我事啊，要抓抓他，要打打他！”

　　“小海你卖队友！”小齐喊道。

　　“这是你自找的——”

　　“说好的不怂呢！小海！”

　　“叫我班长啊——”

　　两个怂货就这样一来一去地叫着，小陈则是在旁边优哉游哉地看着笑话。但几秒钟后，许小海便发现，那股“气场”在他面前就停了下来，像是一动不动。许小海鼓起勇气睁开眼，放下了手。

　　“许……许小海？”

　　“方登明？”在原地愣了几秒后，许小海终于回过神来，想像一支箭一样冲出保安室，却被方登明死死拉住。

　　“你真的没死！”方登明欣喜地喊了出来，“那天在沈宅门口离太远，我还以为看错人了！你真的没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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