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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临江鱼 柒不安 2886 2021-04-02 13:23

  “总算有个雏形了啊。”宁可看着我的画板感叹道。

  这是我们三个聚在一起的第二个周末。

  “你这样一直看着我会很紧张的。”这是实话,更何况我拿笔的手仍时不时会发抖。

  “今天不能待太久。”靓靓开口道。

  “怎么了?你今天不是休息吗?”宁可问道。

  “我还有一个兼职。”靓靓看着我们,面无表情。

  “我觉得我舅在家不开心。”我突然想起了小苗辰的话,仔细端详起靓靓的脸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妆的缘故,今天的靓靓比起第一次我见他的时候,脸上没有光泽,遮瑕也盖不住的黑眼圈,看上去很是疲惫。其实我跟靓靓说过,只要他最日常的样子就可以,之前在学校里见过没有化妆的他,我不大明白为什么今天他仍旧化了不浅的妆容。

  “那个,小谢,”宁可突然支支吾吾了起来,“其实在理发店附近,我家有个公寓……房子不算新了,不过家具什么的都有,也挺大的,三个卧室,你可以随便选一个住……”

  靓靓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是鸽子告诉你的?”

  宁可点了点头,“你在理发店打地铺总不算一回事。”

  露出惊讶表情的现在是我,靓靓从原来的家里搬出来了吗?

  “还是算了吧……”靓靓犹豫了一会儿后回绝了。

  “不收你房租水电啊,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就当为那屋子养养人气儿,我这边也会找找租客的,不用客气的。”

  靓靓思忖片刻,刚想回答的时候,房间某处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喂,在附近了吗?”靓靓接起电话,示意我们他将离开了,我跟宁可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就起身离开了。

  我开始收拾起画画工具,从小储物间出来的时候,发现宁可在客厅落地窗那边望着下面。宁可家这别墅一共有三层,我们所在的是二楼,我好奇地走了过去,顺着宁可的视线,只看到了一辆黑色豪车驶远。

  “那就是来接靓靓的车啊?”我问道。

  “嗯,我看见他上车的,”宁可顿了顿,“小瑜你真挺会挑人啊。”

  “啊?”我不太懂她话里的意思。

  “总感觉,这是个充满了神秘感的人呢。你当初,肯定也是被他身上的神秘气息所吸引,然后才会想把他画下来吧。”

  “神神叨叨的……”我拿画笔敲了敲宁可的头,阻止了她的脑洞,“我只是觉得他生活不容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想说让他当个模特,我可以用比较‘正规’的途径给他一点点帮助……”我越说越小声,想到了眼前的大小姐,都可以给他免费提供住宿了,觉得自己更加没底气。

  “你这兼职给的钱能比得上他现在的?”宁可毫不客气。

  我撇了撇嘴,继续回去收拾画具去了。“小瑜,提前结束了,我们去逛街吧?”宁可跟了上来。

  “今天不行,我得去趟医院。”

  “你身体又怎么了吗?”宁可神色有点紧张。

  “我没什么,我外婆住院了。”

  其实外婆住院已经有两天了,父母都有去看望过,而我一直拖到了现在。

  外婆重男轻女的思想有点严重,她一共生育了三个子女,我大舅,我妈跟舅舅。自从我懂事开始,就记得外婆对母亲与我都不太亲近。

  据说母亲年轻的时候,家里只供得起一个小孩上大学,小舅年幼,大舅跟母亲高中成绩都不错,而外婆则毫不犹豫选择了大舅。幸得大舅也很争气,念的中文系一直攻读到了博士,随后又伴着表哥的出生、大舅小说的畅销等一系列“光辉门族”的事件发生,外婆那时还请了戏班子在村里唱了三天的大戏,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声势浩大,场面蔚为壮观。

  而我的印象里,在外婆家,就只有关于外公的回忆与外公的糖是甜甜的。

  外公制糖为生,我跟表哥最喜欢看粘稠的麦芽糖从铁锅里取出之后被拉扯的过程,那时屋子里的墙上钉着一个月牙形的木桩,外公就是靠这木桩反反复复拉扯着麦芽糖,然后糖就慢慢变成了白色,等做好了之后,我跟表哥就能吃到第一口的麦芽糖。

  都说女生比男生普遍更喜欢吃甜食,这在我跟表哥身上倒是反了过来,我贪新鲜,吃了一根就觉得腻得乏味,而表哥,若是没人制止,简直像个甜食收割机。长大后,我发现了更过分的一点是,都说吃甜食的普遍比不爱吃甜食的容易发胖,这在我跟表哥身上也是反的,表哥瘦得像猴子(听说在工作后他通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健身长了些肉),而我一胖就没瘦下来过。

  每当我无解地看着贪食的表哥时,外公总会抱起我,“阿芷不爱吃糖吗?那我们去小店买别的零食吧。”

  之后外公就去世了。那时我实在太小了,以至于,不懂“去世”的概念,一大群亲戚围在外公的床边默不作声,而我不恰时宜地突然走上前,拉扯着外公的手臂,“外公,今天幼儿园教我们一首儿歌,你要听吗?”

  母亲立马把我拉回来,用眼神告诉我闭嘴,我还奇怪于外公为什么没有醒来准备听我唱歌,就听见有大人开始抽泣。

  外公走了之后,无人制糖了,制糖工具以及那个木桩都消失不见了。在后来的寒暑假里,我仍爱往外婆家跑,没有了外公,我就开始缠着表哥,做他的小跟屁虫,总在他的身后亲热地叫着:“小夏哥哥,小夏哥哥。”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开始回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跟表哥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远了呢?大概是那次他带着年幼的我在田间乱跑,我们一起被绊倒,表哥蹭破了点皮,而我更为倒霉,一块碎玻璃正好扎进了我的左腿膝盖,开了个眼睛大小的口子,两个人灰头土脸,哀嚎着回到了外婆家,而外婆只关心表哥,让他换好衣服涂好了红药水,才发现了我的伤口,而我也早就停止了哭泣。

  又或者是那回,我跟表哥一起把米缸打开,把米撒得满地都是,而外婆拎起我就开始打我的屁股,我趴在外婆的双腿上,看着表哥,向他求救。“呜哇……小夏哥哥……哥……”而表哥看着我也只是在原地大哭,我眼睁睁看他哭得比我更加伤心,甚至还尿了裤子,浸湿了地上的米。从那时起,我就认定了原来外公跟表哥都不是万能的,他们都没有年幼的我想象中的那样强大到无敌无畏。

  感受到这点,以及外婆对我的清冷态度后,我就开始变得不爱去外婆家了,之后大舅家搬离了浣城,表哥也一直在外地读书、工作,我们直到现在,都鲜少见面。

  长大了之后,我认为幼时之事都只是谈笑之资,但因为各方面因素所造成的距离确是真实存在的。

  公车不知不觉已经行驶到了医院,时隔几个月我又回到了这里。那场小手术,现在回忆起来仍会让我腹部隐隐作痛。

  我没有直接去住院部,因为那时给我做好手术的医生为了万无一失,提醒我一个月后记得来做个B超复查,我一直拖着到现在了。与其说是来专程看望外婆,我的心态更偏向于来复查再顺便探病。

  亲爱的神,所谓“最熟悉的陌生人”大概也适用于某些亲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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