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真的是你自己造的房子么?一个人?”宁可惊叹道,“我能参观参观吗?”
“可以是可以,就是很多房间都是空房间,装修还没完工。”与我相处时完全不同,辛大地像是有点不好意思,我瞥了一眼,第一次来这里时,辛大地临时住的那个房间,已经改成一个小书房了,宁可走了进去。
辛大地把目光转向我的画筒,“是你画的画么?”
“嗯,不过我已经交给老师了,来之前。”
“给我看看多好,还想再欣赏欣赏你除了‘北极熊’外的‘大作’呢。”
没等我回答,宁可冲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沓纸,“这些,是你设计的么?”
我好奇地望向她那边,拿过纸瞧了瞧,上面画的有柜子,茶几,书柜,床等很多家具,还有几张是画着单间的图纸。
“喂,”宁可小声在我耳边说,“你不是说他就是个工头师傅吗?”
“我,我也不知道啊……”这些,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辛大地没绷住笑了起来,递了一杯热水给坐在角落一直看着外面风景的小谢,小谢转过头对他点点头,道了声:“谢谢叔叔。”
辛大地的笑戛然而止。
“噗,叔叔——”我笑了起来,一再强调着。
“这小孩看上去还在念初中吧?叫我声叔叔怎么了?”辛大地又恢复了满脸坦然,转向宁可,说,“还有,我就是个搞装修的工头师傅啊。”
“不不,你这叫,室内设计师吧?”宁可坚持指正。
“那都是无聊的时候画着玩儿的……”
“不不,你太谦虚了,画得那么好,还说是玩儿……”
“听小奕说,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大公司部门经理了,你这才叫了不起啊。”
“过奖了过奖了,说实话,那是我爸开的公司……”
“令尊如此有成就,想必也是虎父无犬女……”
我无心再去听那俩人的对话,认真地看着辛大地的画稿,却难为情起来,想到之前因为醉酒还强行让辛大地看自己的画,原来就只是在班门弄斧啊。
我们一行三人有备而来,在天气还没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就开始动手做晚餐,主厨是宁可,我帮她打下手。本来想一起外出吃的,但宁可很坚持想要给我们展示她成为人妻之后的厨艺,就当是给小谢的生日礼物了。
“话说你为什么跟这个工头师傅,呸,辛大哥关系那么好啊?”
我一边拿着刀切番茄,没有多想,自然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呢?我就是觉得见到他挺好的,就是,呃……”
“啊?”
我没有理会宁可,只管自己切着番茄,又补充道:“很想见到他,找各种理由,就是想见到他……不过,宁可,”
“啊?怎么了?”
“你的鸡蛋该翻一下了……”
“妈呀——”
我们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外面也没闲着,小谢大概是觉得有所亏欠,又随身带着吃饭的家伙,打算给辛大地剪个头发。我看过资料,辛大地比我大了十岁,三十五左右,但他的头发却很“放荡不羁”地胡乱长着,已经很长了,一见就是明显没对自己外貌花心思的,想起刚见过的那个四十多岁看上去像三十刚出头的老师,辛大地则是刚好相反。
等我们做好饭菜端上桌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辛大地从外面回来了。
“你去干嘛了?”我问他。
辛大地提了提手上的袋子,又指了指小谢,“不是生日么?总要有蛋糕吧?不过这附近也没什么蛋糕店,就去旁边超市买了几块现成的。”
宁可用手肘戳了戳我,小声又滔滔不绝地说:“小瑜小瑜,你看辛大哥剪短了头发,还挺精神的,果然上了年纪的男人有特殊的魅力啊,你说他如果把胡子刮干净会不会更帅点,也不对,我们辛大哥之前就有种颓废艺术家的感觉……”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小谢像是没想到般,脸上有点为难,不过之后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还是谢谢叔叔了。”
辛大地直勾勾地盯了小谢的脸一会儿,“哇,不过这孩子,长得真漂亮。啧,年轻就是好。刚才你说你已经在工作了么?多大了?”
“十七了……不,十八了。”小谢纠正道。
“不错不错,长得真是漂亮,手艺也好……”
“咳——”我走了过去,接过辛大地手上的袋子,挡在他们之间,对辛大地说,“你不许看了。”
“这么好看,怎么不让我多看几眼呢!”辛大地有点不服地看着我。
“呃,”我一时语塞,只能情急地指了指小谢,“呃,小谢,小谢他会害羞的!”
四个人心满意足地吃好一顿饭后,宁可接了个电话,略带抱歉地说:“我得先走了,我家那位饭局快结束了,等着我去接他呢。”
“嗯,先去吧,我来收拾就好。”辛大地说道。
“小瑜呢?我顺便把你送回家吧?”
“也好。麻烦你收拾了,也麻烦你再做一回房东了。”
“哦对了,等一下,”辛大地拿了之前装蛋糕的那只袋子,“我刚在超市还买了这个。”
他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是一把烟花棒。
就这样,就着月光与灯光,我,宁可还有小谢在院子里点燃了烟花棒,小谢两只手里各拿着一根,旋转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本就应该在小谢脸上出现的只属于十八岁的神情。
“咔嚓——”不知何时辛大地拿着相机出现在我们身后。
小谢并没有察觉到,只是出神地看着热烈燃烧的烟火。
“我也给你们拍一张吧?”宁可伸手去问辛大地要相机。
我有些犹豫,倒是辛大地一口答应,拿相机换了宁可手上的烟花棒,嘴里嘟囔着:“这个可以烧多久啊,来来小奕妹妹我们快点拍。”
“来,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快拍啦!”我有点不耐烦。
“好,来,一,二,三!好啦!”刚要确认相片的时候,宁可像是发现了什么,“哇呀!辛大哥,你手离远点,要烧到小瑜头发了!”
“啊!烧到了吗!”
“啊!我的天……”
“噗哈哈哈哈,骗你们的!”
然而我们没有留住小谢过年,在第二天,他还是搭了早班的汽车回到了那座现在他生活着的城市,离开之前,他对辛大地,对我,对宁可还是说了很多声谢谢。这下,他应该真的不会再回浣城来了吧,我有些失落。但山高水远,我都真心实意地祝福着这个长着漂亮脸孔的男孩子。希望我们,都能找到每次呼吸,每次心跳都不是无用功的证明,哪怕没有意义,也要活下去的原因。
正如小谢的来去、林玮廷的明信片没有规律,这世上无时不刻都在发生着各种各样的意外,像蓄谋已久,又像临时起意。不管哪种,轮到你了,就得接受。正当我洋洋自得,沉浸在最近所发生的意外都充满善意时——
大年正月初一。
我亲爱的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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