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跳楼自杀”事件过去没几天，嘟嘟就退租，打算离开浣城了。
临行前，嘟嘟来到保安室，跟许小海告别。
“一场闹剧，”嘟嘟坐在许小海身边，幽幽说道，“多亏了你。”
许小海背靠在椅子上，一脸笑嘻嘻，“想通了？”
嘟嘟抬起头，“是你给我父母打的电话？”
“嗯，”许小海点点头，“对不住，趁你睡着的时候，偷拿了你的手机。”
见嘟嘟不再说话，许小海管自己说下去：“其实他们比想象中要关心你，你太自卑了，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你，其实抛弃你的，只有你自己。你看，一听说你出事，他们不是立马赶来了吗？”
那天自杀未遂后，嘟嘟的父母，还有他正在外地上大学的弟弟，都赶来了浣城，不知道一家人相见的场景是怎样的，但在这之后，嘟嘟的父母红着眼，找到了许小海，说了千万遍的感谢，甚至差点跪在许小海面前，又说要去沈星辰跟江心的单位送锦旗，都被许小海婉拒了。
不在家附近工作就是好，真想让他们也当面感受感受这排山倒海、压得人喘不过气儿的谢意跟热情，许小海心里嘀咕。
“小海，之前你说什么‘至少你父母没想要杀死你’是什么意思？我挺在意的。”嘟嘟看着许小海。
许小海逃开了眼神，“啊哈哈哈，那是我一时情急，想劝你不要自杀乱说的……你别放心上啊。”
“我们，是朋友么？”
“当，当然。”
“但是小海，我总觉得你心里有太多的事了……”嘟嘟环顾了下保安室，“你可以不告诉我，你肯定也有自己的原因。”
“嘟嘟？”
“但我真的希望你能过得好。就像现在，我看着你的脸，是笑着的，我也希望你是真的快乐。”
“哈哈哈哈，前几天还要跳楼的人，现在倒给我做起心理辅导了？”许小海笑得更开心了，转瞬，又收了收笑容，认真地看着嘟嘟，说道，“嘟嘟，我现在是真的快乐。我一定会好好生活，努力生活的。”
“嗯。那就好。”嘟嘟也笑了起来。
“那你呢？”
“我？你不会以为，就这次，我就会好起来了吗？”嘟嘟低下头，“我知道，一切都没有好起来，一切都跟原来一样。”
“喂，那江心不是白救你——”
没等许小海说完，嘟嘟打断了他的话，“我父母希望我能回老家陪他们，我打算在老家找个工作，顺便治病……虽然希望也挺渺茫的。”
“嘟嘟。”
“不会让你们白救的。至少，我现在不会想到要跳楼了，我就是想通了，不会再逃避自己的生活，并能为了需要自己的人而活下去。”
“好……深奥……”许小海皱了皱眉，“混久了二次元的人都如此文艺吗？”
嘟嘟笑了笑，没有做回答。
“总之，不想死那就对了。既然活着了，那就活着呗。日子到了，谁都难逃一死的，不用那么急。”许小海说道。
“嗯，说的是。”
嘟嘟顿了顿，又问道：“不过，你到底是为什么会有沐沐的电话啊？”
“啊？”许小海像是完全没料到这个问题，“就是我认识的人，他是直播网站的，那个沐沐不是在那个网站也做过主播么？我就碰碰运气……”
“哇，小海，你一个保安，人脉好广！是怎么认识的啊……”
“哇靠，你问题要不要那么多啊？都不用赶火车了吗？要不要跟我彻夜促膝长谈啊？”
“那不用了——”
“干嘛不用啊，小嘟嘟，”许小海抓过了嘟嘟手，挑了挑眉，“来嘛，来哥哥的被窝里，我们聊一整晚啊？”
“我有点怕……”嘟嘟畏缩着。
见嘟嘟这个样子，许小海更是来劲儿了，“怕什么呀小嘟嘟？”
“跟你住在一起的消防员……”
“江心？”许小海有点奇怪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提到他。
嘟嘟点了点头，“那次被他踹了一脚——”
“是不是傻？人家不踹你你早就掉下去——”
“踹了一脚后，我抱着你哭，他一直瞪着我。说起来挺丢人的，那时我会哭得那么惨，有一半是因为怕他——总感觉他会抡起我又踹又踢的……”嘟嘟越说越小声。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许小海笑得前仰后合的，“那人啊，是个面瘫，平时就没啥表情的，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你别理他就是了。”
“嗯……不过还是谢谢他，我这就走了，你再帮我跟他还有那个护士姐姐说声谢谢。”
“好。一路顺风啊。”
“有空来我老家玩儿，虽然是乡下，但可漂亮了。”
“好嘞。”
十二
嘟嘟走后，许小海说没有失落那是假的，虽然这个小区里认识许小海的人也不少，但能称得上朋友的，寥寥无几，又走了个关系最好的，许小海趴在桌子上，提不起干劲。他瞥见不远处放着的一瓶酸奶，拎到眼前。
迷蒙间，许小海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把他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许小海的脑袋被老张敲了一下。
“上班打瞌睡，现在还想接私人电话啊？”老张故作严肃。
“嘿嘿嘿嘿……我这不是这些天身体不好吗？”许小海挠了挠头发，端正了坐姿，“再说，谁要接电话啦？他们打是他们的事，谁也不能打扰我工作！”
“哟，怎么的，小杜搬家了，你是得相思病了？”
“呸，管他什么事，”许小海没接电话，电话响了一阵就没再响了，他举起那瓶酸奶在老张面前晃了晃，“我是在想，要不要回应那个一直给我送酸奶的妹子好吗？”
“什么妹子妹子的，那姑娘叫杨——”
没等老张说完，许小海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怕是真有急事，你还是接吧，别闹。”老张说道。
许小海点点头，拿起手机，两次打来的都是同一个座机号码，他接了起来。
“喂？”
“喂？是，沈小海吗？”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话语间透着一份焦躁。
“对啊，你谁？”
“我是沈星辰的同事——她——”
“沈星辰？怎么啦？”
“她现在有危险，紧急联络人里就你的联系方式，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
“我马上过去。”
来不及脱下制服，许小海匆忙跟老张请了个假，就冲出去了保安室门，没想到在门口碰到了李婶。
李婶是小区里的住户，很喜欢许小海，平时常与他唠唠家常。
“欸欸，小海，你去哪儿啊？”李婶抓住了许小海。
“我去趟医院——李婶，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啊。”许小海有点着急。
“啊？那么严重啊？那个消防员都进医院了？”
本想挣脱李婶就跑走的许小海停了下来，“什么消防员？”
“跟你一起住的那个啊，江小兄弟对吧，刚才我买菜回来，看到他们几个消防员在高架桥，哎哟喂，那个江心被吊得老高了，我都不敢看——然后就听见有人说他摔下来了——”
“啊？摔下来了？受伤了么？”
“围观人太多了，我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就想着他不是你朋友吗，赶紧过来告诉你一声。”
“啊？不是，李婶，我先去医院看看。”许小海回了神，跟李婶说道。
“好好好，你快去，希望那孩子没事啊。”
许小海在接了电话后，整个人就火急火燎的，李婶的话只听了个大概，便跑出去打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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