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沈星辰！沈星辰，你没事——”推开医院休息室的门，许小海看见沈星辰坐在床边。

　　“欸？你怎么来了？”

　　许小海冲了过去，抓着沈星辰的胳膊，沈星辰被他拽着站了起来。许小海左看看右看看，着急地说：“你没受伤吧？”

　　“没……”

　　“那就好，”许小海松了口气，顺势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可怕的医闹了……”

　　“哈哈哈，是我同事给你打电话的？”沈星辰笑着。

　　“对啊，她说你有危险，让我赶紧过来。”

　　沈星辰略感无语，跟许小海讲起前因后果来。

　　就是那个对沈星辰求婚的病人，在她跟那个十八岁的人格相处时，刚好被那个大叔的妻子孩子撞见了。

　　“那么刺激？”许小海瞪大了眼睛。

　　“对啊，”沈星辰的笑容里透着些许无奈，“本来银河就只在凌晨出现——”

　　“等等等——银河？”

　　“对啊，他不肯告诉我他的名字，说名字取了也没用，就问我叫什么，我说我叫星辰，他就说那就叫他银河吧。”

　　“噗——”许小海努力憋笑，“真够酸的。”

　　“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懂浪漫？”沈星辰怪罪道。

　　“行行，你继续说。”

　　“但银河最近越来越不稳定了，上次相亲，就是他醒来找不到我，就开始满医院的乱跑乱叫……最近几天，出现的频率也变多了，完全不知道规律。”

　　“欸，是不是就像电影里说的，副人格要干掉主人格了，占领身体了啊？”许小海来了兴致。

　　沈星辰摇摇头，“银河他，快消失了。”

　　沉默了一会儿，沈星辰继续开口道：“其实对于他的家人来说，这是件好事，说明，他的病快治好了。”

　　看着沈星辰略带悲伤的表情，许小海也不自觉难过起来，他拍了拍沈星辰的肩膀。

　　“就是看到我跟他在一起，他的妻子还是会有点难受吧，一时想不开，才上来扯我头发的。”

　　“什么？她还扯你头发了？”

　　“不然呢？女人打架不都扯头发么？”

　　“那你有没有受伤啊？”许小海再次审视起沈星辰来。

　　沈星辰摇摇头，“没有，就是看的人有点多，有点丢人。啧，怎么说呢，那时我就在想，我这……算是小三吗？”

　　“呃……”

　　“哈哈哈哈，”沈星辰又笑了起来，“不过那场面应该有点壮观了，我同事都给你打电话了。”

　　许小海注意到沈星辰的耳边、脸颊、手上都有些淡淡的抓痕。

　　“唉，”沈星辰叹了口气，像是很累的样子靠在许小海的肩头，“银河说，第一次见到我就喜欢我，他也就相信我一个人……但我每次喂他的药、每次让他去看的心理医生、甚至每次开的会……目的都是为了能让他消失。”

　　许小海轻轻抚了抚沈星辰，他的确无法理解沈星辰跟那个银河之间的复杂情感，但看到沈星辰筋疲力尽的样子，不免心疼。

　　“好了，”在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后，沈星辰深呼吸了下，站了起来，“我没事了，要继续去工作了，天都黑了，你快回去吧。”

　　“好，”许小海也站了起来，刚想到要回家时，一道晴天霹雳霹了下来，“江江江——江心……”

　　“嗯？江心怎么了？”

　　“我忘了江心他出事了！”

　　十四

　　许小海回到家，开门进门的声音都放得很轻，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做贼般心虚从何而来。江心正在客厅蹲着，手里在鼓捣着什么似的。被沙发挡住了视线的许小海走近了几步，看见江心正在摸一只小狗，那只小狗正狼吞虎咽着碗里的狗粮，不时像是噎着一样会顿一下。

　　“大海你吃慢点。”江心耐心地摸着那只被他叫做“大海”的小狗，是只深灰色的土狗，黑溜溜的大眼，身上有一道道黑色的波浪纹。

　　什么鬼名字啊。许小海一副不消化的表情，干咳了一下，“咳——”

　　“你回来了？”江心抬起头看了许小海一眼。

　　“嗯。”许小海点点头坐在江心前面的沙发上，只见江心把茶几上一只盛着水的小碗拿到“大海”面前。

　　“那个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心蹲着，开口问道。

　　江心问的是，在许小海见完沈星辰后，边在医院的急救室翻找边给他他的电话，在打了差不多五六通后，电话终于被接起了。

　　“喂？”

　　“江心？你有没有事啊？”

　　“我？怎么了？我没事啊？我刚下班……”

　　“你不是从高架上摔下来了吗？”

　　“对啊。”

　　“那你有没有事啊？”

　　“我没事啊，”江心始终淡定，“你怎么知道我摔下来了？”

　　“怎么会没事啊！你别逞强！你老实说你现在是不是在医院？”许小海语气急躁。

　　“真没有。”

　　“……你跟我说哪个房号！我现在就在医院！”

　　“我真不在医院……”

　　两个人在僵持对峙了很久后，许小海终于意识到江心没有骗他，尴尬地把电话挂了。

　　“从高架上掉下来，鬼才相信你会没事。”

　　江心有些无奈地看着许小海：“我身上掉着绳索，掉下来也没关系啊。做消防，没那么危险。”

　　“我又没做过……”许小海轻声埋怨，“我还为去看了沈星辰而觉得内疚呢。”

　　“嗯？星辰怎么了？”

　　“那时候星辰遇到了医闹啊，李婶又突然告诉我你出事了……我也没分身，真是的，你们要不要那么巧啊！”

　　“喔……”江心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难怪你刚才会在医院……”

　　“对……对啊。”许小海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两个人又开始尴尬起来。

　　“这狗是？”许小海决定换个话题。

　　江心把小狗抱在怀里，也坐在了沙发上，“就是这小狗，被困在高架桥上……让我们去救的。”

　　“这样啊。”

　　“嗯，是条流浪狗，没人要，也不能养在局里，我就让它先在我这边了。”江心耐心地给小狗挠着痒，小狗舒服地眯着眼，看样子快睡过去了。

　　“你可以给你的父母亲戚养，这小狗长得喜人，长辈们肯定很喜欢。”许小海建议道。

　　江心摇了摇头，“怪麻烦他们的。”

　　“家人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江心没有再回答，一直低头看着那只小狗。

　　“它叫……‘大海’？”许小海问道。

　　“嗯。”

　　“真够酸的。”许小海小声念叨，并没有被江心听到。他看着江心低头的样子，手臂上的肌肉跟大海柔软弱小的身躯形成了一种神奇的反差萌，一脸温柔慈爱的江心也令许小海颇感新奇，他注意到江心垂眼时的睫毛不密但很长，脸长得也干净，棱角分明。许小海撇了撇嘴，心想着江心这样的长相，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

　　“嗯？”江心注意到了许小海的目光，“怎么了？”

　　“江心啊。”许小海喊着江心的名字，深锁双眉，半眯着眼，歪着头把脸越凑越近。

　　“怎么了？”江心也没想回避，只又问了一句。

　　“嘶——”许小海像是在解一道高数难题，拖长了声音，将信将疑地问道。

　　“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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